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子山防線,午時初。
炮火的轟鳴聲,不斷從北邊傳來,邱文不斷的用望遠鏡向北方眺望,卻發現只能看見飄起來的硝煙,什麼都看不見。
隨即又向東南方向眺望,依舊是連人影都沒有,便扭頭對樑丘說道“老樑,你說這韃子啥時候會來啊!”
樑丘沒好氣的說道“你問我,我哪知道啊,到現在還沒跟韃子作戰過。倒是你跟代善大戰一場,應該有點了解吧,依照你的判斷,韃子啥時候會來?“
“依我看,最多再過個把時辰,韃子就該出動了!咱們攻擊長嶺山的意圖,肯定早被韃子發現了,他們肯定不會讓咱們就這麼順利的打下來,肯定會過來搗亂的。”
樑丘還是有些擔心“說的也是,不過咱們能攻下長嶺山嗎?貌似韃子也在長嶺山佈置了重兵,還有數量不少的重炮,怕是沒那麼好攻打啊。”
“放心吧,有將軍大人親自坐鎮,又有你上司蘇凱風帶着兩個炮營親自坐鎮,拿下來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們那邊打的越好,咱們這邊的韃子只會越快進攻,到時候要讓他們好好喝一壺。”
“這倒是沒錯,咱們這些天來咱們一直在經營防線,可以說是固若金湯,到時候讓這些該死的韃子知道咱們的厲害!”
樑丘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炮兵陣地,以及嚴陣以待的炮羣,有些得意的說道。
今天一大早,在孔有德帶着進攻主力,以及黎賢能的騎兵大軍開赴北邊戰場之時,邱文,沈煉,樑丘三人也拉着各自的兵馬,來到了天策軍的南部戰線上,防備韃子的進攻。
這道防線,是自打漁港起,一直延伸到杏山堡東邊的杏山。
不過,這麼長的防線自然不可能全面防禦,只能依靠杏山,鞍子山,王山這三個大一點的山嶺構成戰略點,圍繞着這三個地方,對韃子可能的進攻進行防禦。
而這三個防禦節點中,又以鞍子山爲核心,韃子若是想幹擾天策軍主力對長嶺山的進攻,不拿下鞍子山是不可能的。
若是韃子選擇從鞍子山兩側繞過去,那麼就會面臨三個山頭不間斷的炮擊,而且還隨時面臨被截爲兩斷的風險。
不過,這次能夠分配給他們的兵力不多,主力都在程希孔那,邱文手裡有兩個營,不過當日跟代善大戰一場,因爲他的冒進,損失了八百人,除了重新歸隊的一百多號的輕傷員,總兵力也只有三千七百多人。
然後就是沈煉的一個營,加上樑丘的炮營,總兵力加起來也就七千三百人出頭,對於這麼大的防線來說,並不算很充裕。
不過,他們處於防守方,知道敵人進攻只能選擇這裡,那麼就可以提前構築防禦工事,降低防守難度。
此時,一騎從北方揚塵而來,到兩人面前後稟報道“報,在將軍大人的指揮下,我攻山主力已順利突破敵軍第一道防線!”
聽到這個消息,邱文樂呵呵的說道“甚好,將軍那邊打的越順利,咱們這的防守壓力就越小!”
“不過,長嶺山的韃子扛不住了,必然會催促增援的韃子來進攻,估計最多半個時辰,咱們也要開始大戰了。現在也已經午時了,韃子還沒開始行動,不如先下令吃飯吧!”樑丘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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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傳令下去,全軍吃午飯,吃飽了纔好殺韃子!”
隨即,後方的炊事兵,就把提前準備好的食物,一車一車的運到防守陣地上。
天策軍戰時的伙食標準非常高,比如這中午,除了作爲主食的大烙餅,還有香噴噴的肉湯,在這嚴寒的冬天,就着熱氣騰騰的肉湯吃烙餅,不光嘴上吃得香,肚子吃得好,還能暖暖身子,別提多舒坦了。
而邱文和樑丘等將領,也沒有單獨開小竈,和戰士們一起用餐,倒不是他們與士兵拉近關係,單純是圖個方便,現在是大戰之時,能省一點時間就省一點。
然而,纔剛剛開吃沒多久,瞭望塔上的哨兵便下來彙報“大人,東南方向發現大股兵馬,疑似敵軍來襲!”
邱文和樑丘兩人也一手拿着烙餅,一手端着肉湯,來到山頂瞭望塔之上,果然看到,一些驚奇出現在地平線上,不過隔得太遠,看不太清楚,但也表明,韃子的進攻開始了。
兩人便三下五除二,將手裡的食物送進嘴裡,擦了擦手,便端起望遠鏡,向東南方向眺望。
只見韃子的騎兵率先出現,如同一道黑雲一般,向鞍子山逼來,後面跟隨者更多的步兵。
“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快點吃完,然後進入戰鬥位置!”望着身後還在大快朵頤的戰士們,邱文也下令讓他們快點吃。
得知敵人來了,戰士們也不再磨蹭,紛紛狼吞虎嚥,將食物下肚,有些吃得快了還被噎得兩眼泛白,喝了一大碗湯才緩過來,惹得其他人一陣鬨笑。
不過也能看出來,大家都很樂觀,沒有因爲是韃子而產生畏懼心理。
隨着距離的拉近,可以看到韃子的旗號非常多,除了衆多的鑲黃旗,漢紅旗之外,還有不少漢藍旗,蒙紅旗的,數量相當之多,初步估算,人數超過兩萬,而且還有更多的兵馬從後面開進來。
此時,原野上基本已經被韃子兵鋪滿了,黑壓壓的一片,除了大量的步兵之外,還有爲數衆多的騎兵在奔馳,看得人頭皮發麻。
“看來,韃子這次是下血本了,要畢其功於一役啊!你說,韃子究竟會派多少人來?”
樑丘冷靜的分析道“依我說,頂天也就四五萬,韃子兵馬雖多,但義州城,錦州城,松山堡可還有咱們近三萬兵馬呢,他們又要防守女兒河,又要防守長嶺山,可以用於主動進攻的兵力沒多少的。”
說完,回頭看了看這鞍子山的防線。
作爲這場大戰中,天策軍唯一被動防守的戰場,鞍子山的防線,遠比韃子在長嶺山的防線要牢固。
鞍子山並不算大,方圓不過一里半,頂峰高度也只有五十餘丈,原本關寧軍在鞍子山有一處墩堡,駐紮有一百來號明軍,後來天策軍接管之後,也沒有進行擴建。
直到韃子大規模備戰的消息傳來,纔開始大力建設鞍子山,拱衛杏山堡的安全,韃子當時也進攻過兩次,但只派了不足千人,被駐守在鞍子山的兩百天策軍迎頭痛擊之後,便沒有再發動進攻,也就給了天策軍更多的建設時間。
這次孔有德率軍抵達之後,便將帶來的民夫,一股腦的派到南部防線,僅僅三天的時間,本就防備完善的鞍子山,防禦能力更上一層樓。
首先便是規模龐大的壕溝網,直接把整個鞍子山包圍其中,除了在西側和北側各留出一條通道,方便守軍可以進出,以及在敵人試圖繞過鞍子山時主動出擊外,其餘的地方全都是縱橫交錯的壕溝。
再者,山上有連續四道胸牆,胸牆後面依舊有壕溝,差不多就是去年打漁港之戰時,天策軍防線的翻版,但因爲位於山坡的關係,進攻第一道防線的敵人,也會同時遭受第二道防線的攻擊。
步營的火銃兵,正在各道防線後面嚴陣以待,長矛兵也分散各處,等到敵人攻上來時與之肉搏,此外還有各種防禦器械,比如萬人敵,手榴彈等。
步營的各個炮兵小隊,也被安置在一些視野開闊之地,增強防禦能力。
而山頂之上,則有依照山勢而建的主營寨,基本就是在當年明軍墩堡擴建來的,這營寨的土地都是用石頭堆砌的,而且可以說是簡單的菱堡,可以從各個角度對攻擊之敵展開射擊。
此外,在主營寨的東側和南側的開闊地上,各安置了一個炮兵大隊,加起來也就是足足七十二門雲飛炮,而且爲了防止敵人紅夷大炮的毀傷,還特地堆砌了大量沙包在前。
眼下,鞍子山的守軍差不多有四千五百人,杏山和王山各有一千,這兩處的防衛能力雖然不如鞍子山強,但也查不到哪去,而且都有一個炮兵中隊,外加少量的步營炮兵,其餘的幾百號兵馬,則分散安置於南部的各個據點之上。
此時,能夠看到的韃子兵馬又增加了不少,邱文更是發現,出現了一片明黃色和純白色的旗號,也就意味着,正黃旗和正白旗的韃子也被派了上來,數量不是特別多,總計不到五千人,應該也就是三個甲喇的規模。
此時,距離鞍子山三裡外的原野上。
望着不算雄偉,甚至可以說有點孤零零的鞍子山,阿濟格有些輕蔑的說道“八哥也是老了,區區一座鞍子山,外加兩座更小的山丘,卻要動用如此多的兵馬,看來八哥也沒有了當年的魄力了!”
阿濟格一向跟皇太極不對付,所以言語上更是沒有恭順,但他們三兄弟的實力不弱,皇太極也拿他沒辦法,只要他還在爲大金國辦事,也由得他去了。
阿濟格現在雖然不再是旗主了,但手裡仍然有二十個直屬的牛錄,雖然這些牛錄都在正白和鑲白兩旗編制內,但卻歸阿濟格指揮。
這些牛錄中,有十五個都是老奴在多擇出生不久,劃分給他的,當時三兄弟一人十五個牛錄,跟在他身邊已經十多年了,皇太極也沒辦法弄走,剩下五個,則是後來他憑藉自己的戰功被老奴封賞的,同樣是私人財產,連多爾袞和多擇都沒辦法指揮。
而他嚷嚷着要出戰,皇太極也隨他的意,讓他來協助杜度,進攻天策軍的南部防線,但他卻並沒有把杜度放在眼裡。
反而是身爲鑲黃旗的旗主杜度,沒有因此而產生輕敵之心,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七八歲的叔叔,平靜的說道“十二叔切莫忘了去年的教訓,莫要生了輕敵之心爲好。我大金國在天策軍手上,前前後後損失了三十餘個牛錄,卻連一場斬殺過千的大勝都沒有,這天策軍豈是無能之輩,還是謹慎些好!”
阿濟格去也一臉無所謂,對着漢軍旗的幾個將領呼喝道“你們幾個,誰願意當這先鋒,去試探一下孔賊的兵力安排?”
杜度對阿濟格擅自下令不滿,畢竟他纔是這次南路大軍的統帥,但阿濟格仗着比他高一個輩分,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讓他感覺很沒面子,但論吵架,他還真吵不過阿濟格,也沒有沒與他爭執。
但對阿濟格的這個安排,杜度還是沒意見的,雖然爲了拉攏漢人將領,編了漢軍四旗,但他並沒有把漢軍旗當成自己人,這些只不過是炮灰罷了。
眼下鞍子山的天策軍防衛情況尚不清楚,貿然出擊的話很容易出現意外,所以必須得提前試探一波,而讓滿洲八旗上去試探,死的都是自己人,他當然不樂意,如果是這些漢人,那就無所謂了,反正杜度覺得大汗當初編漢軍四旗,就是爲了這樣的時候用的。
事實上,他們作戰的方式一直如此,都是驅趕包衣奴衝鋒在前,爲大金軍抵擋火力,只不過現在把這些漢人包衣提升爲漢軍旗,讓他們更加主動的賣命罷了。
但對於多爾袞的話,漢軍各旗的將領沒有退縮,反倒是主動爭搶起來,他們也認爲鞍子山隨便就能攻下,這麼好拿的戰功,自然不會讓給其他人。
經過一番爭執,誰也不願意腿部,最終還是由杜度決定決定,由漢白旗的梅勒額真鮑承先,漢紅旗的甲喇章京魏望侯,漢藍旗的甲喇章京馬雲飛,各自統帥本旗三千兵馬,兵分三路,同時展開對鞍子山的進攻。
杜度雖然看不起漢軍旗各將領,但比阿濟格要有城府一些,對着三人說道“三位甲喇都是我大金國的柱石,此番進攻鞍子山,還望竭盡全力,一展我大金國的雄風,殺敗孔賊!”
“大汗待奴才等如再生父母,貝勒爺更是如此信任奴才,奴才無以爲報,只有奮勇殺敵,披肝瀝膽,爲大金國建功立業,方能報答大汗與貝勒爺的一番恩情!”衆人紛紛表忠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