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都的政治架構,是非常詭異的。!
早已習慣了幾千年有皇帝的日子以來,這是第一次,全國幾乎沒有稱帝的人,雖然遵循古禮,取了個共和的國號,雖然許多讀書人全都偷偷去查自己一輩子都未必會碰的史書,史記這種原本考試不考的東西是被認爲不存在的。
原來在幾千年前,還存在着一個沒有皇帝,而由大臣們一起治理國家的時代,這讓許多老百姓茫然的很,但誰住在皇宮裡誰是皇帝的理念,還是一直存在着的。
長老們正住在皇宮裡,雖然300多人的數量確實有些多,但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長老是皇帝的說法,絕對不是少數人的思維。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實際對於帝都下下的存在感刷到爆炸,無論是建城,警察,還是經濟,基本都離不開他們的指揮。
當然了,由於各方面原因,長老們很少與外界接觸,也少了他們趁機討好腐敗的機會。
你看,首先是飲食,這個時代的國,還沒有習慣來自香料羣島的那些調料,那些東西都是20世紀的時候,才逐漸習慣,當然了,最主要的是這個時代的宴席,繁縟節,頗爲不習慣而已。
其次,爲未雨綢繆下,李向前等人連篇累牘了這個時代下,那些歐洲的水手,大大咧咧的將梅毒從國沿海傳入內陸,而長老內部醫學點數最高的鐘佳佳乾脆是個半吊子,也是說,他們對於古代的梅毒病毒如何對付,是沒有辦法的,如果招了……
當然了,大多數長老做不來在酒桌博弈鬥心眼,很多時候,容易露怯,暴露自己對人際關係勾心鬥角技能點的不熟練,很容易把長老會的底子露出去,也是考慮的點位之一。
所以,起碼在私底下,沒有多少你今天把某長老請出來,我準備好酒席美女,大家一頓酒後變成了多少年的朋友,於是什麼合同成了。
這是長老們在帝都“射”“交”界的現實情況。
森長一慢慢走進一家幽靜的院子,作爲帝都聞人,他自然是知道,這裡是一處仿膳,不過屬於那種私房菜的模式,每天只做一桌,再多了不再招待,而對於客人也是挑剔的很,至於那牆壁也沒有附庸風雅的掛着什麼名人字畫,這個時代唐伯虎啊,祝枝山啊他們的字畫也不是很貴……
因爲人家直接掛着的是前明宮裡貴人賜下的東西,森長一知道,這家廚子的御賜之物是崇禎的嫂子,張皇后所賜下的,可以說珍貴至極。
當然了,大明朝都完蛋了,還能大大咧咧的在帝都把這東西顯擺起來,而新朝廷的長老也是毫無芥蒂的來吃東西,絲毫不擔心人家玩花樣,也是服了。
並不意外的是,森長一還看到了同樣一起被叫來,惴惴不安的古美門,兩人對視一眼,既是不安,卻也萌發着心底的波瀾。
進入一間幽靜的房間內,正一張八仙桌,桌旁坐了一個男子,招牌式的短髮倒有幾分精神意味,此人正在精神奕奕的看着一物,似乎出神,注意到了開門的聲音,卻是看也不看的招招手,示意兩人坐下。
兩人想着行禮,但卻似乎得不到迴應,只能打了個空拳,卻見李向前似乎很是歎服一般,緩緩將手的東西放在地,說道:“甚好。”
他看着侷促不已的兩人,忽然將手的東西放在兩人那邊,說道:“你們看看,這是大明山東的本地人做的,雖然瑕疵不少,但是價錢不貴,有個開頭不錯了。”
兩人小心看去,卻是當今帝都非常流行的所謂地球儀了。
這地球儀,通行於帝都,之後四散於天下,可以說是人人好而紛紛買了一份,這裡面將大明的疆域寫的分明,但更爲驚悚的是,對於海外疆域的描述,讓所有稍微不是死讀書,有些見識的人全都心思動了起來。
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瞭解了海外有着如此多的花花江山後,動了野心的人自然是有了野心,同時長老們發售的新版海圖國志,並沒有敘說太多歐洲國家的制度,而是着重描寫了七大海,五大洋,自然着重介紹了其本土並無多少人煙,除了些許的無知土著,但卻是富得流油,天賜福地。
這個地球儀果然與森長一之前見過的很是不同,首先個頭不大,隻手可握,其次是顏色也是不同,沒有那麼鮮豔,至於許多細節的不對,也是難以詳細敘述出來的。
但李向前的話還是很明白的,森長一勉強一笑,說道:“鄉野粗人的東西,還能入了長老的法眼。”
“不,這是好事,我很喜歡。”
李向前說道:“見了好處,想着去佔一些,那是人之常情,真怪異的,其實是抄都抄不好,而這是濟南當地一家作坊主人,靈機一動開賣的東西,山東,不愧於是聖人故里,不錯,不錯。”
李向前的話裡出現了聖人的事情,偏巧兩位訟師正在打一起官司,涉及到聖人之後,也稍微有些忐忑,誰知道天威難測,如何潑灑雷霆?
李向前搖搖頭,他還不至於去關心一家模仿者的事情,無非是派人跑過去,心胸寬廣的原諒他們山寨的行爲,之後提供一些技術和簡單設備。
產業戰術這玩意沒什麼可以取巧的地方,資金,人員,設備,產業鏈,交通,缺一不可,而現在,如果有人說,可以幫他們大量培養產業工人,那麼長老們肯定會親熱的撲去,嚎叫着說:“親,你咋纔來呢。”
事實,現在李向前對那些民國神仙可以在十年以內的時間內打造一條世界頂尖的產業鏈,出口虎式坦克,噴氣機給歐洲去打仗,同時內陸還被鬼子佔據的事情驚呆不已,哪有那麼多合格工人給你用?
最起碼是現在,長老們已經對於培養工人的難度提高到難以想象的地步,這可不是後世的時候,大量的初生高生,起碼已經是現代化薰陶出來的工人,他們手一個工作的時間並不那麼多。
而在這裡,一切都要重頭做起,不說別的,先教給他們左右吧,或者去玩布鞋,光腳,或者饅頭,筷子的遊戲。
“對了,你們兩位,我才發現,居然是師徒啊。”
李向前忽然指了指,說道:“有師徒二人分別打官司的嗎。”
森長一趕緊解釋道:“啓稟長老,是這樣的,我這徒弟早已出師,平時裡並不會壞了規矩,將事主的事情告知,不然不天下大亂了嗎,當然,如果有案子,不小心碰到一起了,我等自然也會全力以赴,各憑本領是,從接下案子的時候,已經告訴各位東主了。”
李向前忽然擺了擺手,讓森長一和古美門心一顫,只以爲是要動手了,不過很快,從外面走進來菜的人,打消了疑慮。
“是這樣的,找你們來,不是爲案子的,這案子打成什麼樣,不關我等的事情,當然了,當天與衍聖公世子一起談話的人,是我,我也算是一個證人吧,不過早打好招呼,我不出去作證了,而且我去不去,對最後的判決不會有什麼影響的,今天想談談的,是關於司法改革的事情,我叫李向前,剛好帝都準備做這件事,我來問問。”
雖然桌不斷被擺各種美食,但是森長一感覺自己無心去欣賞,司法改革這種詞語簡直是打在他心間,改革?怎麼改?
“請李長老吩咐。”
“吩咐談不,”李向前用筷子指了指一盤肉菜:“這是從遼東來的虎肉,遼東總督出使歐洲之前,在遼東開了不少虎園,自負盈虧,用快車運到內陸後,銷量和利潤都不壞,不過想吃到也不容易,你們嚐嚐看。”
兩人面面相覷,也都拿起了筷子,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口。
虎肉其實很難說好吃,但好在這咖喱虎肉本身的調料一調製,再難吃的肉也好的多了。
李向前也動起了筷子,在長老的幫助下,這些帝都御廚對於許多新式道具,南洋香料,還有新式的烹飪思維都很有點道行,可以說與舊時空的路線不同,從一開始,走的是後世的融合道路,無論是漢堡包,披薩餅,還有炸雞炸薯條,都是妥妥的國產了。
不過,彼此吃了幾口飯,喝了一些酒,自然也將戒備心稍微放下,畢竟對面不是吃人的老虎,而是可以和自己在一張桌子吃飯的正常人。
“不知道長老打算如何那個……司法改革?”
李向前用筷子點了點一塊虎肉,說道:“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這典故,我倒知道還有個故事。”
看着兩人一副謹慎受教的樣子,他慢慢說道:“從……前,有個皇帝,姑且叫他乾隆皇帝吧,雖然沒什麼皇帝樣子,有一天在處理政務,看到有逃犯跑了的消息,不斷說着這段話,周圍的侍衛,都聽不太懂,唯有一個年輕人,叫做和珅的,脫口而出,爺的意思是看守的人的責任,於是和珅被重用提拔,官至一品。”
兩人心有些不屑,但也很羨慕嫉妒恨,這是論語裡面的話,如果沒有讀過論語的,還不如去死啊,而一個人讀過論語,接了句漂亮話可以當官,大大不同於大明朝歷史,學習奮鬥到頂頭,只有科舉會試的前十幾名,纔有機會當首輔的可能。
年輕一些的古美門此時按耐不住心底的疑問,說道:“敢問李長老,這是何朝何代的事情,乾隆是哪一朝帝王呢。”
“故事,故事嘛,”李向前慢慢說着,“對了,還有,還有呢,在我們東邊,有這麼一個國家,將權力喻爲猛虎,認爲要將其關在籠子裡,不讓他去害人,當然了,該害人的時候,還是要去害人的。”
“東邊?您是說日本國?”
“哈,我說了什麼,對了,權力和司法改革,還有把權力關在籠子裡,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說起司法改革,你們應該知道,各地的師爺,現在也慢慢的會改制稱爲秘書,領取俸祿工資,不再是官員的私人屬官,而是要有專門的培訓和考試,當然了,紹興人在師爺這一行,也太多啦。”
森長一馬討好道:“師爺改秘書,確實是好棋,起碼敢於下其手的,少了,政治清明,實在罕見。”
李向前笑道:“無非是被殺怕了,覺得我等過些年懈怠了,再連本帶利撈回來,不說了,拿了官身,還想跑嗎,不過,我們國的習慣,辭別鄉里,拜別父母,遠方爲官,不給人家高薪,也說不過去,新朝廷需要的各種官員都多的很,對於許多原本無法進入公務員體系的人來說,機會絕對是會更多的了。”
森長一忽然明白了一些,長期的訟師身份,讓他對咬嚼字,字遊戲,有了相當的心得。
權力和司法改革,還有把權力關在籠子裡,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
“長老是說,我等訟師,也可以和那些秘書一樣……”他多少帶着點希望,這訟師往往被視作黑心者,所謂訟棍,可以說,從非常古代的時候是非常悽慘的,如果一下子有了官身,那可完全不同了。
李向前搖搖頭,說道:“這怎麼可能,律師訟師們,說到底還是紮根民間,服務於百姓,有了官身,不和官府出手一樣嗎,這也是爲了你們好,我所知,大狀師們的收入可是不便宜,我的想法是,訟師們做好了內部的整理,建立你們的律師協會,同時,還有新建的一個考試院的局子,說起這個,你知道宋代有明法科的考試吧。”
看着兩人點頭,李向前說道:“未來啊,我想,司法考試還是要有的,不然你們這口口相傳,一個師傅帶徒弟,纔能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