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如狼似虎的朝鮮僕從軍

他的命令被家臣們嘶吼着傳達下去,試圖讓詰丸城頭上的士兵撤退下來,儘量的減少傷亡。

但城頭的這些士兵,已經被這一輪炮擊給打蒙了,很多人嚇的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動彈,而那些還能行動的,哄搶者朝石階跑去,造成大量擁堵,反而遲滯了撤退速度。

詰丸城頭的原本安排了一千七八百守軍,在只撤下來兩三百的時候,第二輪炮擊開始了。

一處石階旁邊,因爲混亂造成了擁堵,兩百多人擠在一起,爭先恐後的撤下去,誰也不想被落在後面,有人不惜將自己的戰友推到,然後逃下去,甚至還有人爲了活命動刀子。

突然,他們聽到耳旁傳來一陣呼嘯聲,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一枚烏黑冒着火花的炮彈,在他們的視野中越來越大。

炮彈落在人羣中,當場砸死兩個,隨着引線燃燒完畢,‘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密集的人羣,就像是散開的蒲公英一般,飄散出去,殘肢斷臂飛的到處都是,還有兩個人別衝擊力拋上了天空,然後重重的摔下來。

同樣的情景,在詰丸城頭上不斷上演,毛利秀就的心都在滴血,如果這麼打下去,他的一萬多軍隊,能支撐多久?

“天吶,大明居然有如此強大的火炮,怪不得能打得綾陽君退位!”

看着城頭上瀰漫的硝煙,還有那鬼哭狼嚎,四處奔逃的敵人,一個正在觀戰朝鮮軍官發出了驚呼。

他們這一批,都屬於龍虎營,之前都是駐紮在對馬島和參與對福岡藩的戰鬥,並沒有與天策軍交戰過。

天策軍擊敗李倧的過程太過迅速,他們收到消息,準備趕回釜山勤王的時候,就傳來李倧退位,李琿重新上位的消息。

這個時候,他們連勤王的目標都沒了,李倧甚至都親自出來勸說他們放棄抵抗,接受孔有德的安排,他們也就只能平靜的等待李琿這個新國王的命令。

對於釜山的戰事,他們只從殘存的同僚口中聽說過,並未親眼所見。

這一次,親眼看到大明軍隊的強大火力,他們無不驚歎,也很慶幸沒有選擇繼續效忠李倧,而是接受李琿重新上位這個事實。

聽說荒嶺山頂上的一千多軍隊,就是在大明艦隊的炮擊下灰飛煙滅的,如果他們沒有選擇效忠新王,估計下場不會比對面的那些倭寇好。

炮擊還在繼續,雖然現在的開花彈,殺傷力遠不如後世的炮彈,但比起實心炮彈來說,效果高出一大截,有些敵人哪怕是躲在牆後面,也有可能被爆炸的破片殺傷。

既然是報仇,孔有德可沒想着留一線,管他是軍人還是平民,大人還是小孩,炮彈都可勁的招呼。

甚至還專門弄了一小部分炮彈,用短引線,使得炮彈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在空中爆炸,殺傷效果極爲可觀。

詰丸作爲外圍防禦工事,不可能像萩城一樣採用石頭做外牆,基本上都用的是夯土,在艦炮不斷地轟炸下,漸漸地出現了鬆動,然後缺口漸漸變大。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其中一段遭受炮火最多的城牆,轟然倒塌,連帶着躲在城牆後面的幾十個長州兵,也被活埋。

見城牆已經被轟開,鄭蘊知道該自己上場了。

“羽林衛,龍虎營!進攻!”

“殺啊!”

早已準備多時的朝鮮軍隊,乘坐運輸船逼近北岸,手持長盾,鳥銃,弓箭朝着詰丸的缺口撲過去。

衝在最前面的,當屬羽林衛,這是當初在仁川城,李琿以金可達的兵馬爲班底,組建起來的內三廳之一,屬於李琿的親軍,羽林衛大將就是勸降金可達的樸凱。

在收復漢城的戰鬥中,羽林衛戰果頗豐,之後編制又進一步增加,達到了五千人的規模。

這些羽林衛的朝鮮士兵,個個氣勢如虹,絲毫不畏懼這些曾經差點滅掉朝鮮的日本軍隊,因爲他們知道,他們的身後是大明軍隊,這也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同時這次作戰的賞格極高,斬獲一枚首級,就可以拿到三十兩銀子的賞銀,而且有瀋陽侯在,他們也不用擔心被上級軍官貪墨,所以作戰起來極爲英勇。

毛利秀就的那二十多條小船,在前兩輪炮火中就被摧毀五六艘,其他的也急忙調轉船頭,向大流川的上游撤退,避開海軍戰船的炮擊,所以朝鮮軍隊的登陸行動,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當羽林衛和龍虎營的第一批戰士踏上陸地的時候,長州軍才重新回到詰丸城頭,進行佈防。

但之前的炮擊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殺傷,現在城頭被炮火轟炸後,即使沒有坍塌的部分,也變得殘破不全,他們只是被上級強令上了城頭,看到大量的朝鮮軍隊靠上來,慌亂的射出手中的弓箭和鐵炮,毫無準頭可言。

城頭上的長州軍,在朝鮮的鳥銃隊以及弓箭手的攻擊下,如同冬日的樹葉一般,成片的從城頭摔下來,鮮血順着城牆和階梯留下來,匯聚成小溪,流入海中,將海水都染成了紅色。

面對朝鮮軍隊的瘋狂進攻,毛利秀就的家臣和親衛武士們,也都怒吼道“爲主公效死,消滅敵人!”

隨着他們的親自上陣,與試圖從缺口衝進來的朝鮮士兵展開搏殺,後面的那些普通士兵也呼嘯着衝了上去,快要攻下缺口的朝鮮軍隊,攻勢頓時被遏制住了。

這些甲冑都不齊全,武器也大多是長矛和竹槍的長州軍,儘管他們之中也不斷有人倒在刀劍和弓弩,鳥銃之下,但在武士們的開路下,還是將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殺戮着眼前的敵人。

爲了搶功勞衝的最快的三百多龍虎營士兵,被殺掉了數十人後,居然潰退了下來。

“不許撤退,擅自撤退者,全家都將被貶爲賤民!”

“你們難道忘了,出站前大王承諾的賞賜和撫卹金嗎?”

“都給我殺,殺了這些臨陣退縮之徒!”

看到龍虎營的前鋒潰退,身爲羽林衛大將的樸凱親自上陣,和親衛們一起呼喊,免得這一波龍虎營的潰兵,把他的羽林衛也給帶蹦了,現在如果崩潰,他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這裡就是我們建立功勳之地,殺光倭寇!親衛隊,上!”

在樸凱的親自率領下,親衛隊隨他一起衝鋒,猶如一條餓狼般衝向詰丸的缺口,對於潰退下來的龍虎營士兵,絲毫不留情,猶如對待敵人一般,直接就是刀箭招呼。

砍殺了三四十潰兵之後,局面總算是穩住了,這些龍虎營的潰兵,暫時歸入羽林衛的編制,免得他們在戰場上添亂。

隨後樸凱帶着親衛隊,還有五百多長矛兵,排着密集的陣型,向缺口處的長州軍殺去。

單論個人武力,他們完全不如長州軍,但是他們知道聽從上級的命令,看準敵人,幾支長槍一起捅出去,根本不畏懼敵人捅過來的長矛和竹槍,氣勢上就壓倒敵人一大截。

在一輪又一輪的捅刺中,原本擊退龍虎營後,士氣大振的長州軍,很快就被殺的節節敗退。

而展開猛烈攻擊的羽林衛,完全不復當年壬辰倭亂時,朝鮮軍隊的懦弱,猶如狼入羊羣一般,肆意殺戮着能夠看到的一切敵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李琿爲了讓朝鮮軍隊拼死奮戰,除了每個首級三十兩銀子的封賞外,還給了極高的撫卹金,戰死者無論有無戰功,都能獲得三十石米的撫卹。

這是爲了報答孔有德讓他東山再起的恩情,當然也存在討好孔有德的意思,畢竟他當了十年的囚徒,他現在的地位是否穩固,還取決於孔有德的態度。

而且孔有德爲了讓朝鮮軍隊賣命,除開李琿給的賞賜,他還承諾,殺敵最多的一百人,他瀋陽侯將額外給予一百兩銀子的賞賜,到時候俘虜的敵軍女眷,他們每人可以挑選三個。

這些羽林衛的朝鮮士兵,基本都是李琿在仁川和漢城一代新招募的,稍微有點錢的都不會來當兵,畢竟在這年頭,當兵可是拿命換錢的職業。

所以羽林衛中,大多是窮的快活不下去的人,這樣的賞格對他們來說相當有誘惑力,所以一個個如狼似虎,視死如歸。

以前作戰不勇敢,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錢沒給夠,不值得去拼命。現在錢給足了,他們也有拼死作戰的動力了。

就像後世的說法,只要錢給夠,別說九九六,就算是九十二七都沒問題。

在高額的封賞和撫卹金的激勵下,朝鮮士兵變得悍不畏死。

即使是面對長州軍的長矛陣和鐵炮隊,他們也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甚至看着敵人捅過來的長矛,也絲毫沒有退縮,任由長矛穿透自己的身體,然後奮力一揮,將鋒利的大刀砍進敵人的身體。

在樸凱的率領下,羽林衛的朝鮮將士,在付出了接近兩百人的代價後,終於將缺口處的敵人殺腿,然後順着缺口衝進了詰丸,這個萩城的前置防禦工事。

詰丸內的長州軍本就不多,在炮擊之後還能作戰的也只有一千兩百多人,樸凱帶人衝進來的時候,又被殺掉了四五百人,士氣大跌。

隨着後續的朝鮮軍隊登陸,而後順着缺口的不斷涌入詰丸,長州軍在兵力上的劣勢越發明顯,加上士氣低落,根本沒辦法抵抗,沒多久便潰退了。

但他們此刻已經沒有多少退路了,毛利秀就這個時候不可能打開萩城的北門讓他們進來。

於是他們只能繞向萩城的東西兩側,希望能夠獲得庇護,但結果卻是一樣的,面對尾隨而來的朝鮮軍隊,守門的將領哪裡敢開門,萬一朝鮮兵跟着潰兵衝進來,他們也就不用守城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殘存的千餘長州軍,被朝鮮軍隊絞殺一空。

“樸軍,你派人去向侯爺稟報,說我羽林衛已經攻陷詰丸,請求侯爺將炮兵大隊拉上來,對萩城進行轟擊!”

看着詰丸已經被徹底拿下,樸凱對自己的堂弟說道。

雖然順利的拿下了詰丸,但萩城的防禦還算完備,他這四千多人,如果沒有火炮助陣,恐怕全死完了也破不了萩城的防禦。

天守閣指揮戰鬥的毛利秀就,看到有數艘大船離開船隊,朝着岸邊靠近,立馬意識到情況不對。

之前都是些舢板和小船,用於運輸士兵的,這幾艘大船一旦靠近,肯定就能把船上的火炮卸下來,然後架設在詰丸的城頭,到時候萩城本陣能扛多久誰也不知道,而且他的天守閣也會變得不安全。

他很果斷的下令,趁着朝鮮軍隊重新收攏到詰丸的時機,由家臣毛利小四郎和毛利小六郎率領三千兵馬,從東西兩側開出萩城,撲向詰丸,務必要在敵人的大船靠近之前,將詰丸重新奪回來。

看到敵人出城,試圖奪回詰丸,樸凱趕忙指揮羽林衛列陣,對着萩城西側出來的長州軍展開攻擊。

在火炮運達之前,他們的任務就是守住詰丸不失,讓天策軍的炮兵能夠順利就位,轟擊萩城。

根據兩部兵馬的位置,羽林衛負責對付西側出來的敵人,龍虎營則對付東側的,面對只有不到一半的敵人,樸凱依舊很慎重,沒有貿然出擊,而是選擇防禦陣型,畢竟他們要對付的不單單是出城的敵人,還有萩城城頭上的敵人。

萩城的城牆比詰丸城牆高,長州軍可以居高臨下,利用鐵炮還有少數幾門火炮對他們射擊,他們也必須分出一部分兵力,壓制長州軍的鐵炮。

“砰砰砰!”

“砰砰砰!”

樸凱親自指揮着一支五百人的鳥銃隊,對着靠近的敵軍扣動了扳機,與此同時,對面的毛利小四郎,也下令隊伍中唯一的一支三百多人的鐵炮隊開火。

雙方在不到三十丈的距離,進行了一場排隊槍斃,鳥銃隊有數量優勢,而鐵炮隊在威力上更勝一籌,雙方的實力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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