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仲聽得那面水流澆灌在乾土上的聲音,非常清晰,轉身就要走,忽然,紅娘子道:“將軍哥,你別走。”
毛仲道,“我不走,可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不能太近了。”
紅娘子終於了了,來到毛仲身邊,“你剛纔沒有看到什麼吧?”
毛仲看看她圓潤的臉龐,開玩笑道:“怎麼沒有呢?我什麼都看到了!”
紅娘子的臉一紅,“你說什麼?真的假的?”
毛仲道:“真的啊,我什麼時候騙過人?”
“你胡說。”紅娘子半信半疑,一相情願地說:“你剛纔追着蛇不是?哪裡會看到什麼?”
毛仲給她逗得太好笑,心說,看到就看到,那有什麼稀奇?比模特的開放程度還差得太遠呢,故意說:“哪裡啊,蛇有什麼好看的?我雖然追蛇,其實,兩隻眼睛都盯在你身上。”
“你,你,你!”紅娘子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毛仲笑道:“怎麼了?你好看我纔看的嘛。有的人掏錢叫我看還不看呢!”
紅娘子氣沖沖地說,“不理你了!明明是好人,卻裝壞人!”說完,騎上馬,猛打一鞭,向前衝去。
毛仲緊隨其後,向前趕路,沒趕幾步,紅娘子卻停了馬,在那兒抹眼淚,嚇了毛仲一跳:“怎麼了?喂,妹妹,我可沒有欺負你啊,說說,是不是雜耍班子裡有哪一個壞小子欺負了我妹妹?說出來我去修理他!”
紅娘子不理他,也不走,一直僵在那裡無聲地哭。
毛仲上前:“喂,妹子,我的親妹子,你說話呀,要不說話,我就走了,我一個人走,不理你了。/”
毛仲見她不理,急了,轉身就走,快馬加鞭跑了二三裡,還不見她動靜,只能轉回來:“喂,紅娘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看看,那個陳二孃騎到我的身上把我都欺負了,我也沒有哭鼻子,是不是?我什麼也沒有看到,隨便給你開個玩笑,你就這麼認真?喂,你要是再哭,我就自殺,真的自殺,自殺謝罪!你信不信?我真敢自殺!紅娘子,我的大妹子,你真厲害,誰看你一眼就得丟掉小命,你真比蛇還兇狠呢!”
紅娘子噗的一笑,狠狠地瞪了毛仲一眼,神色好了許多。毛仲道:“別哭別哭,都是哥哥的不對,要不,我來抱着你走?真不行的話,我叫你姑姑行不?要不,我叫你奶奶!姑奶奶!”
“呸!”紅娘子唾了毛仲一口,咬緊牙關,忽然用馬鞭一甩,毛仲猝不及防,竟然從馬上摔了下來。等從灰土上爬起來時,紅娘子已經向着北面飛奔而去。
“女人就是麻煩啊。”毛仲的腿跌得不輕,一瘸一拐地上了馬。
白天,兩人騎馬跑得飛快,沿路上買些餅子充飢。夜晚時分到了京師城下,可惜,城門已經關閉,只能望城興嘆。
“怎麼這麼倒黴呢?就差一步。”毛仲懊惱地說。
紅娘子悠然地說道:“不進城也沒什麼,只要沒有黑店,沒有什麼陳二孃,隨便一個地方都好啊。”
毛仲道:“打人不打臉,妹妹,別再揭哥哥的短了。”
紅娘子調皮道:“什麼哥哥,你`不是說過,叫我姑姑嗎?”
毛仲笑道:“姑姑就姑姑,”說完,學着雞叫,咕咕咕了半天,氣得紅娘子衝過來,在他的肩膀上亂打了一回。“你是將軍啊,總兵大人,怎麼象一個孩子?壞死了!”
毛仲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這樣壞,不知道你愛上了我沒有。”
紅娘子剎那間就不吭一聲,打馬向着旁邊樹林跑去,毛仲說:“喂,小心蛇,小心虎豹。”紅娘子聽了這話,趕緊`回馬,氣哼哼地說:“你胡說八道什麼?烏鴉嘴,本來沒有也被你說出來了!你再胡說,姑姑就打你屁股!”
兩人相熟了,說些過分的話,也不計較,看看北京城門上高高挑起的燈籠,緊閉的大門,毛仲兩人都沒有辦法,想拐回找一地方住宿,又擔心碰見黑店兒,其實,自幾個月前滿清軍禍害,這一帶就非常蕭條,白天問路時,人煙稀少,經常走錯路途,要不,白天就能進城了。
野外,格外寒冷,毛仲和紅娘子找了一道溝壑,將馬拴在樹根兒,溜進溝壑裡背風,這天,北風格外大,呼呼作響,天冷得好象到了北極,毛仲穿得那麼厚實,依然瑟瑟發抖,於是,奮起短刀,在溝壑裡大肆挖掘,將泥土整出堆積在溝沿兒上,漸漸擴大。
“將軍哥哥,你在做什麼?”
毛仲道:“我在挖貓耳洞。”
“這麼冷的天,你能挖動?”紅娘子說:“別把刀挖斷了。”
毛仲正努力工作,給她這麼一說時,竟然真的啪一聲,刀斷了。兩人就着幕藹略能看清,都呆了。
毛仲哈哈大笑:“你纔是烏鴉嘴呢,”
紅娘子也笑:“真的是呢。”
以斷刀繼續挖掘,毛仲很快就挖出了一個溝壁上的貓耳洞,高一米,深一米,寬一米多,整好之後,就帶着斷刀出去了。
“喂,你要哪裡去?”紅娘子一把拉住了毛仲。
“去整些乾草來啊。”
“我也去。”
“你在這兒歇息吧。”
“不行。”
“啊,我知道了,你怕那個,是吧,好,我們一起去!”
兩人在黑暗中走着,尋找着樹林下面的乾草和枯萎枝葉,走着走着,紅娘子一把拉住了毛仲,緊緊地拉着。
“怎麼了?”毛仲問。
紅娘子道:“我害怕。”
“你害怕什麼?昨天夜裡你偷偷溜着我,連殺了兩人都沒害怕呢!”毛仲笑道。
“哪裡呢,當時我怕極了!要不是今天看見蛇,我也不會這麼膽小,將軍哥哥,其實我很膽大的。”紅娘子狡辯道。
“我知道,我們的姑奶奶紅娘子小姐其實膽量很大的!”毛仲忍不住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因爲兩人走得很緊,她又拉住他的衣服,所以,這一捏,捏得很準,正中左臉蛋上。
“啊呀!”紅娘子驚呼一聲,趕緊用一隻手捂住。
毛仲的手還留在壓臉上,於是,被她的手抓牢,兩人的手溫暖相接,格外舒暢。一直很久,毛仲才笑道:“你總不能要我賠你一隻手吧?”
紅娘子呸呸了幾聲,放了他的手:“誰要你的髒手呢!”
兩人來到了一片樹林下,很快找到了一些草,抱着回來,將那貓耳洞鋪墊了,那些短草在下,高長的草堵截在洞口,來往幾次,找到了足夠多的草,將一個小小貓耳洞,弄得暖和起來,毛仲道:“紅娘子,你進去吧,”
紅娘子鑽進了貓耳洞,高興地說:“呀,真想不到,挺暖和的,將軍哥哥,你也進來嘛。”
毛仲道:“我不能進,也不敢進!”
紅娘子奇怪道:“怎麼了?”
“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毛仲在洞口笑道。
紅娘子說:“不怕呀,你是哥哥,我是妹妹,在一個洞裡取暖又有怎地?”
毛仲說:“你不知道,這種地方,我輕易不能進。”
紅娘子道:“哥哥,你還是將軍呢,殺人如麻,怎麼怕這怕那?進來吧。”
毛仲道,“要不,我再挖一個?”
紅娘子道:“也好,可是,你要挖多久?”
毛仲道:“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天寒地凍的,要是夏天,三刀兩剜就成了。”
紅娘子責怪道:“算了,哥哥,你還是進來暖和吧,不要再挖什麼洞了,”
“爲什麼?”毛仲猶豫不決,其實,他挖這一個洞穴非常不容易,自然是兩人一起取暖的,可是,又擔心紅娘子見外。
“我不能把你凍死在外頭吧?好歹你是我的恩人,你不要讓我爲難!真的凍着了你,以後我還怎麼在人前擡頭?”紅娘子一面說,一面拉住毛仲的衣裳,將之牽引進洞。
毛仲一進洞中,將捆紮起來的高草堵塞了洞口,頓時,感到一陣暖和,僵硬的手腳,麻木的臉皮都活躍起來,可是,洞非常之小,儘管紅娘子盡力地往邊上讓`開,兩人還是不可避免地接觸了衣裳。冬季肥大的衣服,儘管在紅娘子身上扎得緊湊嚴密,還是無法躲避。
“要不,我將洞穴開大些?”毛仲建議。
紅娘子一笑:“你算了吧,明天進了京城,還不知道你怎樣向狗皇帝說話呢,好好省省力氣吧,”說着,將一張餅子遞給毛仲,毛仲吃了,兩人就相挨着靠了洞壁休息。
一股股寒氣滲透進來,凍得毛仲無法抵抗,白天行路奔馳,不感覺,現在,都後悔沒有從黑蛋裡多帶些衣物。毛仲感覺紅娘子極力往邊上躲,就說:“我們靠着背吧,相互取暖。”紅娘子答應一聲,兩人就背靠着背,又斜靠在洞壁上休息。
紅娘子問,“你剛纔不敢進來,爲什麼?給我說清楚。”
毛仲嘻嘻哈哈地說:“這兒是貓耳洞,作房屋的,簡稱是什麼?”
“洞,洞,洞房?”紅娘子傻呼呼地說。
“我不能欺負你,但是,是你要我進來的啊。”毛仲嘿嘿笑道。
“你真壞,壞死了!”紅娘子氣哼哼地說:“洞房又怎麼了?你就是真的進了我的洞房,誰見了?誰能當證明啊?這兒冰天黑地的,就是我象陳二孃那樣欺負你了,你也只能哭鼻子!”
給她這麼一說,嚇得毛仲不敢再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