第五百七十一章 兄弟相殘

聽到皇太極這句冰冷至極又意味深長的問話,多爾袞不由得心頭一顫。

與此同時,皇太極的雙眼一起睜大,那顆潰爛失明的左眼愈發駭人,而那尚是健全的右眼中,一道冷光投了過來。

這顆獨眼投來的目光,卻是依然充滿了帝王威嚴,有一種十分強大的無形壓迫力。

多爾袞輕輕扭過頭去,不想與皇太極那棄滿壓迫力的目光相對視,只不過,呼吸明顯開始粗重的他,臉上的狠戾之色,卻是愈發明顯。

“皇上,你想多了,臣弟並不想致你於死地。臣弟只是希望皇上,能夠與原先一樣,繼續不理政事罷了,我想,皇上應該能明白我的話。”

許久之後,多爾袞才緩緩地吐這句話,背過頭去的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哦,是嗎,難得你這份好心,竟然不取朕的性命,那麼朕倒是要好好感謝你一番了?”皇太極話語滿是揶揄,臉上浮現淡淡的冷笑。

多爾袞亦是一聲冷笑,然後他扭過頭,冷冷回答道:“那倒不必。皇上,臣弟其實也明白,你在心下,應該是恨不得把臣弟給碎屍萬段了吧。”

皇太極沉默無言,只是眼光愈發冰冷,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用一種幾不可聞的微弱聲音,輕聲問道:”多爾袞,在你動手之前,你且告訴朕,我兒豪格,近況如何,他現在到底在何處?“

聽到皇太極這句有氣無力的問話,這時,多爾袞的神情反而放鬆下來。他咧了咧嘴,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平靜地望着皇太極,淡淡地回答道:“皇上,你既然想知道,臣弟當然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你。現在的豪格,已率部先返,搶先據佔了盛京城,正與臣弟擺開了一副徹底決裂爭戰到底的架式呢。而且,據臣弟觀察,豪格之所以之這般有底氣來與臣弟堅決對抗,應是他尋到了一個強大的外援,雙方結盟協作,再共同來對抗臣弟。怎麼樣,這個回答,皇上滿意否?”

皇太極面無表情,那隻獨眼之中,目光卻是十分複雜,他淡淡地說道:“哦,是麼?沒想到,豪格竟能走出這一步,倒是朕往日小看他了。只可嘆,多爾袞你計劃不周啊,竟讓豪格率部先逃了,現在的你一定後悔莫及吧。而且,朕在想,那豪格能拉攏到的外援,應該是那平遼王李嘯吧。”

多爾袞一愣,隨即乾笑一聲,便道:“皇上英明,所察甚是。確是臣弟防備不周,以致讓豪格鑽了空子,提前搶佔了盛京城,現在想來,確是頗爲後悔。而且,臣弟也是認爲,現在豪格能拉攏到的外援,應該就是李嘯了。可嘆我大清軍兵,前些時日纔在海參崴與唐軍戰了個你死我活,打了個不死不休,兩家兵馬,看起來已是永世難解的世仇了。卻沒想到,不過十多天的時間裡,豪格竟與我大清的生死大敵,與把他自已阿瑪擊殺成重傷的重大仇家,握手言和並結盟協作,反而轉過來對付臣弟了。這般戲劇造化,倒還真讓臣弟開了眼界呢。”

皇太極聽到這裡,竟然仰頭大笑了起來,那隻獨眼中,似乎笑得還有淚花閃爍。只不過,他的笑容裡,卻依然可以一眼看出,那笑容中隱藏的痛苦與糾結。

“哦,皇上覺得這個故事很有趣麼?還是認爲,豪格最終能奪取大清的最高權力,從而爲你順利報仇呢?“多爾袞話語冰冷,彷彿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

皇太極止住笑,臉上的痛苦之色卻愈發明顯,他輕嘆一聲,才緩緩說道:”多爾袞,你與豪格二人,這般爭權奪利,這般內鬥不休,依朕看來,不過是鶴蚌相爭,只會是漁人得利罷了。更可嘆豪格現在爲了自保,竟然不惜引狼入室,不惜與仇敵結盟,最終只能白白便宜了那奸賊李嘯啊。而你們將來無論是誰輸誰贏,只怕最終大受損害的,只會是我大清帝國。也許,在這場內戰結束之後,我大清的國運也就到頭了,接下來,原本國力強大兵馬壯盛的大清帝國,也只會與明朝一樣,逐步走向滅亡一途了……“

”那又怎麼樣!“多爾袞一聲大喝,打斷了皇太極的話語,他的臉上,騰地涌起憤怒之色,整張長條臉瞬間漲紅,一雙銳利的三角眼更是熠熠生光,他厲聲道:”皇太極,你不覺得,你現在說這些話,已然毫無意義了麼?告訴你,相比所謂的大清的未來,我倒是更關心我能不能掌握這大清的最高權力,能不能把整個大清帝國最終掌握在自已手中。告訴你皇太極,有道是人不爲已,天誅地滅,這大清國的最高權力,我多爾袞是要定了,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去獲取它,而爲了這個目標,哪怕身敗名裂,哪怕千古遺臭,我亦在所不惜!“

多爾袞頓了下,那漲紅的臉上,卻涌起一絲莫名的悲涼之色,眼光亦有淚光微閃,他哏了一聲,繼續說道:”更何況,現在局面已是如此,我已是日暮途窮,除了一條道走到黑外,再沒有任何退路了。若再交權給你,以老四你涼薄狠毒的稟性,只怕會立刻對我們兄弟三人痛下殺手,也許,定要把我們給當街生剝活剮,方纔一解心頭之恨吧。我多爾袞,還沒有傻到做出自取滅亡之蠢事!“

多爾袞加重語氣說完最後一句話,臉上的表情轉而顯出猙獰之色,雙眼的目光,亦有如刀子一般銳利,他直直地與皇太極對望,擺出一副徹底撕破臉面,再無挽回餘地的樣子。

“好,好,今天朕也總算聽到了多爾袞你說出自已的心裡話了。”皇太極艱難地擠出一個慘笑:“既如此,你就下手吧。畢竟,朕還要感謝你,能留給朕一個活命的機會不是。”

多爾袞臉沉如鐵,他再不多話,只是從椅上緩緩坐起,在艱難地邁開雙腳,向外走了幾步後,忽地急轉過身來,向皇太極鄭重地深躹了一躬。

“皇上,我們兄弟之間,走到今天這兄弟相殘一步,臣弟也是身不由已。還望皇上明白臣弟的苦心,勿要怪罪……”

多爾袞說到這裡,喉頭哽咽再難說下去,他擡起頭望向皇太極,眼中竟不覺已是淚光閃爍。

不料,皇太極根本就沒有看他,他那顆獨眼的目光,轉而直直地投向牆壁上那小小的窗戶,投向窗外那無盡的濃黑夜色。

多爾袞輕嘆一聲,掉頭決然離去。他沒有注意到,當他離去時,皇太極轉過頭,那獨眼之中,投出一束冰寒的目光,一直追隨着他離開了病房。

多爾袞離開房間,隨即令那名醫官與自已去另外一間秘室中密談。

兩人入得房來,門口便有護衛嚴密守護,以防他人誤入,隨後,兩個人在一張桌子旁,分主客而坐。

這名醫官,一臉惶恐不安的神色,坐得都不安穩,僅僅是斜簽着身體坐下,有如一隻隨時準備逃竄離去的兔子。

而對面的多爾袞,則是一臉陰沉地捋須靜坐,彷彿正在思考接下來要如何對這名醫官說出口的模樣。

房間中,一時一陣靜默。

最終,還是多爾袞輕咳了一聲,率先開了口。“醫官,本王要你辦一件事,你勿要推託。”

“哦,睿親王要小老兒做何事,但請吩咐便是。”醫官一臉恭謹地回答。

多爾袞一聲冷笑,便沉聲道:“醫官,本王要你配一劑湯藥,能讓人喝了之後,雖不至死,卻能永遠地神志不清。”

聽到多爾袞的話,這名醫官的臉上,瞬間變得一片煞白。

他當然不傻,知道多爾袞說這番話的真實用意,到底是爲了什麼了。故而這大冷的天氣裡,這名醫官的額頭,卻是冷汗涔涔。

他忽地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拱手哀聲道:“睿親王,小老兒如何敢做這般事情,求睿親王……”

“住口!”多爾袞厲聲打斷他的哀求,他的臉色十分猙獰,話語更有如寒冰一般毫無溫度:“醫官,你聽好了,這事情,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已然由不得你。若你辦好了這事,本王自有重賞,若是辦砸了,或是不願幹,那休怪本王翻臉無情,到時莫說你們幾個性命難保,就連你們的家人,本王也會斬草除根,一併處死!”

醫官聽了多爾袞這毫不留情的話語,駭得一下子癱軟在地,他全身上下,有如打擺子一樣劇烈地哆嗦着,臉孔更是煞白一片。

“怎麼樣,你到底是幹還是不幹,快給本官一個準話。”多爾袞不耐煩地催問了一句。

這名醫官一把掩面嚎哭起來,只不過,他哭了一陣後,卻是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

多爾袞臉上浮起輕蔑的笑容,他冷冷地對這名醫官說道:“那好,本官給你一個時辰配好藥,然後,本王會親自看着你喝給皇太極喝!”

多爾袞說完,再不理會地下那驚懼到了極點的醫官,率先拂袖離去。

不過,多爾袞這番聲色俱厲的恐嚇與威壓,還是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僅在半個多時辰後,這名醫官就與他的兩名徒弟一起,配了一副黑乎乎的湯藥,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多爾袞面前。

“稟睿親王,這湯藥,乃是由枳實、麻黃、桂角爲主料,由烏頭爲藥引,在鼎爐中小火熬製,若飲之,可讓人神智喪失,昏沉嗜睡,其醫理爲……”

“好了,誰聽你背醫書呢。”多爾袞看了看猶然熱氣騰騰的湯藥,不耐煩地打斷了醫官的嘮叨,然後又冷冷道:“那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藥給皇上端去。”

醫官急諾一聲,便端着湯藥,帶着兩名徒弟,向皇太極的病房走去。他身後,則是多爾袞帶着數名護衛緊緊跟隨。

入得病房中來,皇太極遠遠地看到,那醫官顫顫地端着一碗藥來,臉上竟泛起一絲苦笑。

而見到皇太極這樣的笑容,多爾袞心頭,不覺一顫,他努力保持平靜的面容,與醫官一齊走到皇太極的病榻前。

醫官手捧着湯藥,望向皇太極的雙眼中,竟有淚水在微微打轉,他喃喃地低語道:“皇,皇上,該喝藥了……”

皇太極木然無應,他那彷彿茫然無物的眼神,越過手捧湯藥的醫官,直直地投在醫官背後的多爾袞面孔上。

見皇帝的目光直直地向自已投來,多爾袞忽覺全身不適,一種無可言說的焦躁與難受,瞬間瀰漫了他全身。他扭過頭去,不再與皇太極對視。

而見皇太極不說話,那醫官又連問了兩句,皇太極還是默然不應。

醫官轉過頭,用一種尷尬而難堪的眼神望向多爾袞,彷彿在詢問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處理。

不料,多爾袞還未說話,病牀上的皇太極,卻是噗地一聲輕笑起來,他顫顫地舉起左手,向多爾袞招了招手,然後輕聲道:“老十四,好歹咱們也是兄弟一場,這碗湯藥,就給你來餵給朕吧。朕想讓你記住,朕會如何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從一個正常人,重新變成一個不能理事的呆傻癡貨的。”

皇太極這番話,有如一把鋒利尖刀一般,狠狠扎中了多爾袞的心靈。

多爾袞忽然發現,自已在皇太極面前,彷彿從未都未擡起過頭,一直在現在,猶在這個已然無權無勢的大清皇帝面前,被他的帝王之氣給牢牢威壓,使自已充滿了拘束與壓迫感。

不過,多爾袞很快就被自已這莫名畏縮的心態給激惱,一股莫名的怒氣從他心頭勃然而起。

哼,既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自已還能什麼不能放下的,不就是讓老四重新變成癡呆嗎,他既求自已動手,那自已便親手喂他服下湯藥便是,這樣一來,倒也算是給當年慘死的額娘阿巴亥報了仇了。

多爾袞上前幾步,從醫官手中奪過湯藥,隨即俯下身來,一手端碗,一手執湯匙,舀了一匙,更不多話,便向皇太極嘴中喂去。

不料這時,令誰也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看似衰弱無力的皇太極,忽然一聲大喝,一直縮在被子中的右手暴起,手中緊攥着一把鋒利的切藥刀,朝着多爾袞的喉嚨,兇狠凌厲地疾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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