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上校艾伯特的命令,同樣正準備入睡的副官亨克,只得無奈地穿好軍服,隨守城衛兵一同前往熱蘭摭城的堡門口。
亨克從堡門旁邊的小側門出來,看到那正在在堡門前等候的約瑟夫時,亨克皺起眉頭,約瑟夫卻是微微一笑。
“我是上尉亨克,你是誰?怎麼總督大人要派兵前來,我們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被攪了好覺的亨克一臉不滿,他邊走邊大聲嚷嚷道。
約瑟夫一臉笑容地答道:“在下是少尉約翰,我們剛從巴達維亞來到臺灣,便和這些熟番僕從軍一起,被總督大人派到此處駐防,想來是因爲事情緊急,總督大人還來不及通知你們吧。”
亨克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了約瑟夫一遍,又問道:“那你們帶來的總督大人的密信呢,快拿給我看。”
約瑟夫哦了一聲,聳聳肩膀,指了指在不遠處黑暗中正倚馬而立的李嘯,便笑着說道:“少尉先生,信在我們少校身上,請隨我去與他談談吧。”
亨克不疑有他,嗯了一聲,便跟約瑟夫一道來到李嘯身旁。
“你叫。。。。。。”
亨克一語未問完,一柄閃亮鋒利的解首刀,便狠狠地抵在他的喉嚨上。
“亨克,如果你想活命,最好不要喊叫。”旁邊約瑟夫的話語,十分的冰冷。
被刀刃抵住喉嚨的亨克,臉如土色,渾身如篩糠旁打顫,幾個含混不清的詞語從他口中吐出:“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是明軍,你若識相,就不要聲張,速帶我軍入城。”李嘯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聽了約瑟夫的翻譯後,亨克的藍眼珠眨了眨,瞬間就作出了決定。
“好吧,我帶你們進去,請不要傷害我。”亨克一臉哭喪相。
“很好,算你識相!”
李嘯放下了擱在亨克脖子上的刀刃,這時,立刻就有兩把尖銳的刀尖,一左一右,緊緊從後面抵着亨克的腰眼。
亨克有如一具木偶,被兩名假冒的龍騎兵夾在中間,艱難地向堡門行去。
很快,一衆龍騎兵簇擁着亨克來到堡門外。
“少校,你怎麼。。。。。。”
一名守城衛兵見得亨克臉色發白,額上冷汗涔涔,不覺奇怪地發問。
亨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問,立刻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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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堡衛兵應諾了一聲,復向城頭喝喊了一聲,上面的守軍開始吱吱作響地扳動的絞鏈,將門後的千斤鐵閘門提上去,然後再打開包了厚實鐵皮的實木堡門。
見得這熱蘭摭城竟然做了明暗二重堡門,李嘯心下暗想,幸得有這個亨克詐開城門,不然,要硬攻的話,卻是難於成功。
城門大開後,一百名龍騎兵縱馬魚貫而入。
接下來,便是由滿州步兵假冒的熟番僕從軍,列成縱隊進入。
滿州步兵進去後,由橫行哨假扮的荷蘭長矛手,亦成一列縱隊緩緩進去。
見得自已的軍隊皆魚貫而入順利進來,李嘯心下十分歡喜,旁邊的約瑟夫等人亦是一臉輕鬆之色。
只不過,在這些假冒的荷蘭長矛手,纔剛剛進了三分之一之時,一件意外發生了。
一名站在隊伍邊緣的假冒長矛手,頭上鐵盔軍帽沒繫牢,被前面的一名長矛兵的矛尖磕落於地,露出了裡面的發巾。
下意識彎腰去撿的他,立刻被一旁的荷蘭守衛士兵,看得清清楚楚。
“天啊!他們是假的,他們是中國人,快快放下閘門!”這名士兵用荷蘭語大聲叫喊起來。
堡門上的荷蘭軍兵聽了這話,皆是大驚失色,急忙抽起絞鏈,將千斤鐵門狠狠落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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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狠狠砸下,三名一時躲避不及的橫行隊員,被慘叫着活活砸扁!
後面約還有近400名橫行隊員,被徹底隔絕在了堡門之外!
李嘯的臉色,驟然寒冰一片。
“操,真他孃的給臉不要臉!“
押着亨克的那名假冒龍騎兵,刷地舉刀,狠狠捅穿了亨克的脖子,亨克嘴裡發出奇怪的呵呵聲,象根木頭一樣栽倒在地。
那名喊叫明軍入城的荷蘭衛兵,亦被數把長矛同時扎穿,抽搐着死去。
李嘯咬着牙,刷地拔出佩劍,大喝道:“兵分兩路,龍騎兵隨本官直攻入城,入城的滿州步兵與橫行哨,立刻攻佔外城城牆,一定要奪下各處炮臺!”
“得令!”
很快,一衆由護衛騎兵假冒的龍騎兵們,縱馬疾馳,向內城入門狂奔而去。
而其餘的滿州步兵與入了城的三分之一數量的橫行哨,則在平南營營長李定國的帶領下,兵分幾路,往各面城牆上攻殺而去。
整個熱蘭摭城內,頓時喊殺聲四起,刀劍相砍聲,刺中肌骨聲,瀕死慘叫聲,響成一片。
外城傳來的喊殺聲,立刻驚動了在內城中正準備睡覺的上校艾伯特,他象一條受驚的魚兒一樣,從牀上彈地坐起。
“怎麼回事?!該死的,睡個覺都不安生,難道是中國人攻進城了嗎?”上校艾伯特一邊穿衣,一邊大聲咒罵。
一名內城守衛士兵,氣喘吁吁地跑進房間,向他大聲稟報:“正是如此,上校,明軍攻進城來了!”
艾伯特瞪大了深藍色的眼珠,彷彿聽到什麼令人不可置信的消息一般。
“你說什麼?!”
“上校,明軍入城了,中國軍隊喬裝成我軍,混入熱蘭摭城中了!”
啊?!
不是吧?!
這熱蘭摭城守備這般嚴密,只有一條海道通入,外面又有四草海堡與熱勿非律砦堡拱衛,怎麼這些該死的黃皮猴子,還能這般悄無聲息地潛入城中?!
“那,那內城城門關上了沒有?!“頭腦忽然一片混亂的艾伯特,猛地想到這一點。
“關上了,上校,聽到外城開始廝殺,我們就立刻關上了內城城門。“衛兵急急回答。
艾伯特臉上稍顯放鬆之色,已穿衣完畢的他,緊急套上胸甲,一把抓起帽子蓋在頭上,邊往外走邊大聲道:“傳我命令,內城中所有軍兵皆上城牆守衛,一定要攔住這股明軍!另外,緊急打出號炮,讓赤嵌城與普羅岷西亞城的守軍知道,熱蘭摭城已經遇襲!“
“遵命!“
李嘯帶着一衆假冒龍騎兵,來到內城門外時,內城城門剛好砰地一聲關上了。
“操,還是晚來一步了!“
騎兵中有人大聲怒罵,李嘯亦是雙眉緊皺。
怎麼辦?
李嘯略一思怔,腦海中便立刻有了主意。
“全軍掃滅外城荷蘭軍兵,打開熱蘭摭城堡門,讓我軍炮手入城,用外城的火炮,強行轟開內城城牆!“
李嘯大聲怒喝,隨及率着一衆護衛騎兵,在堡中街道縱馬馳突,就地砍殺那些從街道兩旁的房間中,剛剛跑出來還不怎麼怎麼回事的荷蘭守軍。
這時,李嘯與城中所有的兵馬,都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號炮聲。
“李大人,他們在向赤嵌城請求援兵!”一旁的約瑟夫急急稟道。
“不必驚慌!這深夜時分,赤嵌城與普羅岷西亞城中的荷蘭紅番不明情況,斷不敢輕易出援,這內城敵軍打放號炮,唯一的作用,不過是告訴他們有外敵來襲,可以提前做好準備罷了。”李嘯皺起眉頭,迅速判斷清楚了局勢。
站在內城城頭,望着正在四處追殺外城荷蘭守軍的明軍將士,上校艾伯特有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他知道,外城的守軍不過三百餘人,而入城的明軍有近八百人,是自已軍隊的數倍,在這巨大的兵力優勢下,外城荷蘭守軍的潰敗,已是可以預見。
“上校,外城守不住了。”
眼見得明軍越戰越勇,紛紛向城牆上攻殺而去時,艾伯特旁邊一名親信,近乎絕望地低聲說道。
艾伯特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猙獰之色。
事到如今,除了咬牙死戰下去,還能有什麼辦法嗎?
希望守在內城中的二百餘名荷蘭軍兵,可以憑藉堅固的城牆,守到明天援軍到吧。
艾伯特輕嘆一聲,下意識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在心中向上帝虔誠祈禱。
只是在這時,平南營主將李定國,已率領着那由橫行哨假冒的長矛手,攻上了熱蘭摭城的城門樓上。
“噗哧!”
手執一柄鋒銳長刀的李定國,一刀砍飛了一名閃避不及的荷蘭軍士兵的頭顱,被噴得一臉鮮血的他怒吼道:“速速拉起閘門,放我軍炮手入城!”
很快,堡門上方的荷蘭軍,被攻勢凌厲的猛虎軍砍得四下潰逃,數名士兵咬緊牙關,一同發力,將千斤鐵門閘緩緩拉起。
在堡門外等得焦躁不安怒火萬丈的剩餘橫行哨軍兵,立即喊叫着揮舞兵器衝進城來。
與此同時,立刻有數名護衛騎兵,策馬衝出城去,去大員島岸邊,通知李嘯要調炮手入城的命令。
僅僅只過了一刻來鍾,猛虎軍就基本將外城的荷蘭士兵掃滅乾淨,餘者皆降,堡門以及全部的外城城牆上的火炮全部均被明軍佔領。
很快,簡略的戰報統計出來,荷蘭軍總共一百八十多人被殺,另有一百多人投降。
“萬勝!”
“萬勝!”
。。。。。。
聽到外城明軍連綿的歡呼聲,守在內城城頭的上校艾伯特,不由得面如土色。
“天哪,這些中國野蠻人竟然這麼能戰,自已的這座內城,真的還能守住麼?”艾伯特心裡直打鼓。
他扭向望向自已的一衆親隨,發現他們正同樣用驚惶不已的眼神與自已對望。
艾伯特看得懂他們的眼神。
這些望向自已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毫無疑問都是一個意思。
那就是,現在這般敵衆我寡,毫無勝算,還不如趁明軍尚未開始攻城,就投降明軍算了。
“各位,請相信我,這熱蘭摭的內城極其堅固,有九米高,一米二厚,明軍想要奪取絕非易事!只要堅持到天亮後,相信總督大人一定會派出援兵來,到時,我們內外夾擊,必定能一舉消滅這些該死的黃皮猴子!”
艾伯特說完這一段激勵的話語,又用力地揮了揮拳頭,展示出絕不屈服的決心。
只不過,回答他的,卻是一片難堪的沉默。
艾伯特臉色十分難看,他強忍着沒有發作,只是訕訕地轉過頭去的他,卻看了一幕讓他目瞪口呆的場景。
他看到,那些嚮明軍投降的荷蘭士兵,正在賣力地搬轉外城城頭的火炮,將炮口轉向內城!
原來,在這些投降的荷蘭士兵,在被統一帶到李嘯面前時,李嘯突然想到,既然有這麼多荷蘭降兵,就不必再等自已的火炮手到來了,還不如就讓他們掉轉城頭火炮,向內城進攻,卻是更加方便,操作也更加熟練。
李嘯的命令下達後,那些投降的荷蘭士兵,頓時個個臉現猶疑與爲難的神色。
甚至有一個傢伙,立即跪在李嘯面前,請求他放過他們,不要讓荷蘭人自相殘殺。
李嘯回給這個哭喪着臉一臉痛戚之色的傢伙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然後,刷地抽刀,一聲怒喝,揮刀砍掉了他的腦袋。這顆被砍下的頭顱,骨碌碌地滾了很遠,驚愕的雙眼,依然圓睜着,彷彿還未明白自已因何而死。
李嘯緩緩收刀,冰冷的目光掃了一圈被嚇得抖如篩糠的投降荷蘭士兵,冷哼一聲道:“若你們不願意效力,那本官就沒有留你們的必要了,是死是活,你們可要考慮清楚!”
聽了約瑟夫翻譯的話,那些投降的荷蘭士兵個個嚇得面如土色,立即紛紛表態,願意開炮攻打內城,只求李大人開恩,不要傷害他們性命。
很快,外城城牆上那些大口徑的大型火炮,紛紛掉轉炮口,朝向內城。
李嘯臉上,這才重新浮起微笑。
這用外城火炮轟擊內的招數,其實並不是李嘯的獨創發明,而是在歷史上,鄭成功就是用這般方法,最終攻下熱攔摭城內城。現在的李嘯,不過是將這個辦法提前了二十多年使用而已。
而見到荷蘭降兵們,正紛紛調轉炮口朝向內城後,內城城頭上的荷蘭軍兵,已是人人驚恐萬丈,甚至有人立刻掉頭而逃。
“不許跑,給我留在城牆上!”艾伯特憤怒地抽刀大吼。
不過,他的喊叫沒有奏效,有二十多名荷蘭士兵,高聲尖叫着,象兔子一樣,掉頭竄下城牆而去。
“上校先生,我們還是投降吧!”一名親信低聲急勸。
艾伯特尚未回答,一陣綿密的炮聲,已然轟然打響。
從外城四面城牆上打響的數十門大型火炮,炮聲震耳欲聾,那炮口飄飛的金紅色餘焰,在這個月夜裡十分刺眼,數十枚碩大的烏黑鐵彈,呼嘯着向內城城牆狠狠打來,將用糖水糯米蚵殼灰砂搗和黏之製成的堅固內城城牆,砸出一個個周圍瀰漫出蛛網般裂縫的巨大黑洞。
說來也巧,一枚呼嘯而至的炮彈,正狠狠地砸在艾伯特身旁的堞垛上,巨大的撞擊力將此處打得碎石紛飛,粉塵瀰漫,那高高彈起的鐵彈,斜掠而起,又狠狠擊飛了兩名來不及反應的荷蘭士兵。
而艾伯特上校,則在這巨烈的撞擊下,一時沒站穩,向後踉蹌幾步,便仰頭從城牆上倒栽下去。
高速下墜高聲慘叫的艾伯特上校,在與堅硬地面相撞的前一秒,清楚看到在城頭上,一面巨大白旗正在猛烈揮舞。
“砰!”
一聲悶響,從九米多高的城牆上摔下來的艾伯特上校,徹底摔成了一灘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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