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接過去,從其中一個信封中果然拿出了一個大紅色的名帖,裡外裡翻着看了看,點頭道,“這耿大人雖未做過翰林,但身爲巡撫,也算一方大員,用紅色名帖,也不算僭越了。”
“怎麼回事兒?名帖怎麼就到你手裡了?周大哥的人在哪兒?還有幾位大人的心腹呢?”宋獻策在一旁翻看着名帖,志文和其他人卻是團團圍住了馬二,問題接二連三地蹦出來。
“沒出事兒,沒出事兒,大家不用擔心。”馬二雙手虛按,示意衆人稍安勿躁,這才接着說道,“這次周公子派出來的人是司茶,他們一路緊趕慢趕,三位大人的手下還是嫌慢,司茶索性派了他們自己的兩個護衛,騰了四匹馬給他倆,雙馬輪換趕過來的。
可巧這兩人在山上呆過,兒郎們大都認識,兩天前在官道上發現他們,就把信兒傳回來給我了,我知道這玩藝兒重要,乾脆下山去迎,司茶他們還在後面,恐怕還要一兩天才到,到時候會與我們的人馬一起去晉陽。”
馬二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加上他又是剛從外面回來,滿頭大汗的,這下口乾舌燥,不迭地從桌上抓了個杯子,也不管是誰的,就要往嘴裡灌,被志文一下按住,“跟你說過多少回,茶碗各用各的,不要亂了,就是記不住,等會兒,你的茶水馬上就到了。”
“嘿嘿,口渴,一時沒忍住。”馬二賠笑道,完了一拍自己腦袋,“對了,這裡還有一封知州大人的信。”
“志哥,三位大人的名帖你也瞅瞅。”宋獻策看完,將遞給志文,從馬二手中將信箋接過去,“好歹認認他們的筆跡,除了張總兵,其餘兩位大人的書藝,倒也頗有章法。”
志文伸手接過,三張名帖頗有硬度,顯然紙張不凡,也不知用的什麼紙,反正他不懂,形式內容都很簡單,名字大大地用楷書寫在正中,左下角用小字簡單地寫上官職和功名,並壓上了私人印章,完全沒有他想像中可能會出現的龍飛鳳舞的草書。
“這張總兵的名帖也是他自己寫的?”志文問道,他很難想像,一個武人也能如此附庸風雅。
“這名帖若不是自己親筆寫的,可做不得數。”宋獻策笑道。
志文聽了,沒有言語,這張總兵的字在他眼裡,還是很不錯的,宋獻策卻隻字不提,想來是看不上的,自己那幾筆字,算了,就不說了。
最後看的是賀知州的名帖,清新飄逸,方圓兼備,的確很有特點,與耿巡撫的字一脈相承,看來這弟子的身份的確不虛。
“怎麼樣,咱們知州大人有什麼要交待的麼?”志文看完名帖,交給其他人觀摩,轉而問正在看信的宋獻策。
宋獻策擡起頭,臉上神色似笑非笑,十分古怪,正要將信遞給志文,被志文擺手拒絕,“算了,看着頭疼,你還是直接說得了,越簡單越好。”
“真是瞌睡來了碰上枕頭。”宋獻策笑道,“志哥,知州大人這是給咱們送了一份大禮啊,簡單來說,有了這封信,涿鹿山就有了在本州的殺人許可,三位大人的名帖,對咱們此行來說,是可有可無了。”
“這麼厲害!信裡都說了些什麼?”聞聽此言,李定國也顧不上看名帖了,將腦袋湊過來問道。
“嘿嘿,賀大人這封信不是寫給我們看的,是給保安州的官兵捕快看的,他在信裡將咱們涿鹿山和涿鹿商社定爲義民,有緝拿盜匪的責任,州內官兵衙役等等,不但不得阻攔,還得幫咱們忙。”宋獻策解說道。
“這...”別說李定國和其他人,就是志文也覺得不可思議,這知州大人也...太貼心了罷。
“賀大人知道咱們攤上事兒啦?”錢管事問道,有了這封信,就是把涿鹿商社門前那些閒漢殺個精光,也無人敢說什麼。
“非也非也。”宋獻策搖頭,“賀大人可沒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三位大人這是擔心咱們呢。”
“擔心什麼?”衆人齊聲發問。
“擔心咱們流匪殺的不夠多,湊不齊三千顆腦袋。”宋獻策嘆氣。
“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人頭不夠,就要我們...”聽到這裡,志文回過味來了,禁不住身上有些寒意。
“殺!良!冒!功!”宋獻策一字一頓地將話接上。
“噝...”衆人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簡簡單單的一封信,竟然蘊藏着這麼大的訊息,若不是宋獻策在此,其餘諸人沒幾個能想到這上面去,這些當官的,心眼真是既黑又多。
“他就不怕咱們拿着他的雞毛當令箭,胡亂殺人,壞了他的名聲?”李智問道。
“這個就不知道了,可能會有點怕吧,不過爲了耿大人能登上總督大位,這點險還是值得冒的,真出了事兒,大不了矢口否認,再將咱們和相關人等斬盡殺絕就是。”宋獻策答道。
“好可怕的心計,咱們還要跟他們合作麼?”李定國喃喃道。
“要,怎麼不要。”志文反問,“咱們用不着殺良冒功,就不用擔心他秋後算賬。”
“再說,咱們也沒得選擇。”宋獻策接着說道,“名帖和信都到這裡了,還能退回去?而且,沒有它們,咱們怎麼解救孫大夫和商社裡的兄弟們?”
廳裡一片沉默。
“好了,”志文收拾心情,“既然名帖和信都有了,那剛纔的安排稍微調整下,我和小捷、宋獻策這就拿着信下山,三張名帖就留給定國你們了,你們全力準備,等司茶到了就去晉陽。”
“馬二哥也辛苦一下,與我們一道下山,州府之行,沒你的話,咱們可就成了瞎子和聾子了。”志文接着說道。
馬二聞言,自是點頭應下。
“志文,你們會怎麼對付那些地痞?”李智突然問道。
“放心,智叔。”宋獻策大笑,顯然知道李智擔心的是什麼,“咱們就是把混混全殺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這些人可算不上良民,殺了他們治安只會更好,賀大人將來還要感謝咱們幫了他的忙呢。”
聽了這番解釋,衆人明顯地輕鬆起來,志文這才招呼宋獻策和宋才捷兩人一起向外走。
“志哥!”宋獻策當先快步走到志文身旁,低聲說道,“才見到賀大人的名帖時,我就想炮製一封這樣的信的,沒想到用不上了。”
志文瞟了他一眼,“你還有這本事?彆着急,以後用得上。”
兩人都明白,炮製一封這樣的信,可比名帖有威力多了,行事也更方便,和這些官員打交道,只要有共同利益,哪怕做點出格的事兒,他也能容忍,當然,如果你沒用了,他馬上就能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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