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下午的長途奔襲,雖然歇了上半夜,但自現身攻擊阿敏之後,一直在不惜馬力的奔跑,特別是剛纔爲了拉近與阿敏的距離,更將馬力催逼到極致。
也就是說,剛纔的馬失前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這些馬已經不堪重負,不能再跑了。
“換馬!”斡裡不大聲喊道,將馬速緩緩降了下來,緊跟着他的巴牙喇們,也都放慢了馬速。
濟爾哈朗輕皺眉頭,眼看阿敏觸手可及了,沒想到因爲馬力不堪,不得不失之交臂,這讓他很不甘心。
但濟爾哈朗也知道,斡裡不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們追得雖然急,但已是強弩之末,再不換馬,會有更多馬失前蹄的事兒發生,稍不留神,就是大片的人仰馬翻,這種損失,實在不值當。
唿哨聲中,與斡裡不等人一直並排而行空馬慢慢靠了過來,巴牙喇們驅馬混入馬羣中,找到換乘的馬之後,與其並排而行數步,然後抽空躥到空馬的馬鞍上。
整個過程顯然不能一蹴而就,找馬需要時間,換馬之時,除了身手要好,更要膽大心細,稍有不慎,掉落地面就是被馬羣踩死的份兒,如果將馬匹也連累得帶翻,更是會給後來者帶去威脅。
就在濟爾哈朗他們有近三成的人換好馬,其他人還在手忙腳亂之際,驀地馬蹄聲大作,一彪軍馬斜刺裡殺出,朝着他們直直撞了過來,人數不多,也就是百把人左右。
“老匹夫!”斡裡不破口大罵,這時他哪裡還不知道,阿敏剛纔收攏的,不是他們看到的三百軍馬,而是四百,趁着他們與攔路兵馬交戰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在半路伏下了一百人馬。
在這種高速追殺之中,本就人聲鼎沸,馬蹄聲雜亂,又是深夜,稍微離得遠些就看不見,只能聽聲音,哪裡想得到阿敏竟會安排了這麼一手。
而且這出擊的時機也太好了,選在他們換馬,正是他們最弱的時候。
罵歸罵,已經換好馬的斡裡不與濟爾哈朗卻是不得不帶人迎了上去,只是有些晚了。
最外圍的還是些空馬,被對方舉着火把一撩,就驚走了,將還在換乘馬匹的巴牙喇給露了出來,這些人雖然聽見了馬蹄聲,見到了來敵,有了心理準備,奈何接戰準備卻是沒有做好。
有的剛跨上馬,還來不及拔出順刀,有的還懸在兩匹馬中間,還有的是剛看好了馬,將刀還鞘,準備行動。
鑲藍旗的這彪軍馬就這麼橫着撞了過來,兩黃旗的巴牙喇們,猝不及防之下,還未交上手,就被連人帶馬撞倒在地,眼見沒幾個能活,僥倖逃過一難的,多半也是重傷,失去了戰力。
斡裡不看得心中絞痛,帶着人馬從前方兜了個圈子,堪堪將這隻軍馬截住,就剛纔這麼一下,他粗粗估計,至少損失了二十個精銳巴牙喇。
他的估計沒錯,兩相夾擊,將鑲藍旗的人殺光後,這一回連重傷帶死亡,巴牙喇損失了四十多人。
濟爾哈朗怒髮衝冠,“斡裡不,今夜不擒住阿敏誓不罷休。”說罷又將馬速催了起來,他們換了馬,又可以繼續不要命地追擊了。
初聽濟爾哈朗的話,斡裡不也是怒氣勃勃,不過待他回頭打量時,卻是長嘆了一口氣。
他帶來的一千人,有三百人讓出了自己的馬,已經被甩在後方,不知此刻處境如何。
先後兩次受到阻擊,有近七十人倒地不起,看似損失不大,但爲了將阿敏一舉成擒,都是巴牙喇一馬當先,受損失的,自然也是巴牙喇。
若是普通士卒,七十人的損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死的是巴牙喇,事情就大了。
每一個巴牙喇,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在牛錄之中即便未坐上額真的位置,也是威望極高,損失一個,那是多少年都難以補充回來的,這一下沒了七十個,斡裡不敢肯定,回到盛京之後,定要被自己的頂頭上司,兩黃旗旗主,大金可汗黃臺吉罵個狗血淋頭。
斡裡不催馬追上濟爾哈朗,“貝勒爺,要不...算了罷,咱們損失已然不小,而阿敏那廝,你看,還在不斷地聚集兵馬。”
說完向前一努嘴,只見在火把的指引下,又有數只兵馬從牛錄中出來,投奔阿敏而去,從馬蹄聲中粗粗估計,當有三百餘人,加上阿敏先前的人馬,合在一起差不多六百多,從人數上來看,已經同他們不相上下了。
濟爾哈朗舉目遙望,知道斡裡不說的話不假,不論擒拿還是擊殺阿敏,眼下已非最好時機,若想全身而退,不留下把柄,那麼趁着這個時候撤退,纔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若就此退去,那麼觸手可及的鑲藍旗旗主的大位,就不知何時才能落到他頭上了,這叫濟爾哈朗如何甘心。
不行,不能就這麼放棄,濟爾哈朗暗下決心,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一次機會,說什麼也要試一試。
阿敏那裡雖然聚集了不少人馬,但都是倉促間過來的,精兵定然不多,自己這邊還有兩百多的巴牙喇,一旦追上,勝算還是很大的,而且阿敏他們也跑了一陣,想來馬力也差不多了,無法換馬的情況下,就只能轉身決戰,己方是才換的馬,還佔了些上風。
只是斡裡不這裡,卻是不好對付,說白了,濟爾哈朗不是兩黃旗之人,更無法指揮兩黃旗的兵馬,若是斡裡不執意要撤,他濟爾哈朗根本沒轍。
怎麼辦?濟爾哈朗左右打量了一下,計上心來。
“啊?斡裡不你說什麼?”濟爾哈朗稍稍放慢了些馬速,同時將馬繮往外一帶,不經意之間,跑到了隊伍的最外側。
“貝勒爺,我說的是,要不咱們撤了吧。”斡裡不追着濟爾哈朗向邊上靠去,心裡還有些奇怪,四貝勒如果沒聽清他說的話,幹嘛還往前看阿敏他們的情形,再說,跑得好好的,他往外靠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