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1世紀的時候,每次高考考試,都是對整座城市交通和市容的一次巨大考驗,不但各地的交警,要專心致志的注意,不要讓考生耽誤了考試,切勿晚點,隨時開警車送考生去考點,甚至那些的哥們也是熱心送考,算是一項全民參與的公共活動了。
甚至在考場外,窮兇極惡的家長們虎視眈眈,嚴陣以待,任何鬧出風吹草動“可能”導致他們的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受到驚嚇擾亂以至於考不上的動靜噪音,都會被第一時間滅掉,可以說是暴民裡的暴民。
合法暴民其實也是有其合理性的,作爲僅有的向上渠道,一個公平的高考確實有存在的必要,因此,很多人也就對此見怪不怪,來自21世紀的兩名長老,雖然知道,這個時代的科舉考生,基本上都是三十歲年輕,四十歲不少,五十歲也有的狀態,甚至父子兩代,祖孫三代跑來考試的,也不是沒有。
很難想象,這些人的家長,也跑來維護考場外面的治安的。
不過,與後世專橫跋扈的民間不同,這個世代的官府,依靠着蠻不講理的赫赫威風,比起後世的**只敢打醫生打老師的弱雞們,那是強了太多,況且這裡的國家公務員考試的地方,自然不會允許外人撒野。
敢在這裡鬧的,不是找死,就是真有事兒啊。
兩個士兵推着那書生,走了過來,卻見喊道:“跪下。”
樑存厚登時就不滿意,不過也不能呵斥什麼,想起後世阿q正傳裡面,那個說着不許跪的縣官,又想起喊着不許跪的張牧之,也就釋然,看了看,說道:“起來說話,這是怎麼回事。”
那書生似乎已經全身無力,全賴士兵攙扶着,纔沒有倒地,看着兩人說道:“大人。”
真夠沒用的,樑存厚在心底就給這人打了個大大的叉,所謂虎死不倒威,對於這種遇見事兒就爛成這樣的傢伙,這貨明顯是來考科舉的,卻晚點,這如何能讓人滿意?
這就和某個日本的故事相類似,說某人去參加公司入職考試,事後聽說沒成功,想不開就自殺了,之後傳來消息,弄錯了,他考的很好,被錄取,不過,那公司聽說這貨的這個問題,覺得他不是靠譜的,因此反而不予錄取。
這個人也是很倒黴,還沒有開始考試呢,老闆一方的頭頭,就已經開始戴着有色眼鏡看人了,當然,看他的慘象,還是先別告訴他了。
樑存厚慢慢說道:“這裡是很重大的考試,提前幾個月就告訴你們,晨間入場,現在都已經是……中午了,遲到也遲到的太誇張了,就你的爲人處世,真做了官,只怕也幹部長久了。”
那人似乎非常悔恨,說道:“大人,我……”
吳名看了看,這人年紀不大,似乎很慌張萎靡,不過似乎看起來,有點靈氣,不過,聞聞,似乎身上還有酒味,也是覺得很不可靠,於是說道:“稱呼我們長老,你是今科的考生嗎,證件拿來給我。”
那人低着頭,掏出了一個小本一樣的東西,那是之前打印的准考證一樣的東西,其實就是吳名設計的,銅版紙,外面基本上是無法仿製的。
吳名大大咧咧的接過來,瞅了一眼,忽然說道:“啊,怎麼叫王大nai?這個名字太過分了吧。”
那人癢癢然的看了吳名一眼,說道:“學生名叫王大reng,乃是……”他忽然覺得非常悲哀,悲哀,出來考試,被如此耽擱不說,原來以後要侍奉的上官,連這個礽字都不認識,實在是……悲哀。
吳名確實也是尷尬了一下,王大礽這個名字,確實不是後世的常用字,但作爲文學學科的畢業生,連這個字都忘記了,可見此人拿文憑的時候,到底有多麼的水。
他故作鎮定的拍了拍腦袋,說道:“瞧我這眼神,嗯,中午還沒吃飯,有些餓了。”
在內心中,他瘋狂的叫着,誰在提起這個話題就做掉誰。
不過,爲了緩和氣氛,轉移話題,吳名假做和藹的說道:“哦,對了,你爲何晚到了呢。”
王大礽一陣扭捏,看着兩人,不敢說話,不過,吳名可沒有給他時間思考,說道:“慢慢說,不必在意,反正,你今天時間富裕啊。”
王大礽似乎有了點力氣,可以站好,樑存厚慢慢的示意那兩個士兵放開他,他感激的點頭致意,然後慢慢說道:“學生,起晚了。”
吳名幾乎要發笑,說道:“虧我早上六點,就在喇叭裡大喊你們起來考試了,結果還是沒起,你昨晚到底看書到幾點,還是住的太遠了,結果趕不到?”
王大礽解釋道:“學生昨夜沒有溫書,所住的客棧,也不是很遠。”
吳名的臉漸漸有意思了,調侃道:“不是覺得反正考不上了,因此就去青樓裡幫忙那些美人兒增加收入去了,嗯,理解。”
王大礽漲紅着臉,似乎難以啓齒,說道:“學生乃是世代書香門第,怎麼會……怎麼會去那種煙花之地,羞殺我也。”
忽然間,樑存厚擺了擺手,說道:“讓他慢慢說。”
樑存厚忽然和顏悅色的說道:“說說,昨晚是喝酒了吧。”
王大礽低着頭,說道:“是的,可學生就喝了一杯而已。”
吳名看了看樑存厚凝重的表情,意識到他發現了一些什麼,也聽到這話,於是問道:“一杯酒就醉了?是什麼酒。”
王大礽說道:“不,不知道,學生歷來很少飲酒,只是同在一家客棧租房住的年兄說,那是前一科高中的才子留下的酒,可以取個彩頭,學生原本不想喝,扭不過,就喝了一杯。”
“一杯……”吳名眯着眼,說道:“你那年兄叫什麼名字,在……你知道他的學號嗎。”
樑存厚似乎很是淡然,說道:“不必在意,今天一場,明天還有一場,現在,王大礽,你只剩下半日時間,還有時間去考嗎。”
王大礽點點頭,說道:“學生讀書駁雜,那些考點早已背熟。”
樑存厚說道:“我幫你安排個單人考場,就不要打擾其他考生了,至於其他,今夜就不要回你的客棧了,我在城裡幫你安排一個地方。”
王大礽似乎很是激動,知道自己這是遇到貴人了,馬上跪地在那說道:“學生王大礽,感謝大人的大恩大德,不知大人是何名諱,學生日後必會報答大人的恩德。”
樑存厚面無表情的說道:“快去吧,你比別人耽誤了半日,三百道題目,不是那麼容易回答的。”
自然有人將王大礽安排去特別的考場,好在因爲習慣問題,總是有多餘的考卷和場所,不會手忙腳亂。
不過,他走後,吳名就慢慢說道:“這事兒好像很耳熟,簡直是司空見慣了啊。”
樑存厚說道:“官升三級裡面,張好古被魏忠賢就是這麼送進考場的,不得不說,這種故事,雖然扯淡,但是做起來,還是很爽的。”
吳名說道:“額,好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今天的事兒,兩位長老義薄雲天,將遲到考生送入考場的事情,說得漂亮點,說不定還能加分呢,不過,怎麼聽起來,這個……王大礽的同客棧的朋友,似乎很不對勁。”
樑存厚說道:“有一部老電視劇,包青天,裡面說的差不多,也是同時參加科舉的兩人,一人考的很好,一人考的不好,考的不好的人,就把考的很好的那人給……”
吳名說道:“手段有些下作,會被人看出來的,一下也就壞了名聲,以後誰還敢和你交往?這是壞了下半輩子的朋友圈啊。”
樑存厚說道:“這是團伙作案,完全可以倒打一耙,就說這個王大礽備考不周,因此酗酒消愁,酩酊大醉,事後他們怎麼也無法叫醒他,因此只好恨鐵不成鋼的放棄,自己去考試,他們人多,王大礽只有一個人,你也知道,羣衆永遠是愚蠢而盲目的,他們不會理解什麼陰謀詭計,只會憑藉自己的臆想去判斷世界,難啊。”
吳名想了想,說道:“確實如此,老百姓不可能信,官僚們哪怕覺得奇怪,但一個人微言輕的落榜生,對幾個很可能考中的未來同僚,誰也不會多事在意,畢竟,這個時代,腐敗早已公開化常態化,早已沒人主持公道啊。”
樑存厚說道:“說的太多也無益,嗯,案犯都在考場裡呢,我估計,他們沒有太多時間,去掩蓋案情,方便咱們下手了,這樣,派人去調查一下,說不定會很有趣呢。”
吳名說道:“這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呢。”
樑存厚說道:“我估計,這種事情,在過去不會少,但都被掩蓋了,畢竟科舉就是小概率事件,每三年才這麼一次,考生也少的很,每次考中的人也不過一兩百人,哪怕出現什麼事情,也就蓋住了,因爲,這畢竟是大明朝的醜聞,讀書人裡的醜聞,誰也不會希望流傳起來。”
長老會的辦事效率,在某些方面來說,是驚人而高效的。
王大礽進門之前,簡單說了自己的名字和所住客棧,而半小時後,錢小豪和錢嘉樂兩兄弟已經接到命令後,匆忙趕到了那邊,作爲錦衣衛東廠的人爲主流建立的軍情局來說,在其他的情報體系尚未建立之前,軍情局就要負擔起從國安到中情局國土安全局等所有的工作,甚至這種類似於刑事案件,也是要辛苦插手。
兩人此時已經換上了頗具土洋結合風味的新式制服,依然是沿襲了幾百年的黑色,不過沒有戴那有幾分土氣的大沿帽,而是依然戴着鵝毛的高帽子,看起來頗有幾分英武氣,而制服基本上就是99式警服的款式,畢竟要考慮,未來隨時隨地裝備防彈衣等裝備,飛魚服太不方便了。
這也是新奇一景,不過,卻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彈,實際上,中國褲子的傳統延續多年,雖然都是“下人”穿的,實際上,所謂的士人,都是在外面穿長衫袍子,而天冷的時候,也是要穿個氈褲的。
錢小豪此時硬挺着神氣,走進這客棧之內,原本在這帝都,能開這麼一個很大的悅來客棧的人物,肯定是有着什麼說不清楚的後臺人物的,不過,現在,這些對他來說,都是不在話下了,之前那邊的長官訓話,新年後,他們“軍情局”改制後,會配發軍銜,雖然一開始不懂,但後來一詢問那錦衣衛裡的老人兒,懂史書的,說,這不就是散官嗎,只不過,人家的散官,都是御武校尉,宣節校尉這樣有點意境的成爲,而這些長老,直接把那搬回來後,就是上中下,上士,上尉,上校,上將的稱呼起來而已。
既然已經是心裡有譜,很快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個牌子,錢小豪還是很有幹勁的,因此,來自長老的直接命令不能違背,新城區的房子還等着錢裝修呢。
錢小豪眯着眼,看着這簡陋狹小的房間,說道:“這就是那個王大礽的房間了。”
店老闆似乎流着汗,戰戰兢兢地說道:“是了,是了,上差,這位公子,可是今科的才子,這位,今早起晚了,不過,也是去考試去了。”
錢小豪想了想上面的命令,說道:“老闆,不必驚慌,這人就是在晚了時辰,沒進去考場,結果一口氣沒過去,就這麼沒了,上面感覺,只怕是有事,所以讓我們來看看,這人別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有什麼疫病。”
那老闆苦笑一下,只覺得天旋地轉,天可憐見,居然遇見這種事情,他可是求神拜佛,才保佑得這大兵入城,卻沒有什麼劫掠害民的事情,正想着去還願呢,結果,原本好好的考試之後,卻發生了這種事。
一個活生生的考生死了,來自皇宮裡的大人來詢問,自然是理所當然,不過,這對着店老闆來說,絕對是晴天霹靂啊。
這還不如信一下那之前來店裡騷擾的洋和尚,那個什麼什麼老耶的,反正見什麼廟就拜什麼佛唄,對了,這肯定是之前,帝都被圍城的時候,他對着滿天神佛許願的時候,忘記給哪一家還願了,這是報應,不行,他記得,那新城區的建設裡,什麼白雲觀,什麼大相國寺,什麼大教堂,全都要去拜拜,香油錢要給足啊,給足!磕頭要狠狠的磕在地上,流血那種。
(王大礽,歷史上順治四年(1647年)丁亥科二甲第四名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