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百總他們好像投降了
第077章
戰爭其實最慘的永遠是普通百姓。
別看孔有德爲了獲得糧食和錢財,將主要目標對準了士紳和地主。然而問題是,在這種有明顯針對性的襲擊,時,受苦受難的,永遠是普通百姓。
招遠縣的鄧家大院,算上孔有德部第一個被攻破的地主大院,鄧家的浮財的糧食被搶得一乾二淨。鄧家雖然死了七十四口人,然而問題是,招遠鄧家並沒有被滅族,平時鄧家南山房勢力最弱,也不顯不露水,甚至連居住在鄧氏老宅的資格都沒有。
被打發到黃縣負責家族生產的南山房當家人鄧朝先,在得知孔有德率領麾下在直撲鄧家大院,然而,開始清算。
無論當時,有沒有收到孔有德的糧食,或者是家中少了人的,都被誣陷爲從賊。特別是隔壁村裡的鄭老實,他的長子鄭大貴早在兩年前因得了病,沒錢醫治,最終沒有扛過去。一個病死了兩年的鄭大貴,依舊被誣陷爲從賊。
鄭老實一家五口,被判處絞刑。於是鄭老實一家的田地和財產,就被迅速瓜分一空。就像招遠縣的數十家大戶和豪強被孔有德大軍攻陷宅子,但是他們有的並沒有被滅族,自然就利用影響力和權力,顛倒黑白,無中生有,強取豪奪等方式,把自家的損失轉嫁到百姓身上,像鄧朝先這種做法,還不是個例,而是基本操作。
這就像後世一個非常經典的案例,在涼茶領域裡,基本是加多寶、王老吉以及和其正三三分天下,王老吉和加多寶競爭,但是和其正沒了。
其實,這只是代表一個道理,弱小就是原罪。
在歷史上,每當中原王朝北方的狼族在草原上遭遇白災或黑災,最終北方各郡縣的百姓肯定會倒黴。因爲草原上的狼族遭遇天災損失,他們會轉嫁到北方百姓的身上。
當然也有例外,貞觀三年冬天,東突厥遭遇罕見的暴雪,頡利可汗率領東突厥十數人馬南下,然後李靖率領三千唐軍夜襲陰山,東突厥就沒了,頡利可汗給李世民跳舞去了。
相對而言,百姓永遠都是弱勢羣體,哪怕地主和豪強蒙受了兵災,只要他們沒有被滅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最終吃虧的肯定是百姓。
難民就是敵軍來襲的風向標,雖然孔有德實力暴漲,但是他的一千餘騎兵也被拖累住了,難民總是可以搶先敵軍一步涌入己方的防線。這些老百姓肯定嚇壞了,都是沒命的逃,孩子找不到父母,母親找不到子女,老人無依無靠,一路哭聲震天。
當招遠的難民大量涌入萊州府境內的時候,萊州知府朱萬年就慌了,他急忙給登州府城的孫元化求救,孫元化現在就是一個空架子,要兵沒兵,要糧沒糧,要錢,更是沒錢,要武器裝備更是沒有武器裝備。
孫元化處理此事的辦法,就是在萊州知府朱萬年求援公文上寫下:“已閱,轉逞程世傑處理”九個字。
原本準備在蓬萊水城的碼頭上,爲寧海軍前頭部隊沈明遇舉行誓師出征儀式的程世傑,在看到這份公文之後,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當然,程世傑其實是沒有底的。寧海軍現在蓬萊水城外的大營中,只有三千餘名將士,其中還有一千餘名新軍。
雖然孔有德麾下的新兵更多,但是人家人數更多,特別是攻下招遠金礦和招遠縣城,以及數十家地主大院,孔有德麾下更是鳥槍換炮了。
雖然地主豪強有鎧甲這個違禁物裝備不多,但是他們裝備家丁和護院的刀槍、弓箭、火銃和火炮這些裝備卻比衛所裡的大明制式裝備質量要好。
在這種情況下,用三千餘士兵,僅僅不到兩千人馬的老兵主動進攻擁有一萬五千餘人馬的孔有德部,程世傑現在可沒有了絕對必勝的把握。
程世傑對寧海軍右都司的幫助有限,但是後世對於武器裝備之類東西,控制極嚴,若是在漂亮國的話,倒也簡單了。
程世傑可以通過零散的運輸,買幾挺點五零,點三零,甚至不需要太多,幾挺就可以了。
然而問題是,程世傑沒有辦法搞到這些東西。
無奈之下,程世傑只好返回後世,購買六十升汽油,這是他可以搞到的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等六十升汽油帶過來,程世傑此時非常虛弱:“來人,給本帥弄點吃的!”
“是!”
這倒是省事了,親衛在剛剛拿到楊芸娘送來的菜餚,這是她爲程世傑精心烹飪的兩道菜餚,一道菜是小公雞燉幹蘑菇,另外一道則是一條魚。她先是把魚頭放進鍋裡煎至焦黃,然後放進砂鍋裡用文火燜,然後專心跟魚身作戰。
在楊芸孃的精心烹調之下,一雞一魚兩道家常菜更出鍋了,程世傑打蓋還帶着溫熱的食盒,馬上就聞到了誘人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都說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現在楊芸娘正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程世傑出筷子如風,彷彿打仗一樣,秋風捲落葉,將兩道菜餚和兩人大碗米飯一掃而空,恢復了體力,程世傑就直接帶到寧海軍右都司的大營。
“拜見大帥!”
“免禮!”
程世傑道:“吹號集合。”
隨着程世傑一聲令下,司號兵開始吹響集結號。
“嗚嗚……”
嗚嗚之聲雄壯激越,直衝雲宵。聽到號聲,三千人馬上以各自的哨長爲中心集合,排成縱隊,在哨長的帶領下以最快速度往程世傑的將旗聚集過來,動作迅速有序,在大營裡的三千人餘人馬,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也算難得,由此可見,寧海軍這幾個月來對他們的訓練是多麼的卓有成效。
僅僅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寧海軍的右都司三千餘人馬,就集結完成。
得孫元化的裝備庫,寧海軍現在不再是一支草臺班子組成的軍隊了,至少披甲做到了百分之七十。
至於另外百分之三十爲什麼不披甲,並不是程世傑沒有鎧甲,主要是這些士兵都是迅雷銃手或炮兵,身披鐵甲,甲葉片鏘鏘,相到碰撞的甲葉片會產生火花,對於這些玩火炮或迅雷銃的士兵而言,這簡直就是拿他們的生命開玩笑。
三千餘士兵,長槍如林,陣列森嚴,士氣高昂。
在隨海軍兵變之後,並且迅速拿下登州城、蓬萊水城,這支軍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些寧海軍士兵眼中,他們就是天下第一。
“知道本帥爲何改變行程和計劃,集結你們嗎?”
“不知道!”
程世傑望着衆將士道:“你們還記得軍人的職責嗎?”
“記得,保家衛國,護境安民!”
“很好,你們沒有忘記身上的職責!”
程世傑接着道:“現在東江軍的孔有德反了,伱們之中,或許有人認識這個孔二,他非常兇悍,也非常能打,現在他正率領着上萬大軍在攻打萊州城,你們怕不怕?”
“不怕!”
寧海軍將士異口同聲,在平時的剿匪戰鬥中,寧海軍將士是狼多肉少,有的士兵運氣不好,連毛都撈不着。可是現在孔有德部有上萬部隊,那這可是一隻肥羊,這也是田地,也是銀子。
雖然說,程世傑向所有寧海軍將士下達了要遷徙遼南的命令後,這些東江軍出身的親兵們頓時激動了。
要知道,他們被迫離開家園已經十數年,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回家了。別看東江軍出身的士兵在寧海軍軍中屬於新兵範疇。
然而,問題是,這些所謂的新兵,其實是假新兵,他們之中的很多人與建奴戰鬥了數年,十數年,以前他們在東江軍軍中的時候,太窮,既吃不飽,也沒有趁手的傢伙,打不過建奴非常憋屈。
現在好了,他們裝備獲得了極大的提升,每個士兵都擁有長槍、弩機和狗腿刀,這些精良的裝備在手,他們有信心可以與建奴最精銳的白甲兵拼一下。
程世傑有些急切的道:“不瞞諸位,原本本帥計劃,率領爾等乘船抵達遼南,只是非常可惜,孔有德這個混蛋開始搗亂了,他打亂了本帥的計劃,也耽擱了不少將士回家的行程,現在我命令,寧海軍右都司,全軍直赴萊州府,殲滅叛軍。出發。”
全副武裝,武裝到了牙齒的寧海軍士兵排着整齊的隊伍,開始向萊陽方向走去。
整齊的擡腿,整齊落腳,寧海軍士兵們以寧海軍獨特的氣質,走向戰場。
萊州府,臨郭鎮。
臨郭,顧名思義,大約就是類似於後來城廂鄉或城關鎮之類的名字。這個城郭鎮,東與招遠縣接壤,西與掖縣相臨。
作爲靠近府城以及交通要道的一座鎮子,臨郭鎮擁有六千多人口,哪怕放在後世也是屬於一座繁華的大鎮。
不過非常可惜,這是一座市鎮,所謂的市鎮,就是沒有城牆。因爲商業發達,方便隨時擴張和交通,這個優勢在亂世,那簡直就是最糟糕的結果。
此時這座繁華的市鎮,一道道黑色的煙柱,騰空而空,馬蹄聲踩在臨郭鎮石板街道上的聲音,顯得極爲清晰。
整個鎮子陷入了火海,到處都是燒殺搶掠以及哀嚎求饒聲,街道里也七零八落的躺着歐被砍殺的百姓屍首。
孔有德身穿綴滿銅鐵釘、嵌鐵片的棉甲,一雙銳利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這座到處冒火的鎮子,雖然說他集結了麾下的騎兵一千三百餘人,甩開大部隊,偷襲掖縣臨郭鎮得手了,然而問題是,這座鎮上太大了,一千三百餘人根本就不可能把鎮子團團圍住。
鎮上的豪門大戶不少,在聽到孔有德威名以後,這些豪門大戶一邊抵抗,一邊突圍,最終還是有三四百人逃向了掖縣縣城,也就是三十里外的萊州府治。
失去了進攻掖縣的突然性,孔有德深知,再想打下掖縣縣城,就困難了。
想到自己曾經被萊州知府朱萬年刁難,孔有德非常憤怒,朱萬年這個知府是文官第四品,而自己則是正三品的參將,可朱萬年原本沒有管軍的知府,卻可以處處卡着孔有德的脖子,因爲不能馬上覆仇,孔有德就將怒火發泄到臨郭鎮身上。
原本孔有德部的軍紀就差,特別是從一千多人暴漲到了一萬五千多人,這其實已經是孔有德部有意控制的結果了,他只要青壯,也就是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否則他的部隊真有可能突破兩三萬人,甚至四萬人馬都有可能。
從這一方面來看,山東百姓苦山東士紳和豪強太久了。
隨着被孔有德下令不封刀,整個臨郭鎮的百姓可遭殃了,他們不像豪強大戶手中有馬,想跑跑不過孔有德麾下的騎兵,想打也不是孔有德麾下騎兵的對手,不多時,整臨郭鎮就陷了修羅地獄的慘景之中。
一座看上去面積不小的宅子,在內應家丁的幫助下,成功被孔有德部叛軍攻破,偌大的宅子,裡面馬上傳來女人的哀求聲,哭泣聲,也傳出男人的慘叫聲、求饒聲。
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了,已經獸性大發的孔有德部軍隊,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良知和道德底線。
等在部曲的擁簇下,進入這座大院的時候,大院裡隨處可見被殺死的家丁、僕從以及年齡較大的婦女。
不少房間裡傳出孔有德部士兵肆無忌憚的笑容,隱隱伴隨着陣陣哀哀的痛哭聲。
“大帥!”
此時一名身穿小號牛皮鎧甲身材瘦弱的女子,朝着孔有德躬身施禮。
這名女子叫喬四娘,在孔有德攻破鄧家大院的時候,從柴房裡將其救了出來,喬安兒是因爲其父喬夢得勤儉持家,依靠染布發家致富,經過多年打拼賺了一些錢。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喬夢得的家財引來了鄧家的窺視,鄧家設了一個局,將喬夢得的老來子,喬四孃的六弟喬普引入局中。喬普被鄧家的賭場騙得輸得精光,輸紅了眼的喬普就向鄧家借了足足兩千兩銀子的賭債。
經過利滾利,喬夢得就算賣光家產也還不上這筆債,在看到喬普被鄧家砍了十七八塊,送到喬家的時候,喬夢得就當場氣死了。而喬四娘則被抓到了鄧家進行折磨,因爲喬夢得作爲富一代,也是一個狠人。
他將家中的染布秘方,以及所有庫存的布料一把燒了,鄧家對於喬家的幾千匹雖然肉疼,可是燒了就燒了,但是染布的方子,卻是志在必得。可惜,喬四娘對於喬家的染布秘方並不知曉。
被折磨了許久,喬四娘被孔有德救了下來。
哪怕身爲女人,喬四娘對於周圍女人的慘叫聲卻視而不見,她更是認爲,所有的大戶和豪強都該死。
喬四娘更是將這個大院裡的幾名模樣俊俏的年輕女子控制起直來交給孔有德。
孔有德倒不是什麼聖人,他也是色中惡棍。
當孔有德進入內院的主屋,裡面立刻響起了女人的慘叫聲。
就在這時,一名東江軍的騎兵把總朝着大院走來。
在經過垂花門的時候,喬四娘伸手攔住了這名把總:“你不能進去!”
“緊急軍情!”
喬四娘望着那座宅子道:“大帥,正在興頭上,你儘管去!”
“我……”
這名把總跟了孔有德有六年多了,知道孔有德的脾氣,他現在要是趕去,身上少不得要掉二兩肉。
雙腿間感覺一涼:“俺還是等着吧!”
過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孔有德推門而出。
他看着心腹在門口,就問道:“有事?”
“官軍來了!”
“來了?”
孔有德微微一笑:“不就是一擊就潰的官兵嗎?你怕什麼?”
“是寧海軍!”
“有點意思!”
孔有德淡淡一笑:“本帥早就聽說過程胖子此人,他倒是一個帶種的,居然一言不合,把登州城拿了下來。四娘!”
“末將在!”
“你去一趟,從咱們繳獲的物資中,給程胖子挑選一些東西,銀子……八千兩吧,少了拿不出手,現在本帥才發現,銀子既不吃,也不能喝,完全沒用!”
孔有德倒不是怕了程世傑,而是因爲脣亡齒寒。
別看孔有德說得輕鬆,在山東是大明朝廷的重兵屯駐區,二十多萬大軍,雖然很多空額,他更清楚,麾下一萬五千餘精銳部隊是什麼貨色。
一旦朝廷反應過來,從河南、南京、以及北直隸調兵過來,他根本就扛不住,在程世傑這個大反賊面子,自己只是小兒科。
程世傑佔了登州城,活捉了孫元化,朝廷一旦動手,程世傑必擋首當其充,孔有德還想讓程世傑在前面給他擋槍呢。
喬四娘倒是很快找好了給程世傑的禮物,共計八千多兩銀子,二千石糧食,還有古董字畫一類的東西,足足三十多車。
在一千餘名部曲的保護下,三十多輛大車上車,朝着寧海軍到來的方向行駛而去。
……
登州府棲霞縣大麴社鄉。
這裡距離招遠縣已經不遠了,大股難民朝着棲霞縣城方向逃亡,連綿不絕的難民隊伍,哭喊聲撕心裂肺。
這些難民佔據着官道,着實影響了寧海軍的行軍速度。看着越來越多的難民,在難民流的盡頭是燃燒的村鎮中騰衝而起的沖天火光……
看着越來越多的煙柱高高衝起,程世傑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無論是孔有德,還是吳三桂在後世的都有人給他們洗白,跪了千年的秦檜,也想站起來。程世傑非常不爽,現在的他終於感覺到了權力的滋味。
可同時,程世傑也非常憤慨,孔有德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他居然進化成了一個另類的隊伍,特別是分糧毀田契,燒欠條這些舉動,可比李自成的手段高明多了。
李自成現在還是高迎祥麾下的闖將,而高迎祥纔是三十六營的闖王,高迎祥造反沒有技術含量,只知道用武力挾裹百姓加入,但是孔有德卻玩得非常高明,他的本部人馬原本不多,吃不了帶不走的糧食太多。
隨着部曲越來越多,孔有德就分散部曲,四處出去,影響範圍越來越大。
程世傑道:“讓前面的將士,把百姓趕到路邊,咱們加快行軍速度!”
“是!”
張裕也體諒程世傑的良苦用心,現在寧海軍也是在分兵作戰,特別是遼南方向,那裡更加重要。這關係着寧海軍能不能在遼南立足。
“讓開,讓開!”
隨着寧海軍將士驅趕,這些難民這才被迫走向路邊,然後不久之後,官道上停着五輛馬車,攔住了寧海軍的去路。
只見馬車裡都是一些女子,這些女子望着緩緩走來的寧海軍士兵,嚇得哭泣起來,其中一名莫約三十來歲的婦女,哭得梨花帶雨。
這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妻妾,想來是對家丁和僕從盤剝太甚,遇到關鍵時刻,這些家丁和僕從,直接將馬車扔在路邊,而他們則是對幾名女子指指點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明朝的軍紀那是真爛,遇到這樣的嬌滴滴的美人,別說軍紀,天王老子也攔不住他們,周圍的難民和幾名家丁模樣的人,正等着看好戲。
十幾名寧海軍士兵上前,圍住馬車,幾名女子哭泣聲更大。
就在這時,這十幾名寧海軍士兵,一起撲向馬車。
周圍的難民也紛紛起鬨:“這纔對嘛!”
“扯她的衣服!”
“脫她的褲子!”
“摸她(.人.)子!”
“直她!”
自古以來,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
只是寧海軍士兵們的表現,讓這些難民和家丁失望了,這些寧海軍士兵只是走到馬車前,將馬車移到路邊。
寧海軍士兵的行軍隊伍,繼續前進,他們整齊擡腿,整齊落腳,連看也沒有看那幾名惶恐不安的女子。
不遠處,還一輛馬車發現側翻,從馬車上滾落下來一個銀箱,銀箱裡幾十枚銀錠就掉在地面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刺眼。
然而,寧海軍士兵卻視而不見,繼續行軍。
因爲每一個寧海軍士兵都知道,不該看的不能看,不能碰的絕對不能碰。
寧海軍的行軍速度是非常快的,雖然程世傑一直沒有完成對寧海軍的騾馬化建設,因爲他缺騾馬。
按照程世傑的規劃,完成龐大的馬車補給車隊,需要至少四百輛四輪馬車,至少八百匹駑馬或騾子。別說程世傑沒錢,就算有錢也沒有地方購買這麼多馬匹和騾子。
但是,在寧海軍佔領登州城以後,寧海軍就多了五百多匹戰馬,只不過由於沈明遇所部更需要戰馬,程世傑只能把戰馬調到那邊,作爲第一波次進攻遼南的先鋒部隊。
然而,寧海軍的行軍速度,卻依舊讓幾乎所有人瞠目結舌,因爲從登州蓬萊水城外的大營出發,經過棲霞縣再到招遠縣境內的玲瓏鎮。
全程兩百四十多裡,上一次寧海軍用了四天,這一次他們僅僅用了兩天時間,而玲瓏鎮已經屬於招遠了。
不過,兩百四十多裡的長途行軍,寧海軍也變得疲憊不堪。
就在程世傑看着天色將晚,準備下令宿營的時候,他接到斥侯送來的消息:“報告!”
“講!”
“有緊急軍情,卑職等抵前偵察,發現孔有德部叛軍婁堅率領一千人馬正在進攻臥虎莊。”
程世傑在戰前,通過登州府巡撫衙門,已經瞭解到,孔有德這個騎軍將參將麾下三大兵頭,分別李少安、趙文才、婁堅。其中這個婁堅,本名叫婁石頭,是孔有德當曠工時的工友,當時對孔有德比較照顧。
但是婁堅卻是一個地愣子,腦袋不太靈光,反應比別人慢半拍,但是卻兇殘成性,嗜血好殺。
程世傑走到輿圖前,找到了臥虎莊的位置,在後世,這裡已經屬於招遠市的市區,不過是屬郊區的工業區,擁有大量的黃金加工工廠和化工廠,建材廠之類的地方。
“劉慶鬆”
“在!”
“你帶着本部人馬,前往臥虎莊附近,把這夥叛軍吸引過來!”
“是!”
劉慶鬆接到軍令,馬上帶着麾下三百餘餘人出發。
要是臥虎莊能夠堅持到現在,多虧了這裡是有一座鐵器廠,隨着時局動盪不安,大戶人家武器需求大增,臥虎莊的這座鐵器工匠半個月前,剛剛從程世傑的鋼廠買了五萬餘斤鋼鐵,這些鋼材售價便宜,這讓臥虎莊的鐵器廠又擴招了二百多名工匠。
他們這座鐵器廠,足足有六十臺小型爐子,四百多名工匠,他們打造一批刀,還沒有來得及交貨,婁堅就帶着土匪攻到臥虎莊了。
臥虎莊雖然早已攻破,然而這座鐵器廠卻擁有着高大的院牆,佔地也有一百多畝,不如豪門大戶莊院堅固,可是這個鐵器廠的東主孫敬堂,卻是一個仁義的人,他自己吃肉,卻給工匠們喝湯。
在鐵器廠工作的工匠,雖然每個月工錢不多,卻能吃飽,在這個時代,想再找一個這樣的老闆,其實很難。
工匠們爲了保住自己飯碗,就與這些叛亂展開激戰。
鐵器廠有兵刃,也有四百多名鐵匠,當鐵匠在這個時代,可是重力氣活,沒有強壯的身體是不行的。
特別是鐵器廠的火爐,裡面燃燒的焦炭,直接鏟在鐵杴上甩出去,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一燒就是一大片。
搞得這些叛軍十數次進攻,都無一例外失敗了。
等劉慶鬆帶着三百寧海軍士兵來到臥虎莊的時候,發現情況有誤,這裡的叛軍可不止一千多人,差不多有寧海軍大軍的人馬多了,足足有兩三千人。
劉慶鬆望着這些亂糟糕的人馬,他並不知道,在婁堅進攻鐵器廠失敗後,他又向其他叛軍頭目發起聯手的提意。
這個時候,孔有德部擴軍太快,繳獲的裝備已經遠遠不足滿足需求了,這個孫氏鐵器廠就顯得非常重要。
他們通過審問臥虎莊的百姓,已經得知孫氏鐵器廠擁有幾萬斤鐵,這可以打造七八千柄刀,對於孔有德部來說,太重要了。
他們也是志在必得,只不過忙着到處搶劫的叛軍們有的接到婁堅的信,有的不予理會,有的聰明的卻願意配合婁堅,因爲他是孔有德的心腹。
就這樣婁堅進攻孫氏鐵器廠的兵力超過三千人馬,而且還持續增加中。
如何誘敵呢?
劉慶鬆也有些頭疼。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邊的迅雷銃上。
作爲百總,是劉慶鬆部也有一個火力支援哨,共計八具迅雷銃車。
“迅雷銃車前移,打空一個圓盤,咱們就撤退!”
在劉慶鬆想來,八個圓盤,二百十四枚鉛彈打過去,這些叛軍少說也要死個百把十人,他們肯定會追擊這支小部隊,一旦追擊,那就好辦了。
等劉慶鬆部寧海軍士兵,趁着夜色摸向臥虎莊的時候,這些沒有統一指揮和服飾的叛軍,看到劉慶鬆部過來,還以爲是哪個軍官率領部隊趕來。
哨兵沒問,也沒有人來調查,還有叛軍甚至給劉慶鬆指明瞭婁堅所在的位置,孫氏鐵器廠大門外,一座彷彿唱戲的高臺。
劉慶鬆將計就計,趁機問道:“小弟劉慶鬆,從來沒有見過婁將軍,不知婁將軍是誰?”
“就那個,臉上帶着刀疤的那個!”
在孔有德部叛軍的指認下,劉慶鬆心中狂喜:“天助我也……”
劉慶鬆部寧海軍士兵,距離婁堅的位置不到百步,開始迅速列陣,弩機上弦,迅雷銃建立射擊陣地。
一通忙活,準備完畢。
“噔噔噔……”
“砰砰砰……”
劉慶鬆部寧海軍士兵火力全力,隨着弩機和迅雷銃的扳機扣動,連綿的金屬顫音以及迅雷銃發射時的轟鳴聲響起。
弩機和迅雷銃雖然同時發射,但是弩機初速低,遠比不上迅雷銃的初速高,射程更遠。
隨着一根根迅雷銃的銃管噴射出一道道的橘紅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非常明顯,幾乎所有叛軍都不約而同的望着這個方向。
然後……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迅雷銃聲,叛軍士兵身上突然爆起來大團血霧,他們慘叫着,悲嘶着,轟然倒下。
大片大片的叛軍士兵被銃子射中,幾乎是被一掃而空。
婁豎險些突如其來的銃聲驚得魂飛魄散,他作爲老軍伍,第一反應並不是官軍打來了,他想的是:“見鬼了,這是什麼火銃居然打得這麼遠……”
其他叛軍士兵同樣目瞪口呆。
一名接着一名叛軍士兵中彈倒在地上,婁堅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感覺自己彷彿飛上起來,沒錯,婁堅這個身高將近一米八的遼東大漢,被三十二毫米的鉛彈擊中腰部,他直接被腰斬了。
半截身子,在鉛彈巨大的衝擊力撞擊之下,飛出兩米多遠,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死亡。
然而在這個時候,更加要命的是,駑箭也如約而至。
“撲哧,撲哧……”
弩箭如肉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多少名叛軍士兵被弩射中。
劉慶鬆趕緊道:“快撤退,要是跑慢了,被他們包了餃子,他們不用槍,一人一拳,咱們醫好了都是扁的……”
寧海軍士兵們收起弩機,將繫着駑機的布帶往背上一掛,抄起長槍,面對叛軍,緩緩後退。
至於迅雷銃兵,則是收起炮鋤,前面一人拉着車,左右兩人推着迅雷銃車撒丫子就跑。
“百總大人!”
“百總大人!”
“怎麼了!”
“不對勁!”
劉慶鬆轉身望着身後的叛軍士兵,他發現這些叛軍士兵居然扔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舉起雙手。
劉慶鬆愣了愣:“他們這是在投降?”
“是,他們好像是降了!”
劉慶鬆難以置信,他們這一輪襲擊雖然發起得非常突然,但是,對叛軍的殺傷,其實有限,而且非常有限。
爲了對付婁堅,兩輛迅雷銃車專門對付婁堅,其他三四千名叛軍士兵只輪到六輛迅雷銃車,一百八十枚鉛彈,就算全部命中目標,也不過能射殺一百八十人,弩箭算作一箭一個,那也只能射殺三四百人。
作爲一支擁有三四千人的部隊,傷亡這點人馬,就算是崩潰,也不至於集體投降吧?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魔幻。
劉訂鬆不是程世傑,他並不知道,在明末其實是一個比爛的年代,比的不是誰比誰更優勢,而是比誰更爛。
京營二十餘萬大軍,至少士兵們的軍餉和給養,還能保留六成,文官很貪,但是他們卻不敢逼反京城的二十餘萬大軍。
一旦京營譁變,所有文官都是人頭。
這個代價太大,沒有人願意承受。
可是地方上的衛所兵卻不一樣了,他們只剩一個架子,甚至連一個架子都充不起來。
“百總,現在怎麼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
劉慶鬆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爲難,他看着面前足足三四千人叛軍俘虜,密密麻麻黑壓壓一大片,他的大腦甚至來不及有過多的思考:“接受他們投降!”
如果劉慶鬆不同意接受這些叛軍的投降,這些部下會把他撕了。
三四千人,這可是四五萬畝地。
PS:從二十七號上架,這幾天白天工作,晚上碼字,日更一萬二至兩萬之間,老程嚴重缺覺,明天晚上寫了四千字不到,大約三點睡着了,非常抱歉。忘記提醒大家不要等了,這一章九千字,等下我吃點飯,再繼續寫!祝大家元旦快樂,那個啥,月票雙倍,別留着過年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