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人敢削吳漢兩兄弟。!
回到小院裡,着蠟燭的燭火,氣氛開始變化,久別重逢的驚喜被另一種情緒所佔據,李向前很快察覺到了,因此也開始了帶動情緒。
“來來來,爲你們一家終於重逢乾杯。”
“對,我們爲未來的好日子乾杯。”
“哦,那爲了我還在吃奶的小侄子乾杯!”
“實在喝不動啦,那爲你們未來的小外甥乾杯,你們放心,她將來,我肯定保護得坦坦蕩蕩的。”
酒過三巡後,女眷基本都退回屋內,只留下兩兄弟在那,顯然也有些稍微多了,不過都是常年伺候人的人,起碼還留有餘力。
不過,李向前一句話,徹底讓他們的酒醒了。
“給你們個巡撫幹,幹得來嗎。”
巡撫是什麼?這誰不知道?
一省之長,掌管武大事,遇到強勢一些的巡撫,可以說這一省生民的幸福榮辱於一身,當真是厲害!
吳漢是小武官的後代,雖然沒見識過巡撫到底有多威風,但已經完完全全明白,巡撫之重要,簡直是重要至極。
一句話,式大一統的格局下,縣衙的體制甚至是央六部的複製品,那麼一個巡撫衙門,幾乎相當於一個省的土皇帝了。
由於天高皇帝遠,必須加強巡撫的地位與權柄,這樣才能鎮住地方的大小官員,而又要削弱巡撫可能如同漢末牧首變軍閥的慘劇,因此巡撫們被調任的頻率很高,而且一羣壞透了的書生天天盯着,希望這些老東西趕緊滾蛋,出什麼事都可以鬧起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三年巡撫呢?
特別是隨着大明朝滅亡,新皇帝始終無法出現,畢竟那幾個親王都發現,時不時的早醒來,自家的狗兒貓兒暴斃死在牀,而不許他們稱帝的警告也讓他們始終下不定主意。
倒是有些爵位不太尊貴的王爺,想要勾結一些小官,冒險自立稱帝,但很快也都死的不明不白。
因此,南明領土下,實際是處於“無王”的地步。
而巡撫們,有些人早已過了任期,該挪挪窩了,卻始終還賴在位子。
畢竟這可是可以大撈特撈的時候啊。
原本導致大明朝滅亡的遼餉,實際繼續在徵繳,但名義是爲了防備北方來的闖賊。
但最可笑的是,這些稅金自然是被下下分潤後,相當一部分購買了帝都販運來的各種奢侈品,也算是對帝都進行了有力的打擊,讓帝都人民在搬運錢財的時候耗費了巨大的精力。
這種事,作爲官府小人物的吳漢太清楚了。
因此他一下子愣神了。
李向前盯着他看了許久,嘆息一聲,說道:“算了,巡撫這種官兒,靠的是心眼兒,要的是狠毒,靠的是各種人幫襯,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你的心思太明白,會被人一眼看穿,這樣難,很難,混官場都難。”
任何國家的官場,都是要混跡於各種人渣集營,尤其是在這個古代還在,現代化不到的時代,更是如此。
因爲好人是無法生存的。
後世的某位美國總統,因爲一個表情,在談判暴露了國家底線,硬生生被兔子吃幹抹淨,鬧出笑話,原因在於此,談判桌,還有桌子底下的交易,真正的戰場還要兇險百倍。
不經歷人世間最慘烈的錘鍊,怎麼配執掌一國國柄?
李向前拍了拍桌子,說道:“讓我想想辦法,兩位哥哥都不是外人,我自然是要照顧一下,你們覺得去北方如何。”
吳家兩兄弟對視一眼,看不到對方表情,但大體情緒差不多,吳漢說道:“故土難離,況且還有一家人,生活怕是不便。”
李香君似乎要說什麼,不過卻被打斷:“是啊,今早我們給岳父母掃墓墳,還稍微清掃了一下,這些年倒是辛苦你們了。”
“無事,無事……”
記起妹妹當年到底被賣去了什麼地方,又想到她又說到了北方,這裡面的事情只怕很多,但他還真不敢隨便去問,而聽口氣,兩人尚未婚配,連個妾都不算。
李向前說道:“這樣吧,我看天色也晚了,今晚暫且這樣,明早我找點人,幫你們搬家。”
他掏出一份書,說道:“這是在西柳街的房子,地方足夠你們生活,而且臨街的鋪面,改成什麼生意都合適,後面是住家,也可以當庫房、作坊,暫時在蘇州買不到太好的園子,委屈你們住到那邊去。”
吳漢自然不敢收,客氣一番,李向前卻只說道:“爲了兩位侄兒,也該如此啊,不然的話,他們在此地長大,只怕也會染街孩子的惡習。”
吩咐了不必收拾餐桌,明早自然有人搬家的時候,將一切收拾妥當。
“二位哥哥似乎還是對我有意見,我的身份畢竟不乾淨……”
李向前搖搖頭,說道:“這你倒是錯怪人家了,他們還不至於想到如此,倒是我連累了你,你想想看,你住在一個地方,卻突然有不斷被妖魔化的外敵跑過來說,咱們是親戚啊……雞怎麼想,鴨怎麼想,貓貓狗狗怎麼想,他所處的環境,太封閉,太缺乏外部推動,想象不到環境改變後會如何,嗨,這裡面,很難,不過,他們有個鋪子,也足夠生活了。”
李香君似乎有些擔心,說道:“不會連累他們吧。”
“連累?不至於,無非是錢的問題而已,蘇州這地方靠近海,對外界的依賴度太高,這裡可沒有修蘇州河呢,你知道,蘇州經濟必須肯定要轉型,誰能在這個轉型了撈取第一桶金,誰有機會做大,這個機會我可以給他們,但是偏幫太多,壞了規矩,我也不好出手,正如我也許可以想辦法把大舅哥扶位置,但是權力,是世界第一傷人的利器,未傷人先傷己,所以還是算了。”
李香君笑道:“他們到底還是有孩子,自然是要爲孩子多考慮。”
“總得要打消心底疑慮,沒有個定心丸,和外敵拉拉扯扯,小人物有自己的顧慮啊,所幸大明朝人心渙散,除了少部分人外,其實對於維持這個朝廷沒有多少慾望,剩下的,不過是傳檄而定了。”
李香君笑道:“修鐵路?”
“在這個時代,不算開發的北方,江南是一半的國,拿下江南在技術太簡單了,但是控制治理,卻千難萬難,你知道,三種統治方式,我和你說過,武力統治的道路早破碎,化統治的要求太高,幾乎沒人做得到,而物質統治,夾雜着武力和化的輔助,卻是主流,所以,物流是關鍵。”
鐵路的名聲在外,自然是讓人不得不信服,這個東西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清末大臣胡林翼雖然是舊式人,卻敏銳的注意到蒸汽機帶來的巨大力量,其吐血而亡帶來的震動,在國曆史本身是一個大事,只不過沒有見識的人不能理解其的意味而已。
“那哥哥能留在吳縣做什麼呢。”
“也沒什麼,無非是個代理處而已,他在官府裡有關係,那也不壞,開始倒賣吧,論起各種享用,我們可以淹沒任何的慾望啊……嗯,你不會還覺得,做商人不夠體面吧,那我給他個位置也可以,科長啊局座啊,都是很簡單的。”
“怎麼會呢,我怕他做不來。”
“其實很簡單的,這種壟斷貿易都做不了,那是不可能的,怕的是他太老實被人拿了大頭而已,當然,官府也是問題,不收黑錢的官府是不存在的,但這都是錢啊,呵呵。”
“聽憑夫君吩咐。”
“說起這個……”李向前忽然壞笑起來:“剛剛你看侄子的眼神似乎很嚮往,難道是想自己也生一個嗎。”
李香君一低頭,似乎很是嬌羞,不肯答話,只是靠在李向前肩膀處。
“生吧,真的沒什麼,只是有件事……你知道飛船有人造子宮,可以代替人生育,不過那東西無法自產,使用也有限制,事實,已經佔滿了,所以,你想生孩子,只怕得辛苦一下了。”
李香君低聲說着什麼,已經聽不清了。
但依然抱得很緊。
吳漢一家一夜未眠。
天掉下來的妹妹妹夫讓人驚訝,妹妹成了名妓,還是改名後姓李,變成了知名的名妓,而妹夫更是了不得的人物,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卻是佔據帝都城的,造反成功的人啊,那不是開國功臣?
但他們的處境卻是尷尬起來,本身處於“大明朝”的統治下,事實吳漢今天還在商量着給大明朝收稅的工作,今天要面對自己有着“重大海外關係”,自然是出了問題。
自然是有爭論的。
吳漢爲了給弟弟省錢成親,娶了一個啞巴女人,但是雖然不會說話,但幹起活來很是勤快,不過此時卻是聽着丈夫吩咐的。
吳漢和吳江討論的問題,自然是到底如何接納這新出現的親戚。
小人物福禍難知的自保情緒自然很大,但是讓他們捨棄那麼一套好房子,誰也不甘心。
最關鍵的是,憑什麼,南北還在對峙的情況下,自己等人打起我在帝都有親戚,還是造反成功的大人物的旗號,不會被人收拾?
想到那些剝皮拆骨的衙役,貪污無度的青皮門來的樣子,任誰都無法安心。
青皮的本質,是大量失地勞動力,進入城市後,卻沒有大量工作崗位接納,於是開始自我結社的社會青年。
與所謂的羅馬暴民的本質差不多,富戶權貴利用不多的糧食財物,可以豢養其爲走狗,用來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
在大明時代末期,時常有所謂的“市民”,其實是青皮們被僱傭去做對抗政府收稅的行爲。
而在江南,更是如此,多餘的糧食可以養活多餘的人口,但卻沒有工作崗位讓他們工作。
這裡凸顯了治理成本問題。
打個方,在大街,忽然有一個男子,一個老婦,拉扯着一個女人,往車拉扯,那女人呼救,你去幫忙嗎。
男子說着是他媳婦,他們吵架了,你少管,不然殺你全家。
老婦變身坐地炮,耍賴。
沾染是一身腥。
更有倒黴的人,爲此傾家蕩產者,數不勝數,派出所的人按時下班的,纔不會在意,只丟下你們自己協商,民事糾紛嘛,各打五十大板,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去惹事,人家爲什麼惹你?
於是女人當街被抓走賣掉,成了尋常事,幾乎無解。
這是用夫妻吵架,代替了其他藉口,使得人難以參與,而這是一個團隊,有放哨的,有選目標的,有事後掃尾的,配合明確。
只要是被這一招盯的年輕女人,基本無法離開這個邏輯,最後被賣去山裡了。
而老頭子碰瓷後被發現,而派出所不敢管,關幾天放出來的情況也是數之不盡,更有甚者,還有無數招式,正如李向前曾經遇見過的,老頭子靠着老年卡坐公交車,卻故意不坐座位,等到公交車拐彎的時刻,哪怕行駛的再平穩,也要一下子倒地不起,說是公交車的急轉彎導致他站不住腳。
每月來這麼一回,收入幾乎可以秒殺任何白領,什麼小老闆算個屁啊。
而政府、或者說公交車公司卻幾乎束手無策,由於治理成本的緣故,能做的只有這麼幾樣,給全市所有公交車司機發照片,每次到站人的時候都嚴防死守,盯住每一個乘客,一經發現那個老頭拒絕其車。
但那老頭可以化妝,可以戴帽子墨鏡,更別說對一個勞累的司機而言,這樣增加工作量和任務量,可以說是拖垮了一個公司。
賠,只會使得這個老頭更加囂張,更肆無忌憚勒索公交公司。
以敲詐勒索罪行逮捕,老頭會躺在地裝發病,沒有任何法警敢於去逮捕,開玩笑,出了事,人家是公務員,怎麼會把自己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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