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舉人一家男丁,都在此了。 ”
李向前聽了,忽然指了指馬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說道:“這個娃娃放了吧,我們不搞連作。”
元太跟在一邊,忽然焦急道:“長老,放虎歸山,自有後患啊。”
“後患個頭,一個小娃娃而已,如果這樣對政府懷恨在心,那政府需要殺多少人?他家裡犯了大罪,自己不知道檢討,如果還對政府有怨恨,那有什麼害怕的?”
雖然以這個時代的規矩,真有什麼大仇,人家報仇也正常,但是被國法滅了,還用什麼資格報復?
曹舉人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不知道,但長老們的抓捕行動顯然驚動了許多人,作爲宗族勢力和士紳勢力達到頂峰的地帶,對於曹舉人的抓捕果然引起了追擊和窺視,好在一開始將曹舉人莊子裡的人打蒙了,之後直接毫不拖泥帶水的直奔縣城,可以說沒給多少追逐的機會。
但是,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一級公路,二級公路的設想,要想富,先修路更是歪理邪說,而這一路的顛簸,繞路,果然已經有一羣手持各種農具的莊稼漢都遠遠的跟在後面。
越是接近縣城,人越聚集得多,而感覺縣城在望的時候,天也漸漸熱了起來,李向前有機會欣賞起周圍的景色,如果不是帶着幾個被捂住嘴後,不斷嗚嗚叫着的俘虜,這個場景還是很怡人的嘛。
難怪徐霞客這樣的旅行家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我記得有個科幻小說作家,他寫到,外星人將人類定義爲智慧生物的起點,是一羣猿猴,在好着仰望着天空,誠不欺我,人在完成了初步的飲食,生存保障後,確實會對外界有着無的好。”
“所以,重要的是,激發起人民羣衆對於海外世界的好心啊。”
“還是慣的,看人家廣東人福建人,過的是如何爽歪歪,關鍵還是人家願意走出去啊。”
李向前明白,這種事情,起人種差異,更是所處地緣佈局更有關係。
從前方,帶起了不小的煙塵,一隊人馬跑了過來,當頭者居然騎着一匹馬,顯然保養的不錯,這在這江南可以說相當了不起。
“呔!汝等盜匪,膽敢劫掠鄉紳,不怕死嗎。”
“打起我們的紅旗,不要和這些人起衝突。”
再壞的穩定,也混亂強,這絕非敷衍,而是客觀的事實,如同莽夫那樣衝進瓷器店,將一切瓶瓶罐罐全都砸碎,可不符合長老們的利益,在長遠看,這些官僚雖然在許多方面並不切合,但是在穩定江南局勢方面,卻是一條繩的螞蚱。
一面紅旗被打起,由於修正主義的擡頭,在帝都方面,紅旗究竟能打多久,都是被吵吵嚷嚷的,究竟該使用什麼樣的紅旗,其實也表現出了其意識形態的撕裂。
有些人自然是有樣學樣,準備學習後世的先進經驗,按照習慣,繼續使用那面旗幟。
但總有人覺得這樣不合規矩,而偏愛了鐵拳**旗,也有人支持啓明星旗,當然了,本着“星辰大海”的名義,後世的聯合國這個毫無存在感的橡皮圖章所代表的聯合國旗,也頗有一些受到西方腐朽思想的人物推崇。
好在這個時代基本沒有國旗的概念,起碼創造了宇宙的韓國人還沒有想起將太極圖變成他們的國旗,所謂旗幟,更多的是代表武將個人,或者君主,基本都是君主的名字。
於是,如同過去無數次演進過的那樣,擱置爭議,共同開發。
長老們規定,對外使用的“暫定”旗幟是紅旗,當然了,根據個人喜好,長老們可以打起自己的“紋章”或者稱號,這是見仁見智了。
在江南,這一面紅旗還沒有建立自己的威儀,自然窘迫的很,好在人人都是荷槍實彈的,也無人敢於靠近。
“看見那個官兒了嗎,這小子也是聰明,阻攔我們,還躲在樹下面,很知道疼自己啊,直接開槍,打他腦袋的樹,如果有樹枝掉在他腦袋,看看他害怕不。”
“穩住穩住。”
李向前指揮起了幾個神槍手,瞄準了那個小官,打算嚇唬嚇唬,打腦袋的樹枝,總不算太敵意的行爲吧。
沒想到的是,這幾個小子做的還真不錯,不知道是哪個,一槍打了那樹幹。
掉下來的樹枝正砸在那不知道什麼官職的男子頭,同時他的馬兒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蹦了起來。
那年小官兒一身墨色袍子,拼了命的拉住繮繩,但他的馬不知道是被驚到了,還是弄痛了,此時哀嚎着跳躍起來,朝李向前等人的位置跑來。
他身邊的人看着老大沖了,本來也是如同條件反射一樣想跟來,不過毛瑟槍的射速與槍響聲,很大的震懾住了這些一看是普通老百姓,毫無戰士的精氣神的傢伙。
雖然還在揮舞着手那一柄不大的刀子,但連馬都控制不好,也做不到如同那些騎兵,接住馬的衝擊力砍殺步兵的情景了。
漢子到了近前,卻是被幾支步槍逼住,根本動彈不得,一下子被拽了下來。
“馬的眼睛好像被戳到了,都流血了。”
這還是真趕巧了,李向前一笑,知道這種情況萬無一,打一根大樹枝,讓其正好落在馬下一位騎士的馬眼,劃傷了眼睛。
這人成了俘虜,似乎不慌不忙,他帶來的兵丁雖然是標準的烏合之衆,不敢衝過來救人,卻也沒有一鬨而散,而是在一邊呼喊着什麼。
李向前腦海忽然記起了這個畫面,主公喝退從人,命令鬆綁賜下酒食,於是一個武將跪地磕頭,從此獲得一個馬仔……
“這怎麼可能呢。”
他搖搖頭,也沒有下馬,而是看在站在地的人,說道:“這位,你姓甚名誰,在江陰縣是什麼官職,爲何阻攔我等。”
這年漢子有些硬氣,不過卻也沒有什麼破口大罵,硬頂着的事情,只是沉默不語。
“來之前沒有說清楚,我們可不是什麼盜賊,而是實實在在執行命令的人,大家都是拿工資吃飯,苦逼何苦難爲苦逼啊,你且在前面帶路,我要去江陰。”
“休想!本官既然身爲一方官員,得造福一方,休想本官從賊!”
李向前一笑,說道:“我可不是賊啊,”他指了指後面的車子,說道:“我是帝都來,專門處理這曹舉人一家的,你該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吧。”
男子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這樣的事,只怕是該由本地父母專管吧。”
李向前說道:“老曹都快把你們縣衙老爺那當自己家了,指望你們老爺幫忙伸冤?我也想不到,一個舉人,都敢下手殺帝都來的人,你們這些旁觀者,難不成是同謀不成?”
男子稍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曹舉人那事兒不地道,江陰靠着商貿發財,排外氛圍不濃,對於外星人的接納程度不壞,帝都來的人,雖然說話瘋瘋癲癲,可這麼給殺了……
不過,還是得說好話啊。
“這位大人,當時只怕是有誤會,他們來歷不明,曹舉人也是爲鄉黨考慮,貴屬只怕也有違規之處。”
“好啦,我在這裡和你耽誤時間幹什麼,一會把我們包圍了,快帶我去縣城,我來處理這事兒,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當着全城老百姓公審這個貨。”
男子嚇了一跳,敢情不是攻打縣城,還是直接過來……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說道:“請問大人在帝都都是何職?”
“這是小事,走吧,額,你的馬好像傷了,扔給你的手下去治傷吧,喏,曹舉人身邊還有個位子,坐過去吧,你看,我可不虐待人,抓的也都是曹家成年的男丁,殺人者死,可是漢高的約法,你不能說什麼吧。”
“還沒請教,你叫什麼呢。”
“下官閻應元,字麗亨。”
“哦,我姓李,對了,老閻啊,你說說,我的人到了你這裡,到底做了什麼,惹了這虛僞的老傢伙下手殺人的,十一條命,這麼沒了,我不做點什麼,真心說不過去了。”
閻應元此時了車子,旁邊是那曹老爺,卻是沒敢將他口的布條解開,只是應付道:“回大人,這件事,只怕曹老爺也是誤會了。”
“算了,你早點帶路回城吧,人是在江陰死的,我只能在江陰的縣城裡,正大光明的報復回來,不然以後我怎麼帶兵啊。”
江陰縣不遠,有閻應元這個“帶路黨”在,自然也是一切順利,閻應元不斷說着好話,說起這曹舉人如何善待本鄉士人,下下都說其的好。
當然了,李向前也套出不少話,這閻應元卻是個河北人,卻在江南爲官,之前大明亡國,卻也是回不去家,而此留下了。
李向前倒是一喜,再問一下,卻發現閻應元的家鄉早已沒人了,卻是被韃子屠戮,自然有一句沒一句的開始說起自己等人的豐功偉績,當然了,這也不是胡說,自己也算是他的恩人了吧。
於是,李向前輕描淡寫的說了說當初大軍如何橫掃一片,抓捕俘虜的,尤其是當初幾次帶兵入關的韃子頭兒,基本都沒跑了。
閻應元早知這些事情,作爲北方人,又是受到韃子屠戮最嚴重的河北人,他自然對他們有着無仇恨,聽說了帝都那邊大展神威,幫自己報了仇,也是哭着向北方的方向跪地哭號。
不過,到底是不想回那個傷心地,他在江陰這個地方,把典史這個小官做了下去。
當然了,作爲一個北方人,卻可以獲得江陰這裡老百姓的擁護,屁股坐的穩,也足以顯本事,典史這個差使,大概是縣公安局長外加縣獄長的雜合體,沒有手腕和膽略是坐不穩的。
當然了,對於家鄉已經恢復秩序,一切都在好轉,閻應元確實也感覺非常欣慰是了。
他也自述了自己的立場之艱難,這曹舉人也是幾十年的老舉人,在鄉間根深蒂固,可以說在江陰縣所屬的常州府都是親戚多,朋友多,一旦自己對付他,那可是動搖自己的“統治基礎”啊。
雖然李向前知道,這種所謂的大家族,在原時空,都隨着滿清在江南的多次屠殺,而土崩瓦解,但這些瓦解,他們本身也有責任啊。
對於地主階級來說,在漢代,庶人地主代表着先進,到了唐代,庶人地主已經可以和士族玩牛李黨爭,而到了宋明,基本,失去了進步動力的庶人地主開始變得腐朽了。
正如後世對於爲什麼要土改的各種質疑一樣。
你的存在,妨礙了這個國家的進步,我搞你,天經地義。
“那十一個人,很多都過我的課,按照大明的說法,也算是師徒情分,他們這麼死了,我很不高興,你看,我好好的帝都不待着,跑過來,弄死老曹一家,是非常有理的事情吧。”
作爲經濟發達地區,江陰縣還是有幾條說得的路的,他們很快到了縣城,此時跟在身後的人更多了,而城門卻已經關閉,無數人都緊張兮兮的城防守。
“這個時候,是不是麻煩你叫一下城,我只是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地方公審一下這個混蛋,給我的人一個交代,還得讓他們把我的人的屍首挖出來,做孝子,給他們送終啊。”
閻應元卻也是有些尷尬,他說道:“只怕難了,我與那縣令並無什麼深交啊。”
“怕以後在城裡過不下去?”
閻應元有些尷尬,說道:“望大人成全。”
“好吧,根據情報,你好像沒有參與這些事,倒是饒了你。”
柯小南此時掏出一個擴音器,喊道:“城的人給我聽着,馬打開城門,我們是堂堂正正的專案組,專門審問曹家的殺人案的,再不配合,我們開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