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說完這三字,擡頭向皇太極望去,雙眼之中,滿是熠熠之光。皇太極微微一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多爾袞繼續道:“皇上,自我軍開始攻打遼西時,李嘯便安排手下,偷偷地在這海參崴處,也就是原先明朝的木陽衛地界,在那突出的半島上,修建一座與廟街堡類似的軍堡,意圖在鯨海邊上,再建立一個立腳點,從而以此堡爲楔點,再慢慢向我滿州縱深滲透發展。據我軍哨騎來報,到現在爲止,唐軍此堡纔剛剛建好內城,外城還有一大半未建,這樣尚未建成的軍堡,豈非是我軍進攻的最佳選擇麼?”多爾袞這話一說完,旁邊立刻是一片同意聲,各名文武官員紛紛出口附和,皇太極亦是頻頻點頭。多鐸亦是對多爾袞的這番見解十分認可,他大聲道:“皇上,十四哥說得是,現在我也認爲,攻打這海參崴,要比進攻山東實際得多,也更容易給李嘯這廝來個迎頭痛擊。”令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時,卻傳來了一個反對的聲音。反對者,竟是那俄羅斯督軍戈洛文。他一臉怒容,衝着龍椅上的皇太極大聲叫嚷道:“皇帝陛下,不是說好了麼,等遼西的戰事結束,就要與我俄羅斯帝國軍隊一道北上,去攻打雅庫茨克或者廟街堡嗎?怎麼現在計劃又會突然改變,改成去打海參崴呢?“聽了他的話,皇太極尚未回答,多爾袞已皺着眉頭說道:“戈洛文督軍,本王想請問你,爲什麼一定要捨近求遠,舍易就難去打那雅庫茨克城與廟街堡呢?難道這海參崴之地的唐軍,不亦是李嘯的手下麼?本王以爲,只要能在這海參崴之地,把李嘯這廝給打個慘敗,把他建在海參崴的軍堡據點給拔除,也是同樣可以大大地削弱了唐軍,從而沉重打擊李嘯啊。再說了,等到海參崴被平定後,你我兩國軍隊再揮師北上,攻打雅庫茨克城與廟街堡,不是會更容易得多麼?“給多爾袞這麼一說,戈洛文的臉色舒緩了很多,不過,他眨了眨灰藍色的眼珠,還是向皇太極稟報道:“皇上,希望我們兩國聯軍這次攻打完海參崴堡後,你能遵守諾言,去幫我俄羅斯帝國奪回雅庫茨克城。我真心希望,貴國能真的說話算話,讓兩國的關係得以長久地維持。“皇太極聽完翻譯的話,斜了戈洛文一眼,淡淡道:“戈洛文,朕豈是不守信之人。俄國與我大清既已結成同盟,便理當齊心,共同進退,又何必互相猜忌,徒生嫌隙呢?你放心吧,只要拔掉了唐軍的海參崴堡與廟街堡,我國定與俄羅斯國一起,發兵北進,去攻打廟街堡和雅庫茨克城。“戈洛文得到了皇帝肯定的答覆,臉上頓顯滿意之色,他再不說話,向皇太極橫手在胸,深鞠一躬後,便退回一旁的朝臣行伍中。而這時,皇太極卻注意到,下面的一衆文武大臣中,各人雖然皆大聲附合,卻有一個人,正皺眉作深思狀。此人,便是新近投降的洪承疇。見到他這副模樣,皇太極料定他在心下,必有不同意見,只不過,礙於自已新降的身份,又在朝中舉目無依,洪承疇十分謹慎,不敢隨便發言。而皇太極則是心下暗想,這洪承疇在降清前乃是明廷的三邊總督和薊遼督師,其眼光與決策當是十分厲害,故皇太極認定,洪承疇的想法,一定對自已的決策十分地有裨益。於是,他臉上堆起微笑,對洪承疇說道:“洪學士,朕看你似有心事,可是對此事有不同看法麼,若有不同意見,可對朕如實言之。”見皇帝向自已發問,洪承疇一副從沉思中驚醒的表情,他急急出列,拱手打扦道:“皇上,微臣在想,若我軍要出兵攻打那唐軍的海參崴堡,雖可趁其尚未完工,就對其發兵突襲,但聽睿親王言,此堡瀕臨鯨海,恃海而建,乃處於一處半島尖端位置,卻是極利於唐軍水師就近給予補給,而不利於我軍完全施展兵力,加以全面進攻。這樣的話,我軍雖有突襲之利,只怕難於驟然攻下,而戰爭若遷延時日,對我大清國力亦會損耗甚大,對大清官軍的軍心士氣,亦會大受影響,微臣淺慮,還望皇上慎行。”洪承疇此言一出,整個崇政殿中一片安靜。這時,多鐸冷哼一聲,面帶一副嘲諷的表情,晃着肩膀走了過來,在洪承疇面前站定,然後冷冷地說道:“洪學士,你一介文臣,如何敢這般妄議軍國大事。告訴你,本王尊你是我朝學士,纔沒有出言訓你,但你自已要時刻記得自已的身份,不要以爲從明朝投降到了我大清之後,就可以爲所欲爲!”聽了多鐸這沒頭沒腦的一頓訓斥,洪承疇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發作,只能低了頭,兀自強吞悶氣,雙腿不停顫抖。“多鐸,不可對洪學士這般無禮,速速退開。”還是龍椅上的皇太極給洪承疇及時解圍,他一聲厲喝,多鐸繃着臉,退回了朝臣班列。皇太極轉過臉,和顏悅色地對洪承疇安慰道:“洪學士,豫親王性子急躁,出言傷人,你不必與他一般見識。你所說的甚有道理,朕在心下,亦是深以爲憂。想那李嘯有水師之利,我軍在海上根本無法與其爭雄,也完全無法阻止其從海路不停支援海參崴,這樣一來,戰爭極可能會遷延良久,而最終打成兩敗俱傷。若是這般局面,非是朕所願見到的結果。”多爾袞站出來,向皇太極稟道:“皇上,但凡打仗,哪有每件事情,都可盡利於我者,以臣弟看來,那李嘯縱有水師運送給養兵員之利,但我軍若能集結大軍,以勢若壓卵之勢,攻往海參崴堡,卻也未必沒有一戰而勝的可能。如果能在李嘯的水師反應過來之前,就一鼓作氣將海參崴堡拿下,卻是最好不過。那麼,在我軍拿下唐軍的海參崴堡之後,李嘯的水師就算再強大,卻也無能爲力了吧。”這時,豪格也急急出列,向皇太極稟道:“汗阿瑪,睿親王所言甚是。依孩兒看來,若我軍能集結國中精銳,並且行動迅速,那唐軍極可能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我軍一舉殲滅了。若到那此,李嘯的水師再厲害,又復能如何?難道,他們的水師,還能上岸與我大清作戰不成?”聽了衆人的發言,皇太極沉吟不語,他緊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這時,貝勒阿巴泰也走出行列,向皇太極稟報道:“皇上,您既然擔心李嘯的水師太強,那何不再等些時日,待鯨海海岸處盡皆封凍之際,再去向該地的唐軍發動進攻,豈不是更好?”阿巴泰說完,禮親王代善也急急說道:“皇上,臣以爲阿巴泰說得很對,既然李嘯水師太強,我們何不乾脆等到海參崴處的海岸盡皆封凍,讓他們的水師爲了避免凍住,只能遠遠撤離之時,再對那已成孤軍的海參崴部唐軍發動全面進攻,豈非有如甕中捉鱉?”不料,他二人說完,多爾袞卻連連搖頭,他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沉聲道:“禮親王,饒餘貝勒,你們考慮問題,太過片面了。我可以告訴你們,若等到大海封凍,李嘯的水師只能撤離之際,那唐軍的海參崴堡早已建好多時,各類軍械糧秣亦是全部籌備周全了。這樣的話,我軍攻打唐軍的海參崴堡,卻與攻打其廟街堡,又有什麼區別呢?如果僅僅是爲防備李嘯的水師,而錯過了一個趁其不備而奪下其軍堡,消滅其軍兵的大好機會,豈不令人扼腕嘆惜。”多爾袞說完,多鐸亦急急插話:“十四哥說得是,豈能因爲唐軍的水師有威脅,就放棄這攻下唐軍海參崴堡的良機啊,這般機會,失之不在,皇上絕不可輕易錯失啊。”聽了一衆權貴們的發言,皇太極手託下巴,一臉沉思的表情。他仔細思慮了一陣,在心下詳細審計了一番得失後,最終大聲下令道:“各位,聽了各位的建議,朕心下已有決斷了。這攻打海參崴堡一事,睿親王與洪學士,以及阿巴泰代善等人所言,均是有理,但朕以爲,凡事豈可盡善盡美,又豈可便宜佔盡。若不趁唐軍尚無防備,且其軍堡尚未建成之際,立刻發兵攻打,爭取一掃而滅,後來再想拿下此地,怕是真的難了,而朕的心下,亦是萬分不甘心。所以這海參崴堡,朕卻是要抓緊時間,派出精銳大軍,由朕親自統領,前去攻打佔領。此番出征,定要將海參崴之地全部拿下,方可再開展下一步軍事行動。”見皇帝同意了自已的意見,多爾袞等人,自是十分高興。不過,皇太極話鋒一轉,又說道:“當然,洪學士所慮,亦是不無道理,乃是老成謀國之言也。故朕以爲,我軍在將來的戰鬥中,一定要慎重行事,萬萬不可輕敵冒進,以致與李嘯這廝打成拉鋸戰,最終把這場戰爭打了個無休無止。所以我軍此番出征,一定要集中全部力量,包括俄羅斯部的軍兵,都要齊心合力,一同齊步攻擊,力爭以雷霆萬鈞之勢,把李嘯的海參崴堡,給打個稀巴爛!”“是,奴才遵旨……”皇太極說完,下面山呼海應,滿朝的文武官員齊聲應諾,氣勢十分驚人。崇禎十五年十月十五日。作好了一切準備的清軍,集結了十萬兵馬,由皇太極親自統領,以鋪天蓋地之勢,向海參崴堡大肆攻來。此時,海參崴地區的天氣已經十分寒冷,朔風凜冽如刀,彤雲滿布的天空中,雪花已然開始紛然飄落。海參崴地區,雖然臨海,卻是地勢臨茫,無險可憑,此時的木陽河,已凍結成了一條晶瑩玉帶般的冰河。就連海面上,都出現了許多細碎的冰棱,所有人都明白,也許再過了一個月,這裡的海面就會全部封凍住。唐軍主將李定國,站在因爲下雪而被迫停工的修建工地上,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本來,他曾向李嘯誇了海口,一定要在下雪前將此堡完工,卻沒想到,今年天公不作美,從開夏到入秋,這雨水就沒怎麼停過,所以導致施工進度一直不快,拖拖拉拉到現在,外城城牆才只建好了一半,而現在,這大雪一下,若不能及時停住,那整個海參崴地界,便會開始進入全面封凍時節,接下來,自已再想修也修不成了。想到這裡,李定國剛毅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愧色。他想起自已當初在信中,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向李嘯保證,說一定會完成這項築城任務,現在卻還是落了個尾巴無法結束,不由得讓李定國莫名惆悵而自責。雖然,李嘯對他這位心腹愛將十分信任,並不會因爲他沒有及時完成這項築城而嚴重責罰他,但責任心極強的的李定國,心下還是暗暗自責不已,爲自已辜負了李嘯的信任而感覺歉疚。他知道,現在城堡若沒有築成,對於城防的壓力會有多大,而一旦敵軍大舉來攻,這尚未建成的外城城牆,極可能會成爲被敵人攻破的關鍵所在。蛤到了現在,李定國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加強城堡的守衛工作,把各類守城的火炮、器械,以及糧秣等物質全部備好,以防萬一了。而諸如工匠之類,李定國則是把他們全部遣散到了海上的船隻中,準備在萬一雪越下越大時,就讓他們乘船離開,暫去蝦夷島過冬,以等到來年開春,土地化凍之時,再來重新修築,完成剩餘的修建工作。這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這一天,李定國正在冒着風雪,沿着城堡內側四處巡檢時,忽有軍兵緊急來報。“報,李鎮長,在十餘里外的喜樂溫河處,發現有大批清軍前來,其勢鋪天蓋地,無邊無盡,我們看了一陣,還是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馬前來!”聽了哨騎的稟報,李定國的臉色,頓住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