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
多爾袞不但低估了唐軍騎兵衝擊的速度,也低估了這隻無論是人馬裝備,還是兵員素質,都堪稱東亞最強悍無匹的精銳騎兵,那勢不可擋的衝擊力量。
就在向豪格回稟的軍兵還在半途中時,鐵馬金戈,滿是殺氣,有如地獄唐軍騎兵,已是呼嘯着掩殺而至。
可以看到,擺出楔形戰陣的唐軍騎兵,迅速穿過千瘡百孔,垮塌成了一片的廢墟城牆,從清軍左右兩翼疾速突入。
馬蹄隆隆,鐵騎強突,刀指槍橫,狂飆突進的唐軍騎兵,有如兩把黑色的巨刃,從匆忙臨時結陣的清軍左右兩翼,狠狠插入其中。
從天上看去,突入清軍陣中的唐軍騎兵,有如兩把熾熱而鋒利的尖刀,有如刀切黃油一般,將整個清軍大陣,迅速地切得支離破碎。
將韃子所結的半圓形戰陣,從左右兩翼處,分別撕成兩半,幾乎是同時,迅疾衝開了兩條寬闊的血路,透陣而出!
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是無法抵擋的強橫與迅疾而至的死亡,所有擋在黑色楔尖前面的清軍,象被一場突如其來又勢不可擋的狂風吹起一般,有如紛揚的紙片,被拋向空中。
然後,這些象紙片一樣被撞向空中的清軍,大聲慘叫着,劃過長長短短的拋物線,不停向後面跌落而去,然後摔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餅。
被一衆護衛保護着,躲在了陣後的豪格,見到唐軍的衝鋒攻擊,竟是這般兇猛無情勁爆凌厲,他的臉上,頓時變成一片慘白。
他親眼看到,一名清軍白甲兵的胸部,被一杆呼嘯而至的騎槍,衝破了堅實的白漆亮甲,再扎透了他所穿着的三層盔甲,鮮血從胸口狂噴而出,衝力極大餘勁未歇的騎槍槍尖,復從他的背部鑽出,頂得後面的精鋼銀漆亮甲高高隆起。
隨即這名唐軍重騎兵棄了騎槍,而中了此槍的白甲兵,象是被長針刺穿的大是一樣,軟軟地倒地,然後手腳掙扎着在地上低聲哀嚎。
不過,他的痛苦並沒有持續多久,又一名唐軍騎兵縱馬過來,疾衝的馬蹄將他的腦袋象踩西瓜一樣,啵的一聲徹底踩爆,粉紅的腦漿與殷紅的鮮血四處飛濺。
同時,豪格的眼角餘光又看到,另一名馬甲兵雖然手持盾牌抵擋,只不過,在巨大強橫的衝力作用下,這厚木盾牌象紙糊的一般,被騎槍輕易刺穿。
盾牌被刺穿後,騎槍之勢猶然不減,又凌厲地衝穿了他的左臂,這名白擺牙喇慘叫着,隨即象被一隻巨大的野牛給正面撞擊了一般,飛退到方法十餘步外,最後被紛亂的馬蹄,活活踩踏成一張薄餅。
兩處的唐軍騎陣,那楔形戰陣的楔尖,是如此強悍而兇猛地突入,但凡擋在這條奪命血路之上的清軍步兵,幾乎皆是瞬間被殺,縱然萬幸不死,也是重傷難活。
一時間清軍大亂,哀聲連連,緊急結成的軍陣,幾乎在瞬間陷入崩潰。
殘存的清軍,在驚恐中四處亂竄,卻又因此將地下正翻滾哀嚎的傷兵,活活踩死,同時整個殘陣衝得更亂。
清軍軍陣被唐軍騎兵瞬間沖垮,整個唐軍騎陣頓是士氣如虹,他們拔出騎刀,對混亂不堪的清軍軍陣大砍大殺。
和玄虎重騎一同衝陣的來達哈,戰到此時,已經接連砍殺了三名清軍,當他把手中血淋淋的騎刀,又狠狠地戳進一名清軍的眼眶中,聽到這名清軍不似人聲的慘叫時,一臉血污的他,放肆地猙獰大笑。
哈哈,殺敵掠陣,用敵人的性命與鮮血,換取自已晉升的階梯,這種感覺不要太爽。
哼,縱然是曾經的族胞又如何,縱然是曾經的血脈又如何,自投降唐軍已來,現在的我,已是徹頭徹尾的漢人,已然與過去徹底劃清了界限。
現在爲李大人征戰的自已,殺死這些與唐軍爲敵的傢伙,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況且,自已在唐軍中沒有任何根基,想要在軍中出人頭地,想要在軍中搏得高位,不靠奮勇廝殺,不靠搏命戰鬥,還是能什麼可以倚仗的呢?
況且,唐軍賞罰嚴明,功過明確,只要自已努力拼殺,爲唐軍爲李大人忠誠效力,那將來的前程與官位,都不是問題。
人不爲已,天誅地滅。
雖然自已曾是清軍的一員,但現在,老子要毫不留情地拿你們的腦袋,去鋪平老子晉升發達的道路,至於曾經的族胞之誼,他孃的就是一泡臭狗屎!
混亂一片的軍陣中,來達哈有如一隻來自地獄的嗜血而殘忍的魔鬼,對着這些曾經的族胞與戰友,毫不憐憫地痛下殺手,刀光所到之處,慘叫哀嚎一片。
而在陣後,見到剛剛纔緊急結陣的清軍,就這樣在自已面前,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地崩潰,豪格那蒼白的臉上,肌肉在不停地顫抖。
不是吧,唐軍竟然強悍到了如此地步!
豪格確信,清軍騎兵無論是從裝備還是從戰意上來講,幾乎根本無法與唐軍鐵騎相匹敵,更不用說這區區步兵了。想用這些臨時結陣的步兵,來對抗唐軍的鐵騎,簡直是異想天開的可笑之舉!
一時間,豪格的腦中,竟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自已到底要如何應對。
倒是他旁邊的護衛大聲地提醒他道:“肅親王,現在全軍已潰,唐軍即將合圍,我們要速速撤退啊,不然,若被唐軍包了餃子,到時想逃可就逃不掉啦!”
豪格聽到這話,方纔迷思中回過神來,他立即明白了,他的護衛的話語,是有多麼地正確。
他知道,現在已是最後的機會了,若不撤退,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於是,他長嘆一聲,立刻下達了撤退命令。
“全軍聽令,放棄與唐軍交戰,即刻撤退,徑回本陣。”豪格厲害聲大吼完畢,率先帶着一衆護衛逃之夭夭。
其實,他也知道,戰到現在,自已率領的清軍,城下部分皆是四下潰散,城上正與守城唐軍鏖戰的軍兵,也聽不到這句命令,故這道命令下得實是毫無意義,純爲應付之舉。
豪格等人,繞過正在南北城牆處進攻的清軍,徑奔本陣,半路上,他正好碰到了,前來通稟讓他們撤退的軍兵。
豪格一聲慘笑,這撤退的命令,未免來得太遲了一些。
然後就在此時,清軍本陣中,鳴金聲大作。
原來,多爾袞已然從千里鏡中,看到了唐軍衝入清軍陣中之後,對豪格部帶來的近乎毀滅性打擊。
這一刻多爾袞的內心,近乎崩潰。
沒想到啊,唐軍的鐵騎,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兇悍凌厲,近乎在轉瞬之間,就把豪格部給徹底擊垮,這對於清軍的打擊,簡直是毀滅性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想趁着唐軍剛來,先把守堡的唐軍全部消滅掉的計劃,自然完全破滅。
故而,現在趁着唐軍的步兵大部隊未至之際,趕緊先把部隊儘可能撤回來,然後就地展開防禦,當爲最合適的辦法。
至於在這樣的狼狽撤退中,自已將可能遭受的巨大損失,多爾袞心裡當然也考慮過,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如此的緊急,他當然也不是傻瓜,知道要如何做出最緊要的決斷。
如果能保住大部主力,不至於讓他們在唐軍突然而猛烈的打擊下驟然崩潰,那麼相對地,犧牲一些清軍軍兵的性命,以保存整個清軍的實力,無疑是最爲緊要而迫切的事情。
聽到中軍帳處,傳來這聲聲不斷的鳴金聲,全體清軍頓時大爲驚惶,幾乎處處都出現了無可挽回的混亂。
“入他孃的,怎麼這個時候下達撤軍之令!這海參崴堡內城,咱們眼看就要拿下了!”
正指揮着南北兩處城牆外的清軍,從被炸開的豁口大舉進攻的多鐸,一臉焦躁與憤恨地喊道。
“豫親王,唐軍勢頭兇猛,豪格部已然潰散,東面城牆處已根本無力阻擋唐軍的進攻,我軍若不撤,等唐軍大部隊一來,陷入裡外夾擊的話,我軍就完了!”旁邊的護衛以一種帶着哭腔的口吻,對他大聲說道。
多鐸重重地一砸大腿,恨恨道:“撤撤撤,他孃的,多爾袞這廝都不在乎後果了,我作爲副將,還去爭個屁啊,傳令全軍,就此撤退。”
“嗻,奴才遵令。”
已然攻入堡中的清軍,互相擁擠着撤退着,而守城的唐軍,在驚魂甫定之餘,當然絕對不會放過這追殺清軍的好機會,在他們的奮力追砍之下,後撤的清軍,紛紛慘叫着倒地。
十九歲的輔兵隊長張二成,身上多處受傷,連固定胸口斷裂的肋內的夾板都被清軍砍斷,幾次驚險至極地從清軍刀下逃得性命,但他卻依然奮力作戰,手中的腰刀已然砍殺了兩名清軍。
現在見到清軍潰圍而去時,他與旁邊的同伴,幾乎同時發出震耳的歡呼聲,繼續揮舞着血淋的腰刀,向他們猛砍而去。
爽啊!原本以爲必敗的結局,由於唐軍援兵的對來徹底改變,現在這樣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戰局,這對於苦苦守城命懸一線的唐軍來說,簡直是最美妙不過的結果了。
只不過,現在的清軍,士氣一泄千里,根本就沒有半點心情再對尾追而來的唐軍作出有效的反擊,他們象一羣顧頭不顧腚的蠢豬,一路向着本陣逶迤退去。
而在此時,聽到了退兵的鳴金聲傳來,正率部攻打內城西面城牆的阿巴泰,同樣是滿臉的震驚之色。
阿巴泰攻打的西面城牆,離清軍本陣最近,對唐軍來襲的消息還一點都不知曉,故他心中的疑惑與憤怒可想而知。
“他孃的,多爾袞這廝搞得什麼鬼,現在我軍即將拿下整座海參崴堡內城,唐軍兵力已近枯竭,正是一舉奪下城池之機,如何可就此放棄,這簡直是……”
自言自語說到這裡的阿巴泰,忽地猛然住嘴,然後他狠狠地一跺腳,大聲道:“得了得了,反正這海參崴內城,又不是我阿巴泰一定要拿下的,多爾袞這傢伙要退兵就退吧,咱們也只能聽令行是。”
然後阿巴泰大聲下令道:“全軍聽令,立刻從城牆上撤退,後部改前部,迅速退回本陣。”
“是,奴才遵令。“
正與清軍血戰搏殺,身上已然多處受傷的李定國,忽地看到,正在西門城牆上與唐軍搏戰不休的清軍,有如退潮一般,開始沿着攻城梯不斷後撤。
西面城牆處,本來已是兵力稀少的唐軍,見到清軍突然潮水一般後撤,一時還有點發懞,不過,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清軍現在撤退,必定是因爲唐軍援軍的到來,讓他們的攻城作戰無法繼續,才迫不得已退兵。
清軍一敗退,唐軍頓是士氣如虹,紛紛奮勇向前,追殺潰退而下的清軍。
一時間整個海參崴內城局勢全面倒轉,殘餘的守城唐軍,士氣高漲到了極點,紛紛追殺潰散而逃的清軍,其中最慘的,當屬於豪格部留在東面城牆上的清軍,這數千名清軍,在城頭被守城的唐軍肆意砍殺,好不容易退下城去的他們,又被早已等候在下面的唐軍騎兵,象砍瓜切菜一般,就地殺了個乾淨。
最終,見到潮水一般譁然退去的清軍已然離遠後,守堡的唐軍,與提前來援的唐軍騎兵,一同發出如雷貫耳般的歡呼聲。
“萬勝!”
“萬勝!”
“殺韃虜,立功名!”
“殺韃虜,上天庭!”
……
至此,第二次海參崴堡內城保衛戰結束,此次戰事,以唐軍險勝,清軍最終功虧一籄的潰敗而告終。
此戰中,守城的唐軍,已然折損了一大半,全部的殘留守城軍兵,不過僅有一千二百餘人,可謂一場艱難至極的慘勝。
而對於清軍來說,他們的損失就大了去了。
這場戰鬥中,總共有多達一萬三千多名清軍被殺,其中大部分是被唐軍鐵騎衝殺消滅的豪格部兵馬。
最先逃回本陣的副將,自是棄了本部兵馬,一路狂逃回本陣的肅親王豪格。
在見到一臉肅殺之色地端坐在虎頭椅上的多爾袞時,豪格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知道,現在丟失了全部的本部兵馬,幾乎只剩這一衆護衛逃回的自已,只怕接下來,要受到多爾袞嚴厲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