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個時代的人民羣衆,在最初吃飽飯後,最喜歡做的事情莫過於八卦了。
西方人喜歡八卦小報,國人喜歡在酒桌嘀嘀咕咕某明星到底爬的是導演的牀還是製片人的牀,其實本質都差不多,人的追求,只要脫離了溫飽的束縛,那要開始作了。
吳縣作爲全大明經濟最爲發達的地方,各種商業店鋪,還有市民階層的出現,讓縣城內多出來許多獨立的個體,而識字率雖然依然不咋地,但確確實實是過去提升無數倍了。
這種情況下,確確實實閾值在下降,無論是西門慶這種極品,還是奔向自由私奔的數量,而祖宗祠堂裡被浸豬籠的少女也多了無數倍。
什麼叫基本盤?
基本盤是隻有在你這裡才能獲得利益保障的羣體,之於走投無路的紅脖子選擇的***,失去一切的容克選擇的希特勒,而在這個時代,自由戀愛基本算是離經叛道,不過盲婚啞嫁的傳統也已經開始搖搖欲墜,男人女人們用盡辦法私奔。
如果是春秋戰國,或者漢唐時代,難,非常難,交通不便,糧食不足,甚至都養活不了私奔的狗男女,而現在,十幾歲的通房丫頭在發現將自己十歲抱牀的老爺不過是一頭無能的肥豬後,卷着財產與帥氣的小哥逃亡也絕對是很有成功率的事情,當然失敗了不過是死而已,怕啥。
拙政園在某個歷史歷史時期,居然從一個封建腐朽的莊園主的宅邸,變成了國乃至世界追求婚姻自由的聖地,在未來,無數狗男女從世界各地跑到這裡來,當年的“自由宣言”發佈地,事實這是一個錯誤,起人權宣言充滿了法國大革命式的“吊死”國王暴虐,這個版本的自由宣言的戰鬥力要弱小太多,畢竟李向前面對的是一堆害怕的瑟瑟發抖前來尋求庇護的鴛鴦們,沒必要煽動他們去攻打巴士底獄。
一時間生意興隆也大大出乎李向前預料,不僅僅是大戶人家的逃奴,既然搭婚戀這種情況,那麼要面對什麼破事都有的情況,李向前應付了幾個憤怒的丈夫,一個被悍婦欺負的哭哭啼啼帶着小妾前來尋找光明的小財主,當然了,大多數的一對看起來還算蠻般配的。
李向前的招數很簡單,背書,大印在手,雖然職權範圍侵權,但是在他的大手下,無數鴛鴦喜結連理,作爲隨時可以調動軍隊平叛的大印成了狗男女未來生活的希望。
“好了,各位都各歸個位,如果想去北方帝都過日子的,我歡迎,如果不想離開故土的,那我們也支持,我已經給本地縣令下去過書,對於婚姻自由必須支持,他不敢不從命。”
李向前看到旁邊這個新來的小姑娘雖然一直將自己籠罩於輕紗下,但似乎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因此回過頭,說道:“對了,你是什麼情況,有什麼苦楚要訴的,交給我們好。”
根英剛剛受到的言語衝擊很大,與原本想象帝都來的造反者可能的作爲,要麼是酒池肉林萎靡的無恥景象,要麼是一羣陰險的壞蛋正在討論着毀滅其他人的陰謀,但少女的想象力是如此的貧瘠,她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場離經叛道的演說。
李向前當然不會自己一個人在那瞎說,日子久了,他也有了一些“托兒”,哦不,是積極分子,這些在他的庇護下可以在一起的男女當然是成了他的擁護者,也鍛鍊着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話,同時訴說自己的羞人情史,乃至於如何相識,如何暗通款曲,如何勾搭都自己說出。
簡直是想象最大的噩夢還可怕。
她低着頭,似乎很是糾結,低聲道:“老爺說的只怕不太好。”
李向前一皺眉,這幾天,一到晚,有不少來投奔自由的狗男女,不過自己一個人來的倒是少了,尤其是女孩子自己來,那些小子真是不會做事。
人都有這種心理壓力,臨到了地方之前會難以決斷,因此門房外的士兵們得到的命令是,看到有年輕男女在外面盤桓,帶他們回來是。
這倒是引起了李向前的興趣,說道:“你的意思是?”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怎能自己做主,還跑到這裡來……”
很多人都介紹了,自己因爲各種原因跑路的原因。
李向前說道:“那算什麼,大宗族藏污納垢,還阻礙進步,早該被拆解,最好一家人是一對夫妻帶着幾個孩子過日子,那纔是好事兒啊。”
無論是從社會進步,人權發展,還是政府收稅考慮,小家庭帶來的好處可是實實在在的。
根英低着頭,說道:“這話又是不對了,且不說父母之命怎能不聽,一般婚配者大多都不過十五,已經是成親的歲數,可以說不通世事,不尊父命,自己哪裡會挑選如意郎君呢。”
李向前笑了笑,說道:“這根本不是問題,首先,優生優育原則下,生育最佳年齡還是在20歲以後,無論男女都是,這個歲數才能生育最聰明健康的孩子,所以說,大明的問題所在是結婚太早啊,額,我說了些什麼,對了,不認識人是不會的,未來人人讀書學,有的是機會認識異性啦。”
長老們設計的教育版圖下,大學基本都是實行精英教育,學習一般的傢伙,從一開始被掃下去,學個手藝,去海外開拓去,犯不讓他們鬧事。
所以,大多數人都會在18歲到20歲之前完成所謂的基礎教育。
然後,趕緊滾出國去美洲養牛種地啊魂淡。
根英卻是低頭道:“老爺又在說笑了,尋常學校,怎麼容得男女共處。”
李向前說道:“以後是了,等下,這麼說來,你不是來私奔的?”
這話當然說到了根英的痛處,女子的名節全都完蛋了啊。
她跪下說道:“民女是家的人,來此是請求老爺饒了我府滿門吧。”
“家?滿門?”
這些天李向前忙得很充實,到了晚還要輔導煽動一羣嚮往自由的私奔者,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說道:“你是家來的?我沒有打算怎麼樣你們家啊。”
根英低着頭,說道:“老爺送拜帖,似乎有……”
李向前此時才明白了什麼,說道:“你們不會以爲,我是想……我真的是想看看唐寅留下來的好東西啊。”
根英卻是一驚,說道:“難道家父誤會了,反正縣令大人所說,不敢幹涉老爺在城裡的行止。”
李向前又好氣又好笑道:“我在做婦女解放的大事,你們卻在這裡逗我笑,你們是有多妖魔化我們啊,好吧,也正常。”
他可是知道,這些南方人的嘴簡直驚天地泣鬼神,連殺羊見紅,殺……這種話都可以喊出來,真是……
似乎有些氣餒,不過還是說道:“我在吳縣也待不了幾天,正忙着花錢呢,只怕下次再來不知道要多少年,因此打算看看這些珍貴的東西而已,好吧,你去回家帶個話,真難爲你家居然派個女孩子出來,真是三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啊。”
根英卻是解釋道:“我是自己打算出來的,本來是想着與家人同生共死而已。”
李向前說道:“你們啊,自己想想,真正的壞人是誰?”
他卻是哪會寫什麼毛筆字,拿起自己的簽字筆,沉吟一會,雖然好氣又好笑,也爲自己所面臨的爲人不解的情況所悲哀,但想到那些偉人是頂着十倍的壓力艱難前行的,也振作起來。
“既有誤會,不敢打擾,珍重是,帝都,李。”
將紙條拿回去,說道:“好了,你空口無憑的,你也不好多說什麼,拿去做個證據,明天我也不會再去你家打擾了,不過……”
李向前看了看,從私奔鴛鴦裡選了兩個壯實一些的女子,作爲臨時的伴兒,將根英送回家,如果小姑娘途出了什麼事,自己可是洗不清啊。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小姑娘,李向前連她的臉也沒見着,思考一會,也回去了。
對於北方來說,江南是不同的,起碼金錢攻勢,銀彈打擊的效果要差一些,富庶一些的地方很難激發起背井離鄉的慾望,而有錢人,哪怕是江南的窮人,也北方的同類活的滋潤一些啊。
三年前以來,伴隨着大明滅亡,而江南沒有軍事壓力,居然形成了一股小小的“南明景氣”,雖然只是虛假景氣,但也帶動了不少人的日子蒸蒸日。
背叛,或者說投靠,是需要一定的條件的。
人家一個月工資10000,那麼想要求人家跳槽,改變原有的生活軌跡,失去原本的工作人脈,積累的功績,還有被人評價的降低,起碼要漲一半以的工資沒問題吧。
想要人家以富庶而起碼保障溫飽的生活,前來投靠,想必需要的負擔也不小。
“所以我是無羨慕美國體制的,看看人家,先用左派劫掠層,把老百姓搶窮了,錢都歸了層,然後***帶着誠意撲面而來,開始一致對外,而原本被自己層搶劫過的美國下層,又開始支持老特朝外國人下手,美滋滋啊美滋滋。”
先用白手套無限度的降低了人家的需求,然後再打着天降聖人的面孔治病救人,好像現在一個風景秀麗空氣好的地方蓋工廠生產防毒面具,周圍的人納悶什麼是防毒面具,有什麼用的時候,工廠的毒氣排放出來,沒有需求創造需求給你看!
長老們不可能真的學習美國人,製造經濟危機讓江南陷入危機,無數流民暴動造反,那樣的話,得了便宜的還是那些大戶。
因此,對症下藥的李向前,發現自己居然有做民政局的潛質,自然也是得意起來,一時間什麼人都往他這裡湊合。
人家的逃奴還可以推說仁義,要求其釋放,李向前按照“進價”,賠了幾兩銀子,幫忙一刀兩斷,而哭笑不得的趕走那隊來捉拿帶着丫鬟跑路的可憐男人的娘子軍。
不過,總的來說還算順利,畢竟是一方霸主,參合的也絕非什麼核心利益,而不過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人物家裡的愛情故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不過,作爲國曆史第一個將執政權力下放到民間,長老們對於將自己所建立政權的末梢神經一直延伸到家庭癡迷不已,那種龐大的數據流,鉅細無遺的資料庫,需要的是海量的紙張與電子設備,以及大量懂得知識的基層幹部。
這些東西不是古代時候可以養出來的。
至於宣傳什麼婦女解放,婚姻自由,也是長老們所思所慮的結果,只要官方暫時不公開宣揚,只是小道消息模棱兩可的宣傳,那麼這簡化版的“人權宣言”應該不會造成什麼負面影響,而在未來,這種高大的宣言可以帶動長老們在政治獲得無的優勢。
我們的穿越者們,尤其是那些造反的清穿,很多時候都太保守而落伍,不懂得佔據“大義”所在的好處。
他們只以爲自己做生意,進口機器,然後搞工業化,可以得到傳教士啊,某國的支持,但這種事,軍國重器怎能輕易給人?
被糊弄忽悠是必然的。
最佳途徑其實是打進去。
複製什麼後世的經驗,沒什麼用處,還不如去記一下礦產資源表,而流水線這個東西,也不是誰都可以拿出來用的,一句話,你沒有標準化的計量單位,想要搞流水線,最後肯定是生產出來一大堆誤差巨大的武器。
正如資本家設定八小時工作制是有着精確計算一樣,自由戀愛,一夫一妻,看似是所謂平等,但實際卻是最最深刻的思考。
如何壓榨人,調集人的主觀能動性。
遠古的奴隸主用鞭子和繩子驅趕奴隸,後來用田租驅趕奴隸,奴隸相對自由一些,但承擔的義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