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哲最終也沒有想到解決方式。
過了許久之後,他只感覺自己房間內一亮,是的,非常明亮,就好像房頂忽然消失,太陽直射而入,甚至原本在屋內因爲光線不足,顯得灰白的東西,也顯現出原本的顏色。
姜大哲大驚之下,聽着外面的聲音:“房間裡的人,出來,七男四女,排隊出來,不然就要開槍了!”
姜大哲仔細一想,自己帶着五個僕從而來,而這裡住着小三的三個女僕,還有一個老年門房,可不是七男四女嗎,他連忙躲閃,鑽到一張桌子之下,之後呼喊一聲,“金大中,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金大中是他的僕人,自從另一個更被信服的,被打法回家,讓他去通知夫人小姐,快些跑路,他就成了最信用的手下了。
金大中也不敢站起,爬在地上,慢慢過去,探頭探腦的從窗戶處朝外探去,很快就回來了,說道:“老爺,老爺,那飛屋就在咱家房頂上飛呢。”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金大中跪在地上,不敢再做聲,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只能如此應付。
過了許久,忽然感覺門口傳來聲響,“咚咚”的敲打聲音傳來,姜大哲全都充耳不聞,等到聲音傳來,感覺是什麼東西被撞壞,同時,就聽到腳步聲。
姜大哲忽然想到,家中還是有一些人的,難道他們回去以後,不但沒有逃亡,而且是組隊出來救援自己了?那感情好,多一些人,就多些生存的希望啊。
不過,姜大哲壯起膽子看了一眼,腳步聲所帶來的人,他卻一個都不認識,不過,看服侍,確實朝鮮本地人的打扮,各個都是精壯漢子。
“壞了,這是遇見趁火打劫的了嗎。”
姜大哲不敢多想,如果僅僅是這些“神人”,那還罷了,但面對朝鮮人的時候,他的官威還是可以耍一耍的,挺直腰,站起來,面對他們,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這裡是……”
他剛想報出自己的官名,卻見這些人絲毫不搭理自己,而是衝了上來,每個都有手持的棍棒,開始和身邊的家丁僕人對打。
這幾乎沒有反抗之力,這些人人多,而且悍不畏死一般,很快,姜大哲的手下們,就被打翻在地,甚至姜大哲也因爲站起來後,被蠻不講理的揍了一下。
渾渾噩噩之間,他感覺自己被家丁攙扶起來,一隊人,全家一個不留,都被驅趕出來。
越朝外走,他越是發現,周圍住家裡的人,也都被人如此對待,都是朝鮮人下手,在後面驅趕着。
恍惚之間,姜大哲看到,那些朝鮮人的胳膊都裸露着,上面,卻似乎是都有着一種奇怪的紋身,不是中國人喜歡的鳥獸圖案,而是一條條粗細不同的線條,緊緊挨着。
條形碼。
姜大哲有女兒,名叫姜鬥麗,此時,正低着頭,不敢哭啼,只能在那一點點抽搐着,她很害怕,跟着排隊的人,一點點的朝前走,周圍有許多凶神惡煞的朝鮮人,全都拿着棍棒,在維持秩序,有任何害怕想跑的,無論男女,都要被毆打。
姜鬥麗所在排隊的,全都是女人,年歲不大,她和母親緊緊的挨着,不肯分離,一點點慢慢朝前磨蹭,面對自己未知的命運。
不時的傳來的,一聲呼痛的聲音,提醒她,這裡雖然還是平壤,但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
是的,呼痛。
姜鬥麗之前大起膽子,偷偷觀察過,自己所在的,都是女人的隊伍最前方,是幾個面無表情的男女,正似乎拿着什麼東西,在炮製到達最前方的人,每個到達最前方的人,都要講左臂伸給對方,之後,他們就拿着某個東西,在那個可憐人胳膊上那麼一燙。
就這麼一下,就是聲嘶力竭的喊叫,不過,之後就會被拉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可以看到,只要是經過了那一聲呼痛的人,手臂上,都會多出一些紋身圖案,是一條條粗細不同的線條,緊緊挨着。
一步步的朝前走,雖然祈禱着永遠不要走到頭,祈禱着忽然滿天神佛都來搭救自己,但是這似乎只是妄想,夢想着的任何畫面都沒有出現,反而是來自外界的,不斷的叫聲傳來。
是的,不斷的,不僅僅是姜鬥麗這一隊,整個平壤的人,都已經被如此炮製,只不過,唯獨姜鬥麗是被放在這一隊人之間。
她逐漸接近了,所以,可以開始聽清楚,在被“烙印”那一下之前,似乎還都有問話。
“叫什麼名字?”
“金xi善。”
“啊……”
“下一個。”
“叫什麼名字。”
“李盈愛。”
“下一個。”
“叫什麼名字。”
“金智賢。”
“嗚嗚……”
“下一個。”
進度不錯,不是嗎。
終於等到了姜鬥麗,她慢慢看着,畏懼的顫抖了一下,坐在面前的,是一個年歲不小的女人,似乎很胖,眼神之間帶着點仇恨,怒視着看了她一眼,問道:“叫什麼名字。”
名字,名字。
姜鬥麗十三歲,雖然只是粗粗的識字,不過,自己的名字還是知道的,不過,這又能如何,她可不敢隨意對外宣揚自己的身份,天知道,這會帶來什麼樣的命運。
“林允兒。”她慢慢的說出了這個名字,這是父母早已商量好的,萬一有什麼事情,就以此名隱姓埋名,說着話,她畏懼的將身子縮在母親的懷抱裡。
“嗯。”
胖女人帶着點審視,用一種觀察獵物的態度去審視着她,過了一會,眼前的一個黑色神器,忽然亮起了綠燈。
綠燈就意味着通行,她滿意的揮手,立刻有幾個輪流值班的人,都是來自瀋陽的老人兒,過來按住了姜鬥麗,哦不,是林允兒了,一個人就在她的胳膊上,烙印了這麼一個印記。
胖女人看着呼痛的“林允兒”,眼神中的仇恨淡了一些,她是家人在瀋陽被害死的本地人,這次之所以保命前來朝鮮,不是爲了那所謂的餉銀,而是爲了報仇。
無論是在胳膊上烙印條形碼,還是調試攝像頭,似乎都不是什麼技術含量太高的活兒,只需要稍微培訓就好。
她看着被烙印好的女孩子,被另一位粗暴的大媽拉走,她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何,只能哭號着叫媽媽。
大媽似乎很享受這種,看着朝鮮人母女四散,悲痛欲絕的感覺,特意看了一會,才示意,那位同伴,將姜鬥麗,哦不,現在是叫林允兒的女孩,給直接帶走。
林允兒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只感覺被一位膀大腰圓的大媽挾持,很快的離開了母親,她全身無力,被烙印的左臂此時疼的使不出力氣。
她很快被送到一個院子裡,這裡的人不少,似乎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們也都是,和她一樣,在胳膊上被烙印了那個印記的人。
不過,這裡的感覺似乎不同,沒人在哭哭啼啼,女人的韌性,本就比男人稍微強那麼一些的,至於身上的疼痛,其實已經消除,更多的,是對未來命運的未知。
而現在,既然有許多人和自己是一樣的命運,那似乎,就沒這麼難受了,不是嗎。
林允兒發現,這裡也是要排隊,不過,前方就沒有了不斷的呼痛聲音,聲音也隨和的多,等到她的時候,隊伍的盡頭,是一個斯文得多的女人,似乎有那麼一點儒雅的味道,起碼在書香門第之家看來,總比之前那個一看就是做苦活兒出身的胖女人要可信一些。
這女人似乎沒怎麼正眼瞧她,只是問道:“叫什麼名字?多大歲數了。”
又是這個問題,林允兒想了想,說道:“林允兒,十三了。”
“嗯。”
她聽了,似乎有些感悟,不再多說什麼,似乎很是滿意,能不滿意嗎,最起碼,這個女孩能報出自己的歲數,比起全都懵懂無知的女子不知道強了多少,而且看起來只看皮膚和行動,家教就不一般,長老們,也許會很喜歡吧。
很快,在一塊小木牌上,寫下了字:林允兒,十三。
木牌不大,被安在一根鋼絲上面,被一個人,圍繞在林允兒的胳膊上。
林允兒雖然害怕,卻也不敢反抗,只看着胳膊上的烙印,此時卻也不再疼了,而那紋理也清晰起來,似乎都是黑色的,和那木牌上的墨跡一般的黑暗。
林允兒被指引着帶走,這裡是一處房間,天知道原本屬於誰家,此時被這羣凶神惡煞的人佔據,進了一屋後,原本還在畏懼着未來的命運,但原本預想的不同,屋子裡都是和她年歲不大的少女,似乎都很惴惴不安,圍坐在火炕上。
此時還是很冷的,燒着的火炕上,坐了十幾個少女,年歲不大,不過,都不肯說話,也沒有人哭泣,只是聽着外面,不斷傳來的聲音,各種聲音,嘈雜而無法判斷。
林允兒也有樣學樣,在一個角落坐下,處於某種考慮,每個人都想要坐在最裡面,遠離門口的地方,所以,她的晚來的,只能坐在外面了。
擠擠艾艾的坐好,她到底識字,慢慢觀察起來,每個人似乎都和她差不多,雖然竭力用衣服蓋住那醜醜的條文,但是卻怎麼擋得住,而且每個人手腕上,也都有這麼一個無法掙脫,寫着姓名的木牌。
她慢慢看去:李盈愛,金xi善,金智賢,章娜拉,厲孝利,文根盈……
一個個名字不少,有的卻也看不清楚,不過,多說有點見識的她,還是明白一些,這都是和她一個年紀,而且都很漂亮的少女們。
她滿腦子,多說知道一些,朝鮮北邊有女真人,東邊有倭寇,都是可怕的敵人,而想到如此,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烙印”,她的眼睛依然溼潤。
正在一點點清剿城市的李向前,可沒有心思在乎這些,作爲一個渴望向上奔的人,稍微分出點資源,只不過是一點點錢,讓給其他長老們收集美女和蘿莉,實在是惠而不費的好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天只有24小時,而真正可以有精氣神做事的時間,不可能超過10小時,他只需要大家,有點“事情”幹,不要太過靈活的來爭奪什麼的就好。
他們很專業,又不是那麼專業,專業的意思,是很快的,就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一羣以21世紀先進設備爲依託,目標爲建立一個自上而下統治的世界級大國的集體,雖然少數人內心中想的是什麼,不知道,但大多數主流思想來看,既然現在,天高皇帝遠,那麼自然放鬆放鬆也好啊。
“到底還是異族,語言不通,你可要小心被反咬一口。”
李向前聽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美人的提醒,很是開懷的笑了下,說道:“放心,如何培養帶路黨,我還是有些心得的,你知道,帶路黨最難的是在哪裡嗎。”
趙佳人說道:“錢?”
李向前說道:“錯,如果肯爲好處辦事的,那肯定也可以爲了一點好處,反手捅咱們一刀的,當然了,估計會立刻被咱們再反反捅一刀捅成餃子餡,嗯,事實上,帶路黨心理學裡,很簡單,逆反。”
趙佳人想了想,說道:“帶路黨的逆反?”
李向前說道:“我不斷說過,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動物,做事情,是有閾值的,也就是臨界點,我可以想象,一開始,一個人對於做朝奸,面子上是過不去的,但是,很快,他的心態發生轉變之後,就會變成了去思考,嗯,爲什麼只有我當了朝奸,你們卻都沒有事情?不行,你們必須和我一樣下水,一樣的倒黴,不然我哪裡肯吃這個虧!”
趙佳人頓了頓,似乎在消化這句話,意識到了什麼後,說道:“論把人心往壞處想,你是我見過最壞的人,最壞最壞。”
李向前說道:“你說我壞,卻不說我錯,就是因爲,認可了我的話,這裡也是有實際例子的,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你知道傳銷吧。”
趙佳人想了想,說道:“被矇騙,拉人頭的人,在知道自己受騙後,會依然給自己打氣,然後,鼓起力氣,去拉人頭,坑蒙拐騙其他的無辜者,落入上線們的陷阱,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會覺得,反正已經吃虧了,倒不如藉着這個團體的力量,去矇騙一些人,減輕我的損失。”
李向前似乎非常開懷,說道:“正解,正解,如果人家不上當,還要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