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個利益到底是什麼,劉香和毛利秀就這次聯合行動,保密級別聽高超的,這個朱大勇應該也不知道,那就把郭懷一抓到,從他嘴裡翹出來。
隨後,在孔有德命令下,朱大勇在地圖上,標出了他們的兵力部署,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他還不清楚,但基本也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都詳細的標註在了地圖上。
看着圖上的敵軍分佈,孔有德也是有些頭大,敵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他的預估。
這次的敵人,其實算是三方面的結盟,劉香,倭軍,韃子三方聯手。
其中韃子的數量不多,他們一共也就兩百多人,加上原本收服的海盜,漢人一共也才一千多,劉香派來的海盜多一些,加起來兩千來號人,而倭軍則是最多的,足足有五千人。
怪不得當時他們進攻速度如此之快,張東和麾下的兵馬不少,而且還有大量經過一定操練的衛所軍青壯,還有城牆爲依託,結果面對敵人的進攻,連半天都沒撐住,如果不是張東和帶着援軍趕到,連一座都守不住。
現在看來,這種情況算是很正常了,敵人大局來襲,而且是突然襲擊,任誰也不能防住。
前一段時間的交戰,敵人應該也損失了一些兵馬,閒雜這四艘船上也有千把人,敵人的數量應該只有六千多點,並不算太多。
突然,孔有德想的什麼,疑惑道“咦?不對啊?既然你們有這麼多人手,爲什麼不直接去偷襲登州城,而是從東南開始攻打?朱大勇,你確定你沒有騙我?”
“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啊!”
“其實我們曾經去打過登州城的,郭船主最開始的計劃,就是直接偷襲登州城的,我們也確實去了!不過在離着登州城還有接近三十里的時候,作爲前鋒的幾艘船遭遇了另外一支龐大的艦隊!短暫交火之後我們沒有佔到便宜,只得率軍撤軍了!”
“後來又派人監視,發現這隻龐大的艦隊,一直在海面上巡視,以爲是大人您的戰船,感覺沒有機會,就先從東南的衛所開始,準備通過陸路,一直打到登州城的!”
聽朱大勇這麼一說,孔有德才有些釋然,也就是說,郭懷一原本準備直接打登州,結果路上遭遇了一直艦隊,而他們遭遇到的那支龐大艦隊,想來多半就是黃龍手下的艦隊了。
對於這個說法,孔有德還是比較相信的,因爲他在招遠跟範景文過招的時候,登州方面實在是太過平靜了。
之前他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現在仔細一想,確實是這麼個情況,顯得過於反常。
無論是黃龍,還是郭懷一率領的海盜倭寇聯軍,都有着足夠的實力直接攻擊登州城,然而登州城卻只受到了一次攻擊。
當時黃龍進駐旅順有一段時間了,而且陳有時和毛承祿也被尚可喜幹掉,殘部被鎮壓的鎮壓,被降服的降服,整個東江又恢復了平靜。
那些對黃龍不服,或者陽奉陰違的將領,大多都在這次事件當中被清洗了,黃龍又提拔了尚可喜,金盛恆,李維鑾等一大批親信。
黃龍的地位,可以說比陳有時他們起事之前,都要高得多,而且內部已經穩固,陸地上也沒有來自韃子的壓力,這個時候他想要搞事情,絕對不難。
然而,整個五月份,他們對登州採取的軍事行動也就兩次,嚴格來說就是一次。
當時尚可喜利用艦隊進攻水城,其實試一次佯攻,目的是爲了掩護另外一支兵馬的行動,在他們開始進攻之後,金聲恆就帶着另外一支軍隊進攻沙河鹽場,不過都以失敗告終。而且海盜和倭寇們也沒有進攻登州城的行動。
總的來說,就這麼一次進攻行動,顯然是不合常理,以黃龍的實力,甚至可以天天襲擾,然而卻沒有。
而海盜方面,有着這麼龐大的軍力,又與盤踞東南沿海島嶼多年的韃子進行合作,對登州的情況瞭解的一點都不少。那麼直接突襲登州城,必然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
而朱大勇的這個解釋,則能夠比較好的解釋清楚,爲什麼會是這種情況。
郭懷一打算進攻登州城的時候,剛好碰上了黃龍派出來的艦隊,結果雙方發生了交火,雖然因爲種種顧忌,最後沒有演變成決戰,但並不意味着這件事情的影響就這麼點。
雙方剛開始可能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不敢輕舉妄動,調查的過程必然花費了一定的時間。
而後,就算黃龍和郭懷一,都調查清楚了對方的東西,知道那次交戰並不是衝着對方,而是都衝着登州城去的,也不代表他們能夠放心下來,合力一起進攻登州城。
郭懷一是海盜,黃龍是正兒八經的官軍,他們本來就是天生的死對頭,想要合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在他們之間,並不實用。
不過即使這樣,孔有德對這個朱大勇,也沒有完全相信,而是冷冷的盯着他“朱大勇,我姑且相信你的說辭!這些情況我會覈查,如果有不符的地方,你就等着被丟下海喂鯊魚吧!”
朱大勇連忙磕頭到“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啊!小人命都在大人手上,怎敢對大人有所期滿!”
看着他滴淚橫流的樣子,孔有德不耐煩地揮揮手“押先去,單獨看押!”
這個朱大勇,孔有德暫時還不打算殺掉,畢竟他也算一個頭目,肯定比小嘍囉知道的東西要多,指不定還會不會想起什麼有用的消息。
兩刻鐘後,張華帶着靖海號,和被俘獲的那艘三號福船,跟孔有德匯合了。
然後三艘蓋倫船,帶着三艘被俘獲的敵船,還有接近四百號俘虜,繼續朝着威海衛進發了。
太陽快要完全落山的時候,一行六艘船組成的船隊,終於抵達了威海衛軍港。
船靠岸的時候,張東和,楚中天,樑丘等主要將領,已經提前知道了消息,早早地等在港口,迎接孔有德等人的到來。
“屬下恭迎將軍!恭迎大人旗開得勝!”衆人一起行禮道,臉上都洋溢着喜悅之情。
他們一早就得到消息,知道自家將軍會帶着三艘戰艦從皁河船廠直接到威海衛,現在卻帶着六條船來了,而且還押着這麼多俘虜下船,一看就打了勝仗,自然都很高興。
“客套話就免了,先進城再說!”孔有德擺擺手。
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雖然目前獲取了不少情報,但敵人的情況複雜,首要事情,實現對目前各方掌握的情況,進行歸納彙總,以制定合理的對敵方略。
到達位於威海衛城內的議事廳,也就是之前威海衛指揮使的官廳之後,張東和首先半跪道“大人,屬下有負大人所託,沒能守住靖海衛和成山衛,屬下甘願領罪!”
“這次事情不怪你,你以區區兩千兵馬,還有一些衛所兵,能夠保住文登和威海衛,已經難能可貴了!”
看到張東和有些不解的眼神,孔有德說道“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一夥企圖偷襲福山的敵人,已經將其全部消滅了,根據審問得出來的情報,敵人足足有八千人之多!”
“八千人?這麼多?”
衆將領都有些吃驚,他們知道敵人的數量不少,沒想到居然有八千人這麼多。
不過張東和還是跪地不起,畢竟當初交代他的任務,就是守好東南這一代,結果出了簍子,他還是覺得自己有罪。
“好了好了,我說不追究就不追究,一個大老爺們,怎麼磨磨唧唧的!”
“多謝大人寬恕,屬下願爲先鋒,爲大人收復兩座衛城和諸千戶所城!”
看着他一臉剛毅的樣子,孔有德說道“這件事情先不着急,一步一步的來!目前來說,還是你和敵人交戰的時間最長,你先說說,這些敵人的具體情況!”
“好的大人!這些敵人裝備了不少火銃,而且都穿戴有盔甲,火炮的數量也爲數不少!屬下最開始與他們交戰,是在成山衛,然而他們訓練有素,能夠熟練地使用三段射擊,對我們造成了不小的殺傷!
好在成山衛有幾門佛郎機火炮,屬下率領率軍增預案後,將敵人登上城頭的兵馬打退了下去,而後利用佛郎機和十多門虎蹲炮,滅虜炮,給予了敵人一定的殺傷,敵人才退去!而後又繼續用火炮轟擊城頭,不過還是被屬下守住了!”
敵人的火力兇猛,孔有德能猜想到,劉香有荷蘭人當靠山,想弄到足夠的火炮並不難,光着一次出動就帶了二十四門佛郎機,還是很闊綽的。
對於倭寇裝備的這些火銃,孔有德沒有感到,不久前對兩艘沙船的攻擊,這些倭軍就裝備有大量的火銃,裝備率達到五成以上。
火器在倭軍中的比例,其實並不低的,尤其是進入戰國末期,裝備的火銃更多。
早在日本戰國時代,倭軍中就裝備有不少火銃,當時無數大名參與混戰,雖然後世經常調侃爲村長鞋都,但不得不否認,他們的戰鬥還是有些水平的。
否則的話,也不會出現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像是跑步比賽一般,在朝鮮瘋狂進攻,順着兩線很快就把朝鮮大半地盤個打下來了。
而持續時間一百多年的混戰,每一個參戰的大名,都會想方設法的取得勝利。
這個時候,帶着火器的葡萄牙商人,,自然就進入了他們的視野,很快他們就發現,火銃比弓箭更加的好用,威力更大,射程更遠,最爲關鍵的是,火銃兵比弓箭手要更加容易訓練。
所以葡萄牙人就成了他們的武器供應商,提供了各式各樣的火繩槍,而他們也都將這些武器運用到戰場上來,因爲葡萄牙的商人們爲了能夠不斷賺錢,提供的都是些品質不錯的火銃,所以整體算起來,比大明的軍隊還是要好一些的。
而運用火銃的戰鬥,比較著名的就是長篠之戰,一代梟雄織田信長,用三千手持火繩槍的士兵和防馬柵,擊敗了武田勝賴率領的武田騎兵。武田家族世代經營的精銳騎兵,就此損失殆盡,織田信長也由此擊敗了一個強敵。
這一戰不但讓織田信長離統一日本更進一步,而且也成爲火銃對付騎兵的經典一戰,其他大明也紛紛效仿,更大規模的裝備火銃。
這些火器,想必並不便宜,就算是身爲一藩大名,想要養活這麼多的火器軍隊,也是一件比較費錢的事情。
看來這一次,毛利秀就是下了血本了,就算他有兩萬軍隊,但派出五千裝備將領,訓練有素的軍隊,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他的圖謀,必定不小。
前不久的交戰中,天策軍水師打倭軍完全是利用火藥和天策槍,進行單方面的碾壓,看不出來他們的勢力,現在通過張東和的描述,孔有德現在對倭軍的戰鬥力,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總的來說,這些倭軍確實是裝備不錯,而且訓練有素,但戰力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強。
要說對比的話,還不如範景文麾下的通州軍,甚至跟張可大的兵馬實力不相上下,不過比起劉國柱,吳安邦,王洪,鄧玘這些兵馬,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不過難對付的不是這些倭軍,他們之所以能夠拿下兩座衛城和諸多千戶所城,一方面是利用武器方面和人數方面的優勢,另一方面自然是突然襲擊,張東和和兩個衛所的守軍沒有防備。
現在他孔有德來了,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些海盜和倭軍,陸地上的戰鬥,孔有德絲毫不擔心,有些難辦的,還是海面上的戰鬥。
如果不能把敵人的海上力量消滅掉,這些陸地上的敵人,一旦吃了敗仗,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了,就可以乘坐戰船和運輸船逃跑,而這種情況,可不是孔有德願意看到的。
所以,這一戰,關鍵在於海戰,只要在海戰中擊敗敵人,陸地上的敵人都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