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了府邸中,唐繼光卻猛然記起,自己好像忘記了調毛文龍等人到自己麾下?
毛文龍的能力就不用說了,毛文龍麾下的好幾個人,唐繼光都感覺他們不錯。尚學禮、毛承祿等人都可堪一用。王輔更是罕見的猛將,衝鋒陷陣鼓舞士氣最適合。還有一個叫孔孟才的,名字雖然文縐縐的,讓人一聽就往書生那方面想去。但此人嚴格的算起來,卻是游擊隊的隊長。鐵嶺失陷後,帶着附近的百姓舉起反(後)金。
苦苦支持大半年後,因爲得不到支援,最後不得不帶兵到廣寧投靠王化貞。被王化貞劃入毛文龍本部,擔任遊擊將軍。唐繼光雖然只是見過他兩次,但唐繼光感覺孔孟纔此人非常有靈性,說白了就是狡詐,對於游擊戰也有自己的一套見解。
當然了,自然沒有我黨的精通了,但在這個還着點爭奪一城一地,沒有消滅對方有生力量的軍事落後時代。孔孟才已經非常不錯,只要稍加指導,就可以大用,不用唐繼光辛辛苦苦找幾十來培養,再從中挑選,花費大量的精力。
而孔孟才的重要性更不用說了!在現在這個階段,正面和建奴開戰,唐繼光不用回去東江看現在東江的情況,也知道東江是沒有什麼可能勝利可能性的。
但不出兵攻打建奴,朝廷肯定有意見。退一步說,朝廷沒有意見,自己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壯大。唐繼光還有東江鎮上下遲早憋出病來的。游擊隊的設立是必須的,打擊別人,而儘量保存了自己的戰鬥力。
只是唐繼光琢磨了半天,發現自己再去求天啓帝可就不好了。因爲攻打朝鮮的事情。天啓帝已經在葉向高的勸說下有些後悔了,也多虧客氏多番爲唐繼光說話,再加上天啓帝有些抹不開臉皮,這纔不了了之。
要不然唐繼光手中這張中旨早就回到天啓帝手上,唐繼光也只能夠被人冠上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嘲笑了。
天啓帝那裡不行了,只剩下葉向高了。只是葉向高那裡也不太好,兩人關係本來就不好了。現在葉向高還發現唐繼光在挑釁離間,對唐繼光的感官可想而知了。也虧葉向高有些大局觀,知道現在東江非唐繼光不可。
要不然葉向高還真有能力把唐繼光這個總兵官調到其他地方,好比廣東、雲南等地方。當初戚繼光就是被調到廣東的,可以看得出廣東總兵官在明朝的地位了。相當於發配。
如果到雲南更慘,瘴氣多的不得了,少數民族更多如牛毛。順理其中的關係,少說都要一年半載,偏偏對方自主權非常大。朝廷讓他們出兵。總兵官得好言好語,用強的!萬一鬧出兵變,革職查辦!所以啊!這個總兵官夾在中間,不是一般的難做。
現在唐繼光可是腸子都有些悔青了。自己怎麼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上啊?之前和天啓帝說一說,現在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連續三天。唐繼光撧耳撓腮不得其計,當真是吃龍肉都不香。去葉向高那裡。萬一刺激了葉向高這老頭子,說不得自己回不了東江鎮,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在自己活動下,再過幾年後,回到東江鎮,手下的人還聽自己的都成問題?想當初袁世凱夠厲害了吧?一九零八年被解除職務,一九一一年重新起用,中間不過三年。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袁世凱對於手下人已經失去了控制,只是能夠靠昔日的威望和金銀籠絡。手下人聽調不聽宣,乃至於有日後的軍閥混戰。
三年便如此了,唐繼光可沒有膽子和袁世凱比賽,看誰的手下人忠心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有家僕進來稟報,說外面有人求見。
唐繼光登時有些奇怪了,這個時候會又誰來找自己呢?齊楚浙黨的頭頭唐繼光都拜見過了,至於下面的人一來不熟,二來現在東林黨勢大,自己也自顧不暇,怎麼會去求見唐繼光這個武官呢?今天算是第一次有人來拜見自己了。
不過這個時代有樣東西叫名帖,唐繼光也不需要問那家僕,只是讓那家僕將名帖給他。
石砫宣撫使?不認識,掠過。
秦良玉?我擦!這不是巾幗英雄嗎?她找上自己的?找自己又有什麼事情呢?
但唐繼光對於秦良玉還是頗爲敬佩的,作爲少數民族卻對大明忠心耿耿不說,麾下士兵更是精銳,爲大明南征北討。琢磨了半響,想不透,但唐繼光還是沒有拒絕見起來。
“快快有請!先到客廳,我換一套衣服再去!”唐繼光吩咐道。
“是!”家僕應諾一聲,便下去。
唐繼光換了便服,穿上正裝,這纔去客廳見秦良玉,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多。
跨入門檻,只見寬大的客廳中坐着兩人,一男一女,女子雖然保養的還算不錯,但魚尾紋已經暴露了她的年齡,怎麼看也是四十五以上,不用問也知道是秦良玉了。這讓唐繼光稍微有一些失望,對於期盼的女英雄,總是把她想得美好的,不過現實總是那麼殘酷的。
另外一男,七尺身材,一臉英氣,有些凌亂的髮絲非但沒有給人邋遢無禮之感,反而讓人感覺英姿不羈,充滿男人的野性美。
但看到那眼睛,唐繼光禁不住嘆了口氣,可惜啊!並非是那眼睛是鬥雞眼,反而目光銳利,彷彿一把出鞘的利劍。但虧在另外一隻眼睛瞎了,從傷口處外露的皮膚看,應該的新近造成的傷口。現在以麻布包紮着,還有絲絲血紅,甚爲猙獰。
見到唐繼光來,秦良玉率先站起來。對唐繼光抱拳道:“老婦人見過唐大人了!”
“秦將軍客氣了!秦將軍巾幗英雄,唐某甚爲佩服,秦將軍不必客氣!這位是?”唐繼光說話間,目光落在那二十來歲的男子身上。
“這是小兒馬祥麟。剛授指揮使一職!”秦良玉自然明白唐繼光的意思了。順勢介紹道。
馬祥麟態度比較冷漠,只是公式化的朝唐繼光拱了拱手。“下官見過唐大人!”
唐繼光卻是怔了怔,臉色有些震驚的問道:“可是遼東獨目馬?”
秦良玉微笑道:“這諢號讓唐大人見笑了!”
唐繼光卻感嘆道:“秦將軍太過謙虛纔是!”
之前唐繼光口中的遼東獨目馬,便是源自於渾河血戰的延續。當初渾河大敗後,秦良玉卻率兵在半路支援而來。兵力不過三千,給八旗軍遇到。馬祥麟身先士卒奮戰,被一八旗軍神射手一箭左眼。馬祥麟端是強硬,只是悶哼一聲。便拔出入目箭矢,彎弓搭箭射出。將那神射手射下馬來,接着又兩射兩箭,各有建功。
八旗軍大爲駭然。馬祥麟策馬陷陣。八旗軍驚爲天人,統軍的甲喇額真爲之膽怯,下令退兵。這三千白桿兵這才得以保存大部分,要不然步兵怎麼可能跑得過騎兵呢?
更讓唐繼光讚歎,這種英勇往日只是在演義中聽聞。想不到今日居然可以見到真人!
“唐大人過譽了!某隻是做某應該做的事情!不戰是必死無疑,死戰還尚有一絲希望!在這種環境下,其他人也應該會這樣做!”馬祥麟並沒有驕傲,語氣淡然而謙虛。
“馬指揮不倨不傲。更加令人敬佩!”唐繼光好話彷彿黃河之水那般,隨口又來了。
馬祥麟到底是年輕。有些扛不住了,臉上有些發紅了。
秦良玉岔開話題。嚴格的來說,應該是直奔主題。“唐大人,老婦人來找唐大人,是想問問當初老婦人兄長的事情!”
聽到這話,唐繼光的臉色禁不住黯然起來。當初並肩作戰,今日只有自己活下來,老而彌堅的戚金、豪邁而不失睿智的秦邦屏、忠心爲國的陳策,如同電影般從唐繼光腦海中掠過。唐繼光長長嘆了口氣,道:“秦都司已經戰死沙場,唐某卻還活着,真是諷刺啊!”
秦良玉在這方面倒是看得很開,沒有想讓別人跟着他一同倒黴的心態。對唐繼光安慰道:“唐大人此言太過了!勝敗乃是總會遇到之事,豈能輕生呢?老婦人不久也是敗了,豈不是說老婦人也要殉國?”
唐繼光笑了笑,其實他剛纔是七分假,三分是真。唐繼光怎麼可能如此脆弱呢?
“老婦人此來是想問問,兄長屍首,不知道落在那裡?”秦良玉說到這裡,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唐繼光想了想,慚愧道:“當時唐某被流彈擊中,並不太清楚。事後聽說是留了在戰場,建奴敬佩其英勇,倒是獨立修建了一座小墳!唉!”
秦良玉苦澀一笑道:“罷了!時也!命也!強求不得!”
“慚愧,沒有奪回秦都司的屍首,是唐某的錯!來人,拿紋銀五百兩來!”唐繼光說罷,一臉誠懇的對準備說話的秦良玉說道:“秦將軍,這是唐某的一點小心意。希望你別拒絕,當初唐某和秦都司都已經兄弟相稱,但卻沒有做過一點兄弟應該有的事情。現在只能夠送上些許紋銀,讓秦都司的遺孤日子能夠好過上些許!也讓唐某心中稍微安穩些,希望秦將軍別拒絕!”
秦良玉感嘆了一句,說道:“兄長沒有識錯唐大人!唐大人當是有情有義!如此老婦人就不拒絕了!”
“秦將軍客氣了!對了,秦將軍不是應該在遼東嗎?怎麼回到京城的?”唐繼光好奇的問道。現在遼東的局勢就不用說了,白桿兵之精銳,經過渾河血戰後,沒有人會傻到認爲白桿兵乃弱兵。既然是精兵,自然是有多少就留多少在遼東了。
現在秦良玉母子卻到了京城,他們的士兵都是相當於私兵性質,應該也跟着來了。這白桿兵,應該是調到其他地方。無論是兵部,還是熊延弼那裡,都不應該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秦良玉稍微琢磨一下,也沒有隱瞞,坦白道:“蜀中發生大亂,永寧宣撫使奢崇明在朝廷詔令其領兵北上支援遼東之際。派女婿樊龍、部將張彤率領步騎二萬到重慶。在校場演武的時候,斬殺巡撫徐可求在內的二十餘名蜀中官員將佐。並佔重慶、攻合江、破瀘州、陷遵義。自稱大梁,設丞相、五府等官,蜀中震動。現在朝廷調我等會蜀中,剿滅這奢崇明的叛亂!”
“居然有這等大事!”唐繼光大爲驚訝,自己居然不知道。
“這事情老婦人也是剛剛知道,聽說內閣也在封鎖消息中。唯恐讓遼東局勢更加潰爛!”秦良玉唯恐唐繼光對大明心中有疙瘩,連忙解釋道。
唐繼光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他倒是對內閣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爲自己消息實在太過閉塞了。看來要在兵部、戶部那裡拉攏幾個文官才行,不求他們爲自己說話,提供消息也好啊!
秦良玉有意緩和氣氛,微笑道:“聽聞唐大人準備重爲東江總兵官,真是可喜可賀啊!老婦人在這裡先行祝賀了!”
“哦?秦將軍消息真是靈通啊!唐某也是剛剛知道幾天而已!”唐繼光半是詢問半是開玩笑的說道。自己爲總兵官這消息不算隱蔽,但也談不上天下皆知,這事情只是在天啓帝、內閣等少數人知道。
秦良玉說道:“老婦人那裡是消息靈通呢!只是老婦人在向閣老幕的僚林蜩昱詢問唐大人住址的時候,聽其說起,老婦人這才知道了這喜事!”
唐繼光若有所思的點下頭。秦良玉看得出唐繼光精神有些不集中。而秦良玉自己其實也是強顏歡笑,畢竟自己兄長剛剛死了,誰有能夠高興得起來呢?閒聊幾句後,秦良玉也告退。唐繼光禮節性的挽留一下,見秦良玉婉拒,便送秦良玉到大門離開。
回到客廳,唐繼光手指沾了幾分茶水,在茶几上,慢慢寫下三個字!旋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哈哈!毛文龍啊!毛文龍!看來老天爺也讓你落入我手中了!這便給我想到方法了!看來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