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龍聽到讓自己負責防守,頓時就不樂意了,立馬說道“大人,我還能再戰一天一夜,還是讓其他人防守吧!”
“這事沒得商量,現在情況緊急!”孔有德白了他一眼,用不用質疑的口氣說道
“屬下遵命!”
然後又環視衆人“你們呢,有問題嗎?”
“屬下遵命!”
看到其他人都沒問題,孔有德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各自準備去吧!一個時辰之後,分別從北門和東門出發!”
這次出戰的士兵不算多,加起來也就四千人,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經過白天的苦戰,很多士兵此時根本無力再戰,打仗可不是什麼輕鬆地事情。
這四千人也是勉強湊出來的,餘下的士兵還需要防守,協助孤山大營圍殲神機營,根本沒有多少富餘兵力。
一個時辰之後,四千大軍,從北門和東門相繼開出,轉而向西進發。
這段時間裡,明軍的動向也源源不斷的被傳回來,天策軍出發之前一刻左右,明軍已經全部從營地撤出,步兵和炮兵在中央,騎兵護衛在周圍,向巨洋河的方向前進
等到孔有德率軍趕上明軍的時候,明軍前鋒已經抵達了巨洋河,牟文綬的薊門兵馬已經開始渡河,祖大樂則親自率領騎兵,阻擊尾隨而來的天策軍。
這段時間,黎賢能一直都沒有閒着,不斷地騷擾打擊明軍,雖然效果不錯,不到兩個時辰就殺傷了三百多明軍,但相對於這四萬多人的大部隊,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看到孔有德親自率軍趕來,黎賢能立馬上前,彙報了這一段時間的戰況。
這個渡口的浮橋,自從明軍全部出動之後,就一直都處於明軍的控制之下,黎賢能判斷出明軍撤退意圖後,曾試圖奪取浮橋,但明軍騎兵也趕來支援,並沒能成功。
根據抓到的俘虜供述,現在明軍的統帥,是監軍太監高起潛,其人還是有點水平的。
在他的指揮安排下,明軍基本還能保持秩序,哪怕有黎賢能不斷地襲擾,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騷亂。
截止目前爲止,差不多有五千明軍成功渡河,按照目前的速度,他們全部過河至少需要兩個時辰。
留給孔有德的時間不多了,鄧德明他們是繞道孤山西南,從那邊的渡口過河,那邊的浮橋在孤山大營火炮射程範圍內,所以明軍也沒有固守,畢竟守着一座橋總挨炮不是個事兒。
鄧德明他們是過河之後再繞回來,按照推算差不多得一個時辰,當然他們如果全速前進,半個時辰就能繞回來,然那樣的話,必定是人疲馬乏,沒辦法投入戰鬥。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鄧德明什麼時候抵達不是他說了算,孔有德直接下令展開攻擊,步兵列陣防禦,炮兵拉到前面,開始轟擊明軍。
看起來明軍數量很多,隨便打都能打的中,這次炮擊應該會很輕鬆,也能取得很多戰果,但事實上,效果並不理想。
因爲孔有德手頭的兵馬,只有區區三千人,而對面的明軍卻有三萬多人,雖然對方正忙着撤退,但萬一他們放棄撤退,轉身回頭反擊呢?
即使以明軍現在的士氣和陣型,想要組織一波大規模反擊很難,但孔有德不得不防,這些可不是什麼雜牌軍,大部分都是邊軍和關寧軍,離開城牆的防護,他們就算派出四五千人,都夠他喝一壺的。
也正因爲如此,孔有德指揮起來有些束手束腳的,不敢太過靠前,派兵陣地安排在距離明軍兩裡半的位置,而且步兵的陣型極爲隱秘,可以防止明軍騎兵的衝鋒。
這樣一來,防護能力是提高了不少,但攻擊能力卻降了下來,炮擊的進度也明顯下降,而且還需要流出一部分火炮,時刻警戒着明軍騎兵的動向。
炮彈是一片一片的飛過去,但是戰果卻沒有多少,明軍騎兵在周圍遊蕩,看樣子隨時準備上來咬一口。
這樣的情況,讓孔有德異常的焦急,鄧德明還不來的話,明軍就要跑光了。
目前的局面,和敦刻爾克大撤退很像,兩者都是一方撤退,一方追擊,撤退方被河流或者海峽擋住去路,偏偏追擊的一方沒辦法短時間內重創撤退方,只能看着他們一點一點的,渡河而去。
敦刻爾克是小鬍子自己指揮失誤,讓空軍展開攻擊,效率非常低下,孔有德現在是真的無能爲力,能夠動用的士兵不多,只能用炮擊阻止他們撤退,效率同樣低下。
但現在沒什麼辦法,只能繼續這樣攻擊,沒有其他的辦法可用,唯一的希望,就是鄧德明快點繞過來,從對岸堵住明軍的退路,兩面夾擊,興許能讓明軍的隊伍產生混亂。
孔有德着急,高起潛同樣着急,現在這三萬軍隊的情況,遠比表面上的要糟糕,看起來較爲平靜,建制也還沒有亂,但這些都是他費盡心力的組織,才勉強讓整個軍隊保持完整,沒有發生潰散。
同時也是他走運,現在手裡的都是關寧軍和邊軍,其他雜牌部隊基本上都沒消耗光了,否則的話,就算他能力再強,最後也不過是潰散的結局。
當初招遠之戰,範景文那麼有本事的人,帶着三萬兵馬撤退,最後愣是被徹底擊潰,逃回去的只有萬把人,主要原因就是雜牌兵馬太多了。
儘管如此,他現在也是勉強維持,白天才遭受重創,現在又有追兵,保不齊什麼時候軍隊就會徹底崩潰。
只有能儘快渡河,他們才能擺脫眼前的被動局面,只要過了河,他們就算是安全了。
至於回頭反擊,那是取死之道,天策軍的防禦能力他可是清清楚楚,哪怕只有三千人,他們不派出萬人圍攻,根本拿不下來。
更何況,鬼知道天策軍還有沒有其他的兵馬,等他們圍攻這股天策軍的時候,其餘的兵馬突然殺出,到時候就真的是全軍覆沒了。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下令祖澤遠,帶着三十多門佛郎機,對天策軍展開還擊,雖說效果可能很一般,但多少能壓制一下天策軍的火力,振奮一下士氣,也爲渡河爭取時間。
兩邊都很着急,但都沒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激戰。
終於,在激戰了一個時辰後,鄧德明率領的騎兵出現在了視野中。
此時明軍已經有大約兩萬人渡河,看起來鄧德明的一千騎兵沒什麼,但卻讓明軍的恐慌迅速蔓延。
底下的士兵,看到突然有敵軍從前方殺出,恐懼是必然的,再加上白天的慘敗,讓他們前途非常迷茫。
鄧德明沒管那麼多,直接就率軍殺了上去,他的任務就是儘可能製造混亂,把這些明軍
這一次,他直接捨棄了用火銃遠遠地襲擾,直接組成騎牆壁,朝着前來阻擊的明軍衝鋒過去。
事發突然,過河的明軍根本沒有料到,只得匆忙組織了三千多人的隊伍反擊,陣型相當散亂。
鄧德明一馬當先,殺入明軍陣中,其餘騎兵也緊隨其後,明軍那不算緊密的陣型,對騎兵的阻擋能力非常有限,直接就被鄧德明率軍鑿穿,而後左右衝殺,將這三千多人攪成一鍋粥。
騎兵對步兵的巨大優勢,此刻被髮揮的淋漓盡致,混戰之中,強悍如關寧軍,也沒有辦法阻擋騎兵的攻擊,一批接着一批的士兵被砍翻,流出的鮮血漸漸彙集成小溪,流向巨洋河。
此時劉宇烈也已經渡河了,他知道不把這一批叛軍騎兵趕走,他們的撤退行動必然會遭受重大損失,於是果斷調整部署,本來被用來斷後的騎兵,被安排儘快過河,驅逐這支叛軍騎兵。
當鄧德明將第一批阻擊的三千明軍絞殺殆盡之時,祖大樂也帶着騎兵過河了,本想衝擊敵陣的鄧德明,不得不先應敵人騎兵。
之前一直是仗着騎兵欺負步兵,現在人家騎兵來了,而且數量更多,他們繼續硬碰硬肯定佔不到便宜,所以他很果斷的下令撤退,分散成小股兵馬,騷擾牽制這些騎兵。
至於阻擊明軍過河,他們自有後手,反正這次出戰只是儘可能的擴大戰果,而不是衝着殲滅明軍來的。
以四千人打四萬多人,除非對面是衛所兵,否則只有發瘋了纔想着殲滅。
隨後,在祖大樂的步步緊逼之下,鄧德明的兵馬開始向四面分散,雖然他們的火銃依舊給明軍造成了不少困擾,但他們還是成功的將後者逼出了視線範圍。
看到天策軍騎兵被趕走,高起潛也鬆了一口氣,趁此時機趕快渡河纔是當務之急,只要把大部分兵馬撤回來,到時候把浮橋一毀掉,他們基本就算安全了。
就算天策軍繼續追擊,也只能先搭建浮橋,或者從當初吳襄被殲滅的那個淺灘過河,又或者是沿着這股騎兵過河的地方追擊。
前者需要時間,後面兩條路要繞路,更要花費時間,有這麼多時間,足夠他們安然撤回青州城了。
看着越來越多的兵馬撤回來,他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再過半個時辰,剩餘的兵馬就能全部撤回來了,雖然叛軍還在炮擊,但損失仍舊不算大。
突然,有人驚叫道“快看,那是什麼?”
高起潛也扭頭看向他指的方向,之間巨洋河的上游,正出現十幾艘船,都是些不算大的漁船。
爲什麼他們在夜晚看得這麼清楚?因爲這些船上面,正在燃燒着熊熊烈火,向渡河的地方飄過來。
“快,快派人去攔住這些船……”
高起潛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叛軍的火攻之術啊,不攔下來,這些火船必然會把浮橋燒燬,到時候還沒過河的那些士兵,必然會被堵在東岸,被包圍,被殲滅。
然而,這是十幾條船,而且都燒着大火,就算水性再好的士兵,也沒辦法頂着大火擋住這些船。
不一會,這些裝滿了草垛和火油的火船,就在水流的帶動下,便撞向了浮橋,上面帶着火油的草垛在慣性的作用下傾瀉在浮橋上面,瞬間點燃了浮橋,正在渡河的士兵紛紛跳入水中。
還沒有過河的明軍,頓時臉色慘白,浮橋被燒燬了,也就意味着他們過河的通道沒了,他們被阻斷在這巨洋河的東岸了。
也就是說,他們將要獨自面臨叛軍的進攻,以眼前的局面,恐怕難逃一死了。
看到明軍的退路被截斷,孔有德欣喜萬分,原本只是讓鄧德明去截擊,沒想到他居然想到火攻這個法子,只是時間有點晚了,現在留在東岸的明軍,充其量也就一萬兩三千人,超過一半的明軍已經過河了。
而東岸的明軍將領,也知道現在重新搭建浮橋已經來不及了,當務之急乃是趕快變換陣型,向天策軍發動進攻,背水一戰,大破目前的被動局面,如此方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並不都每一個明軍打算背水一戰,因爲他們之中可是有一部分會游泳的,何必留在這拼死一搏呢?
之前有浮橋在,他們沒辦法帶着武器裝備游過去,而且有軍紀在,只能按部就班的等待從浮橋過河,現在都大難當頭,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誰還管這些裝備和軍紀啊。
於是一個個會水的士兵,紛紛丟棄身上的武器盔甲,然後縱身一躍,跳入巨洋河中,朝着河對岸游過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此刻又發揮了作用。
其他不會水的明軍,看到這些會水的居然逃跑,頓時就怒了,本來一起被圍困的,現在你丫的居然獨自逃跑,憑什麼你能活老子就不能活?
於是乎,就像三體中普通人阻止研究光速飛船一樣,被擋在東岸,又不會游泳的明軍,開始阻攔這些會水的明軍過河,他們會三五個人按住一個想要遊過河的,必然會發生衝突。
與此同時,有人就開始趁機報私仇了,但凡是跟自己有矛盾的,又會游泳溜之大吉的,他們更加不能人手,直接就用火銃或者弓箭招呼,我死你也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