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毛承福身邊的阿巴泰,遏必隆一臉糾結,還是磕頭道“謹遵大人安排!請阿巴泰大人隨小人入城!”
“前面帶路!”
阿巴泰一臉平靜的說道。
隨後,遏必隆前面引路,阿巴泰帶着一個大隊的兵馬作爲先頭部隊,由遏必隆引領下陸續入城。
阿巴泰帶着的這個大隊,總共六百人左右,清一色的女真人,包含滿洲全部八旗,都是錦州之戰後,從各旗的俘虜中抽調一部分,編組而成的,這也是孔有德防阿巴泰叛變的一手。
雖然整個大隊都是由女真人組成,但現在他們都是天策軍外籍軍團下轄的戰士,清一色天策軍妝容,連頭上的金錢鼠尾辮,也都換成了漢人的髮髻。
入城之後,他們排成整齊的兩隊縱列,踏着齊整的步伐,由南向北前進。
而後,每走一段就留下兩人,對列而立在道路兩旁,由南門延伸到汗宮,頗有一絲依仗隊的味道。
而此時,無論是女真百姓還是女真士兵,亦或是城內的部分漢人百姓,此刻都驚奇的望着這些女真人面容,卻一副天策軍打扮的士兵,其中有些人之間還互相認識,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亂說話。
不少人都認出來了,帶頭的那個將軍,就是之前鑲藍旗的旗主,大汗的七哥阿巴泰,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望着道路兩旁的女真人,阿巴泰五味雜陳,原本這裡也是他的家,他也是大金國的一份子,見證了大金國的崛起,參與了大部分的戰爭。
但現在,他卻是以後金征服者的身份,重新回到這裡,成爲了毀滅大金國的一員。
不過,他的心態很快就調整過來,自己是以征服者的姿態再臨瀋陽,總比作爲俘虜的一員強。
在一衆女真人的圍觀中,阿巴泰騎着馬踱步來到了汗宮前面,在遏必隆的引領下,進入了這座他本就十分熟悉的宮殿。
進入正殿之後,多爾袞正等着他。
“七哥,你回來了?”
看着阿巴泰進來,多爾袞平靜的開口道。
“是的,我回來了!”
“我就知道,孔有德會派你來!孔有德派你來,是押送我去遼陽的?”
阿巴泰搖了搖頭“不是!孔將軍已經啓程前來,受降儀式就在瀋陽完成,我此次前來,是完成前期的交接任務!”
“我們兄弟之間,就沒必要這麼見外了,坐下來說吧!”
“十四弟,你怨恨我嗎?”坐定之後阿巴泰悠悠的問道。
多爾袞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爲什麼要怨恨你?你歸順天策軍的時候是皇太極當政,與我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過不了幾天,我也是天策軍的人了,有什麼必要怨恨你?”
“是啊,世事無常,我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加入天策軍的一天。當然,也沒想到八弟,還有那麼多的兄弟親人都死在了天策軍手上,而你,居然成爲大汗!”
“沒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奇怪!我大金國立國十餘載,屢次擊敗明軍,打的林丹汗西逃三千里,漠南蒙古臣服,又征服朝鮮,幾乎能與大明朝廷平起平坐,可以說是如日中天。沒想到卻突然冒出天策軍這麼一支軍隊,以區區一個山東的物力財力,屢次擊敗我大金軍,短短兩年時間,我大金國便已山窮水盡了!”
多爾袞有些悲愴的說道,親眼見證大金國從輝煌走向沒落,最後在他自己的手上終極,這滋味不是那麼好受的,否則他也不會等到遼陽被攻陷,才下定決心投降。
“七哥,爲什麼天策軍就這麼厲害?”
“我雖然在天策軍大半年了,但也只能明白部分原因,首先自然是賞罰分明,軍紀嚴明,天策軍這方面做得比大金國更爲出色,僅此一條,就足以訓練出一支強軍。此外,天策局格外注重武器上的更新,比如那火箭彈,那開花彈,那不需要火繩就可以發射的天策槍,都是天策軍入主登州之後,投入了大量的金錢來研製的。我所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但我也知道,僅僅依靠這些,還不足以徹底擊敗大金國,但具體原因是什麼,只能你自己去問孔將軍了!”
阿巴泰並沒有隱瞞什麼,這大半年的所見所聞,雖然解釋了他很多的疑惑,但還是有很多東西是他不懂的,他也只能根基自己知道的回答多爾袞。
聽阿巴泰這麼說,多爾袞不由得笑着說道“看來,孔有德還是不完全信任你啊,只讓你看一些表象,不告訴你深層次的原因,完全沒把你當自己人啊!”
不了,阿巴泰卻開口否認到“不,這你就錯了!孔將軍跟我說過很多東西,比如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個球上面,整個球七成都是海洋,從大海向東一直走,走上一萬多裡,便又是一片龐大的土地,有數個大明那麼大。
再比如我們這片大陸的另一端,差不多兩萬裡開完吧,也有一些強大的國家,他們依靠着海上的戰船,開拓了數倍於大明的領地。
比如去年孔將軍率軍南下,打的就是一個叫尼德蘭的國家的艦隊,這個國家只有方圓百里,但他們靠着數百上千艘龐大的惡戰船到處掠奪,一些大型的戰船甚至能裝載上百門火炮,孔將軍說天策軍未來的主要敵人便是那些海上的敵人。
這些東西他都沒有隱瞞,但我理解不了這些,也不知道孔將軍從何得知這些難以理解的事物的。”
“我們生活在一個球上面?這個世界居然有那麼大?裝備上百門火炮的戰船?”
多爾袞非常吃驚,這些東西實在是超乎了他的理解,但感覺又不像是胡說八道的,他突然感覺這個世界遠比想象的要大,不怨阿巴泰理解不了,他自己都聽不明白。
“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有些我能夠理解,但有些無法理解,其中一些東西解釋天策軍的戰無不勝!”
看來,只能等見到孔有德,再尋找這些疑問的答案了。
“孔將軍什麼時候抵達?”
“按照計劃是明天抵達,不過今天需要先行完成換防,我們天策軍要接管整個瀋陽城,不過這事兒由軍團長毛承福負責,我就過來給你帶個話的。”
“沒問題,我跟你去見毛承福!”
當多爾袞出城時,毛承福正在指揮着搭建營地,不過不是給他們自己的,而是用來安置歸降的女真兵,換防之後瀋陽城將由天策軍掌控,不允許有女真兵停留。
來到毛承福的面前,多爾袞雙膝跪地,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末將徵倭大將軍多爾袞,叩見列位大人!”
他的姿態及其恭順,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知道自己對於孔有德來說,不過是一條狗的作用罷了,也正因爲有些價值,孔有德才沒有一勞永逸的將女真滅族,反而給了他們一條活路。
事實上當年他的父親努爾哈赤,也不過是李成樑家裡養的一條狗,但李成樑玩脫了,兒孫中唯一治的住努爾哈赤的李如鬆也因爲輕敵浪戰,死在了征討蒙古的戰場上,李家的下一代都控制不住努爾哈赤了,才讓努爾哈赤一步步壯大,最後反噬大明。
現在,他多爾袞又要重新當狗了。
“多爾袞,想必阿巴泰師長已經跟你聊過了,我也不跟囉嗦什麼,你現在直接下令讓城內的兵馬依次開出城外,我們要接管瀋陽城!”
“末將遵命!”
雖然已經向天策軍投降了,但多爾袞對部下的掌控力還是在的,畢竟那一批跟自己唱反調的將來不是當場被殺,就是被捆起來送到遼陽去了。
多爾袞一聲令下,城內的部隊開始陸續出城,城門口有天策軍的士兵覈查,他們將手中的武器扔下,接受搜身過後,雙手抱頭,耷拉着腦袋,進入天策軍搭建好的臨時營地。
當然,軍官還是和士兵分開的,這也是爲了保險起見,保不齊會有哪個不怕死的軍官腦抽了上來拼命。
爲了加快速度,毛承福在四個城門同時展開受俘,所以進行的很快,不足兩個時辰就差不多結束了。
整個瀋陽城出阿巴泰的那個大隊,已經沒有一個了,隨後兩個營的步兵入城,控制所有通道,府庫,城門,宮殿等。
瀋陽城本來是有一些漢人的,但大部分都是漢軍旗的家屬,不是漢軍旗的早就被多爾袞趕走了,他們現在也是以俘虜的身份被天策軍控制着。
隨後,整個瀋陽城都被封閉起來,等到受降儀式結束後,便會被重新啓用,這裡便是未來的瀋陽府府城。
而城外的多爾袞等人,則暫時被安置到天策軍的軍營之中,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待着孔有德的到來。
既然已經知曉了以後的安排,他也就不想那麼多了,成王敗寇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對於孔有德的處置他沒有什麼不滿。
而與此同時,多爾袞向天策軍投降,後金國不服存在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遼東大地,而且順着遼西走廊,傳入了關內地區。
可以說,所有得到這個消息的人無不歡欣鼓舞,奔走想告,尤其是京畿地區的百姓,再也不需要擔心建奴入寇,生命財產受到威脅了,對於這樣一個好消息,當然是普天同慶。
不過,這個普天同慶還不嚴謹,至少有一個人不那麼開心--崇禎皇帝。
“多爾袞投降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崇禎獨自躺在龍椅上,喃喃自語的說道,周圍的太監都屏氣凝神,連心腹太監王承恩都大氣不敢出,生怕惹怒了崇禎。
而跪在崇禎皇帝面前的兵部尚書張鳳翼,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這些天來也是戰戰兢兢的,不止一次想要辭官,這兵部尚書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山東被天策軍盤踞着,中原在跟流寇規模混戰,北邊草原上貌似也在混戰,還搞不清楚誰打誰,會不會戰火殃及邊關,天策軍正朝着後金下死守。
雖然天策軍打的後金節節敗退,但對大明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孔有德此賊從吳橋造反開始,就沒想過臣服大明,現在實力越發強盛,雖然還沒跟朝廷撕破臉,但那是遲早的事情。
得到多爾袞投降消息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瞬間懷疑消息的真實性,但隨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天策軍的戰報從來就沒有假的,都是實打實的戰績。
兩年以前就有能力殲滅超過萬人的韃子,朝廷在天策軍手上吃的虧也不少,累積折損的兵馬超過二十萬人,連山海關都能被天策軍攻破,若不是天策軍跟韃子有仇,沒有接受與韃子的聯合,恐怕整個東部防線會一潰千里。
甚至在天策軍跟朝廷十餘萬大軍作戰的同時,還能分兵去跟韃子爭奪東江鎮,最後佔領了整個東江鎮,包括以前東江鎮在鐵山,義州等地的據點,去年更是奪回旅順,又在錦州一戰殲滅韃子超過十萬人,包括奴酋洪太在內的很多韃子高層。
而這一次,天策軍對韃子的進攻從六月初就開始了,有傳言說韃子還發生了內鬥,多爾袞力壓代善成爲了新的後金大汗,實力也在內鬥中削弱不少。
開戰之後,經常有天策軍收復哪座城池,攻佔哪座堡壘的消息傳來,甚至有傳言說韃子的老巢赫圖阿拉都被天策軍攻佔了,雖然目前還不能求證真假,但看天策軍的一系列行動就能判斷出來。
本就因爲錦州之戰的失敗,以及韃子內鬥中削弱之後的後金,必定難以抵擋天策軍的兵峰,這三個月的進攻下來,估計韃子的作戰力量被消滅的差不多,新的奴酋多爾袞也扛不住了,最終選擇投降這一條。
雖然韃子一直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但對於朝廷來說,天策軍更不是什麼好東西,佔據着山東,北可攻北直隸,南可打南直隸,還能掐斷運河,西進中原。
現在韃子被消滅了,天策軍作爲一隻事實上的武裝割據勢力,必然不會停下腳步,接下來估計就是再度跟朝廷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