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將乃是大明山東赤鳳衛左都督李嘯,大君與諸位,皆快快請起!”
李嘯跳下馬來,一臉微笑地虛扶起綾原大君李俌。
李俌一臉感激之情的站起,其他的皇族亦隨之起身。這時,李俌又滿是恭敬與感慨地說道:“若非是天朝李都督及時率天兵來援,這江華島城,怕是已陷清虜之手,我等亦皆成爲清軍之俘虜矣。吾等下國微臣,受李都督這般深恩,卻是何以報之!”
李嘯笑道:“朝鮮乃是我大明之屬國,臣國有難,天朝安可不救。現在島上之韃虜已然盡滅,只有殘部逃往摩尼山,且待雨停之日,本將必將這些餘孽盡誅之!”
聽了李嘯豪爽堅定的表態,李俌更是一臉感激,又連連說了些感謝敬佩的話語,以謝李嘯救命之情。
兩人言笑晏晏之時,都沒注意到,後面的一名容貌俊俏,秀麗端莊的女子,正一臉敬慕之色,目不轉睛地望着揮遒談笑的李嘯。
這名女子,便是剛剛成爲繼妃的皇妃趙氏。
今年成爲繼糿妃的她,真實年齡,纔不過十六歲。(注:古代朝鮮有幼婚的傳統,一般皇帝選擇妃嬪皆在十一二歲,象朝鮮國王李倧的唯一女兒孝明翁主,就是十一歲成婚,嫁給了朝鮮的右議政大臣金自點的孫子。)
這樣一個豆蔻初開的少女,正與現代的高中生年紀相當,處於狂熱的追星與崇拜英雄人物的時期。故當皇妃趙氏一眼見到英俊雄壯氣宇非凡的李嘯之時,她那少女的心靈,頓時一下子就怦怦跳了起來。
這個手握重兵的明朝左都督李嘯,竟是如此年輕,又如此雄俊,簡直如同傳說中的人物一般。
她復看到,李嘯與綾原大君李俌二人,言談從容豪邁,氣度十足,可謂魅力盡顯。這名少女的內心之中,竟是開始泛起莫名的愛慕之情。
相比李嘯,自已的丈夫,那個年紀已有四十五歲,老邁無趣的朝鮮國王李倧,本來自已就在心中對他心存牴觸,夫妻之間關係甚是冷淡。況且,這個名義上丈夫,還又一心寵那出身卑賤內心惡毒的淑儀趙氏,從而讓自已這個名義上的大妃,更是牀枕荒涼,徒有虛名。
想到這裡,皇妃趙氏感覺心頭,頓時泛起莫名的苦澀。
此時,綾原大君李俌開始與守城大將李仁瞻等人,盛情邀請李嘯全軍入城歇息。
李嘯接受邀情,令全軍入城。
李俌隨即下令,擺開盛宴,款待挽救了江華島城的大明天兵。
李俌是個細心之人,那停在江華島岸邊的明軍水師,亦已令人做好酒食,冒雨打傘送上船去。
而李嘯本人,則被李俌請入宮中,由一衆皇族男性與已然包紮好傷口的大將李仁瞻作陪,享受盛宴款待。
李俌逐一向李嘯介紹皇族男性成員,各名皇族向李嘯輪番敬酒,以示敬意與感謝。李嘯來者不拒,一一飲下並回敬,衆人見李嘯這般豪爽大度,心下更覺喜悅。一時間整個宴席之上,賓主相洽,和樂融融。
十八歲的李倧次子李淏,臉帶羞怯地向李嘯敬酒,李嘯打量了一番這位將來的朝鮮孝宗皇帝,笑吟吟地舉杯一飲而盡。
一個多時辰後,這場飲宴才宣告完畢,李俌遂與李仁瞻一起,帶着李嘯去客廳飲茶閒聊。
“李都督,卻不知貴軍打敗了欲登島的清軍,下一步,要作何打算?”一臉喝得通紅的李仁瞻,手端向李嘯問道。
李嘯略一沉吟便道:“自然是先把摩尼山上清軍全部剿滅,再看下一步清軍有何動向,我軍再做定計。”
一旁的李俌,臉帶憂色地插話過來:“現在皇兄與皇長子及一衆大臣,皆被清軍重重圍困在南漢山城,卻不知清軍可會發動攻擊奪下南漢山城,若是清軍大舉攻城,可就糟了。”
李嘯斜了他一眼,卻搖頭道:“綾原大君,不必擔心。以本督看來,南漢山城,朝鮮國君尚有重兵屯於城內,清軍卻也是一時難克。依我看來,清人之打算,必定是先攻克江華島城,俘獲全部島上之皇族,再以此爲要挾,強令朝鮮國君向其投降,這纔是清人的真實想法。”
聽了李嘯的回答,李俌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他笑着對李嘯說道:“以本君來看,那清酋皇太極,若發現登島之清軍全部被滅,且有近四千俘虜落於貴軍之手時,怕是要氣炸了吧。”
李嘯笑道:“哼,清虜雖悍銳,然兵力畢竟有限。本督敢料定,那韃酋皇太極,發現登島清軍全滅後,必定會要重新衡量,此次入侵朝鮮,究竟還能否獲得更多好處。也許,精於算計的皇太極,會與部下商量停戰退兵也說不定。”
李俌臉上頓露喜色:“若清軍這次受挫,就能就此退兵,那飽受兵災的下國君民百姓,可總算能從戰火中逃得性命了。”
李俌說完,一旁的李仁瞻又問道:“那貴軍打算何時進攻摩尼山的殘餘清軍呢?”
李嘯端茶輕啜了一口,然後淡淡道:“現在天下大雨,等到天氣放晴之後,我軍自然會滅了這股苟延殘喘的清軍。”
李俌喜道:“若貴部出兵滅此清軍殘部之時,我朝鮮兵馬,亦當起兵相助。”
見得李俌在此時充大方,李嘯心下暗笑,他微笑道:“不必了,憑我軍之力,已足以滅此清軍殘部,各位到時瞧好便是。”
隨後,李嘯復與李俌等人閒談了一陣,便起身前去李俌給自已安排的一間豪華宮室中休息。
李俌給李嘯選的這間宮室,與皇族們的宮府相隔不遠,但獨立成間,不會被外人輕易打擾,李嘯看過居所後,十分滿意。
隨後,李俌李仁瞻等人告退,一臉醉意的李嘯,才步入臥室,準備脫衣上牀休息。
誰知這時,忽門外守衛軍兵來報,說有皇妃趙氏求見。
“哦,她來幹什麼?”
李嘯心下一驚,連身緊急起身,隨便穿了一身常服,便去客廳見那皇妃趙氏。
李嘯一進客廳,只見那皇妃趙氏,身着華服,明顯刻意打扮過。已在客廳中閒坐等候的她,端茶細飲,身後兩名隨侍宮女佇手而立。
見得李嘯進來,趙氏的眼中,彷彿突然跳起了兩朵燦爛的火焰,俊俏的臉上,亦莫名地飛紅。
“你二人退下吧,本宮有事,要與李都督單獨一聊。”
趙氏向身後的兩名宮女揮了揮手,兩名宮女應聲而退。
宮女退出後,客廳中僅剩趙氏與李嘯,氣氛一時頗爲尷尬。
趙氏熱辣直視的眼神,讓李嘯心潮涌動,已有雙妻雙妾的他,當然看得懂這個名爲大妃,實際上只不過是名青春少女的她眼中滿含的深意。
“請問大妃來此,卻是欲與本督,商談何事?”
良久,李嘯訕訕地開口,言不由衷地說道。
趙氏收起望向李嘯的眼神,她輕嘆一聲,然後喃喃道:“本妃來此,只不過想看看擊敗清軍,幫我朝鮮守住這江華島城的英雄罷了。”
說完,她從身上的襟兜中,取出一包茶葉模樣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對李嘯輕聲道:“這是敝國所產的醒灑茶,都督大人今天宴上飲酒甚多,正好飲此茶以解酒。“
“哦,李某多謝皇妃好意,本督在此承謝了。”李嘯臉上擠出笑容。
“本妃真沒想到,前來救援我朝鮮的明國大將李都督,卻是這般年輕,又這般有爲,實令本妃心下歎服。”趙氏輕嘆了一聲,眼中更是滿懷愛慕。
趙氏這話,令李嘯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他臉上堆起了淡淡微笑,算是迴應。
一時間,房間中又是一片沉默。
趙氏滿眼深情地看着李嘯,嘴脣翁動着,卻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
李嘯凝視着她嬌嫩的臉蛋,看着雖身着朝鮮女人的束胸長袍,卻猶然顯出少女的曼妙身姿的趙氏,心頭亦是感覺似有一團熱火在燒。
相顧無言,卻是無聲勝有聲。
李嘯只覺得臉上躁熱,這般微妙的氣氛下,讓他感覺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控制住心頭狂熱涌動的情緒,訕訕道:“若皇妃無他事,且請先回吧。”
趙氏緩緩起身,臉上卻隱現幽怨之意,她直視着李嘯的雙眼,喃喃道:“難道,本妃有這般不受歡迎麼,連與都督大人說說話,都這般不便麼?”
“這,皇妃你誤會了,本督不是此意。。。。。。。”
“李都督,你不必多說了,本妃心下明白,你好好休息下吧。”
趙氏深情凝視了他一眼,又向他欠了一個萬福,便轉身離去。
“李某恭送皇妃。”李嘯向她輕輕地拱了拱手。
只不過,趙氏在離去之前,還是輕聲地說了一句:“李大人,請多保重,若有空的話,本妃再來看你。”
言畢,皇妃趙氏與候在外面的兩名宮女,一同起身回府。
目送她離去的李嘯,心下感念不已。
爲什麼,自已初次見到這個朝鮮女子,卻似彷彿已見過多次一般,她的一顰一笑,爲何會讓也算是見慣女色的自已,這般心動。
莫非,自已也真的對她動心了不成?
想到這裡,李嘯心裡,泛起一陣苦笑,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
李嘯原本以爲,這場大雨不過一天便會停歇,卻沒想到,竟然接連四天過去,雨勢依然未見衰竭,仍舊在扯天扯地下着。
只不過,這連日不衰的大雨,在讓李嘯的掃滅殘餘清軍的計劃不得不推遲之時,卻也讓駐於摩尼山上山洞內的阿巴泰等一衆清軍,更是苦不堪言。
呆坐山洞內的阿巴泰,神情頹喪而呆滯,他望着洞口那扯天摭地的雨幕,默然發呆。
他旁邊,幾名護衛亦是人人呆立,有如木偶一般。
“主子,馬肉煮好了,請趁熱吃吧。”
一名巴喀什兵,手捧着一碗熱騰的馬肉,在大雨中快速地小跑過來,大聲高叫着,鑽入洞內,隨即捧着馬肉,向阿巴泰敬獻奉上。
見到端到自已面前的這碗馬肉,阿巴泰卻是忍不住的心頭髮酸。
可悲啊,自已一名堂堂的大清國饒餘貝勒,原本意氣豐發前來奪島,現在卻已是全軍大部盡喪,自已率領殘部,竟不得不有如野人一般,在這江華島摩尼山上苟且度日。
六百名滿蒙騎兵,每天只得殺馬作食,軍官尚有山洞可以歇身,普通軍兵,卻只得默默忍受大雨澆淋之苦。
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下,從前天開始,竟有不少的手下軍兵,偷偷下山去投降那圍困山下的明軍士卒,以求不受飢寒淋雨之罪。
聽聞手下軍兵下山投降明軍的消息後,阿巴泰十分惱怒,遂下令,但凡發現有欲下山投降明軍者,一律格殺勿論。
只是阿巴泰心下也知道,饒是如此,自已那些士氣低沉到極點,兵微將寡又外無援軍的手下,離全軍崩潰的日子,怕是不遠了。
阿巴泰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從這名巴喀什兵手中接過碗來,正欲用手從碗中撈肉吃,忽聽洞外復響起沓沓的腳步聲。
一名甲喇額真模樣的滿州軍官,從洞口緊急而入,隨即打扦下跪。
“稟告主子,今日又有二十多名士卒逃亡,在下捉得四五名逃亡士卒,已遵將軍之令,將他們全部斬首。”
這名身上濺着猶自滴答的鮮血的甲喇額真,臉色緊繃,咬着牙地向阿巴泰稟報道。
手捧肉碗的阿巴泰,一臉麻木地呆坐着,雙眼直直望着洞口,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脣緩緩地開合了一下,表明他並非完全神遊天外。
那名甲喇額真見他這個樣子,突然猛地伏倒在地,聲帶哭腔地大聲說道:“主子,請恕在下直言,我軍困守此山,已近五日,我軍缺糧少衣,士氣低落,士卒逃亡每日增多,奴才深以爲憂。只恐,只恐不等明軍來攻,我軍已是自亂了啊。。。。。。”
阿巴泰臉上哆嗦着,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現在軍心日沮,只怕再多幾日,自已這些部下,就要不戰自潰了。
怎麼辦?
自已還能怎麼辦?
阿巴泰心如亂麻。
倒是他背後一名護衛,對這名甲喇額真怒喝道:“圖格木,你哭什麼哭,主子不是說了麼,我軍且守在這摩尼山上,皇上自會派兵前來救援我等,又何必這般自亂陣腳。“
聽了這名護衛這般說話,這名叫圖格木的甲喇額真臉上,頓顯猙獰怨憤之色,他衝着這名護衛大吼道:““扎賴,你他孃的天天說有援軍,老子我都聽膩了聽煩了,現在四日已過,你說,援軍在哪!在哪!哼,在下只怕未等援軍到來,全軍將士已是在此山凍餓而死了!”
見他如此頂撞,護衛扎賴大怒,刷地就要拔刀砍他,這時,阿巴泰的聲音冷冷響起:“夠了!都別爭了!你倆身爲將官,吵嘴打架,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