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兄弟,你們只收羊啊?”林遠聽了囡囡的話問道,臉上有些失望。
如此一來,他自己也沒有什麼能和志文他們交易的了,家裡僅有的那幾只羊,林遠可捨不得賣,一旦缺糧,兄妹二人的吃食可就全指望這幾隻羊了,羊奶雖然腥羶,吃多了也不舒服,可總比餓肚子強。
可惜了,去年家裡新添的一匹小馬駒,是匹公馬,甚是雄壯,還想着便宜些賣給志文呢,也算還了昨天送茶的情誼,這下可就沒轍了。
志文有些無奈地看着小英,知道三個丫頭把自己的話理解錯了,自己要的是羊毛,而不是羊,涿鹿山附近並沒有適合大規模牧羊的地方,買這麼多羊回去,如何處理?難道還得再招人來養羊?
當初選定太行山北麓落腳,就是看中這裡靠近邊塞,方便收購羊毛,而不是靠自己養羊,自己剪羊毛,那得費多大功夫。
再看林遠,雖然不知道他爲何失望,但志文知道,只收羊只肯定不行,忙解釋道,“林兄勿憂,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舍妹誤會了,放心,肯定不會只收羊的,羊收多了,我們也沒有你那本事趕回去。”
這邊又安撫小英道,“怪我沒有把話說清楚,走,咱們這就過去。”
林遠舒了口氣,“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我就說,你們大老遠從關內來,怎麼會連馬都不要。”
“嗯?林兄,蒙古人可以賣馬給我們嗎?”志文問道。
“賣啊,不賣馬,蒙人用什麼東西交換日常所需?”林遠反問道。
“不是說,蒙古對自己的戰馬資源很是看重,不允許向中原販賣戰馬嗎?”志文又問。
“那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俺答汗之後,就基本廢了。”林遠搖頭道,“再說,又沒個統一的政令,怎麼管得住,我等普通牧民,除了那幾匹馬,還能賣什麼?”
語氣有些惆悵。
“羊...,你們不願意賣嗎?”志文有些好奇,雖然他並不想收羊。
“鄭兄弟,這麼和你說吧,馬,是我們牧家的工具,沒了它,我們出不了門,幹不了活,狗,是我們牧家的夥伴,牧羊放哨都離不開它,羊,卻是我們的糧袋啊,普通人家就那麼幾隻羊,缺糧的時候,就全靠它過活了,怎捨得輕易賣了。”林遠說道。
“這馬不是也有馬奶麼?”志文想起了初識薛平的時候,他們三人就是靠馬奶過活的。
林遠搖搖頭,“馬吃的比羊多,產的奶卻比羊少,你覺得養什麼更划算?”
而且還得是母馬纔有奶,公馬就純粹沒有什麼產出了,所以,一個蒙古部落,尤其是林遠他們這種小部落,往往就只留幾匹公馬做種馬。
普通牧民家裡的馬匹數量,也就是人均一匹多一點,人均兩匹馬的人家,日子已經算得上小康了,多出來的馬,都得想辦法賣出去,無他,養不起,比如林遠兄妹倆,現在有三匹馬,林遠就想賣一匹給志文。
聽了林遠的解釋,志文和小英這才明白,爲何價定的那麼高牧民們也不願賣羊,而要賣馬。
“林兄放心,我不收羊了,只收馬和...”說到這裡,“咦,林兄,怎不聽你提起牛呢?”
“牛啊。”林遠接着說,養的就更少了,就達林臺首領養了些,主要用在祭典上,平常很少捨得殺,原因嘛,和馬一樣,養了不划算。
“那個...,鄭兄弟,你還是收些羊吧。”說完,林遠又吞吞吐吐地道,“只是價錢上,看能不能多給些。”
有幾戶人家,沒有多餘的馬,若不賣些羊,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就算是飲鴆止渴,也得先把渴止住再說。
林遠能做的,也就是幫這些人多爭取些優惠。
聽了林遠的解釋,志文一時沒有開口,林遠以爲他不同意,“鄭兄弟,你若爲難,那就算了。”
“啊,林兄不要誤會,我是在想,價錢給得再多,他們能堅持多久呢?到時候賣羊的糧吃完了,羊又沒了,他們如何是好。”
林遠無話可說。
志文不是聖人,這會兒也不是對素不相識的蒙古牧民大發善心,之所以這麼說,還是因爲羊毛。
零星地收幾隻羊,價給得高些,沒問題,可這些羊歷經千山萬水,與他們一起回到涿鹿山,被殺了吃肉似乎就是它們最好的結局了,對志文他們沒多大用。
而賣羊的牧民,今後要面對的,卻是生死存亡的危機。
在志文眼裡,這些人今後就是廉價向他提供羊毛的“員工”了,自己還是有必要關心一下,順便賣個好。
“林兄,羊我還是都不收了,但我要收藥材,只要新鮮不沾土就行,也不分種類了,一斤藥材換一斤半,不,兩斤糧食如何?”志文眼珠一轉,隨即想到上次京畿之行,孫大夫要的藥材沒弄到,不如在此地用糧食換上一些,等到張家口再買一些,這樣牧民們不用賣羊,自己也能刷些好感。
“這...,多謝鄭兄弟。”林遠鄭重行禮,說實話,志文的這個價不高,不過藥材嘛,只要願意出力,總能挖到些的,真正是給了那些貧苦牧民一線生機,就連他自己,也可憑此賺些糧食,不用指望達林臺首領賞賜了。
說着話的工夫,已經到了志文他們的營地,現場氣氛有些雜亂,不過還好,沒有發生衝突,柳才和薛平等人擋在囡囡和妞妞身前。
“哥!”囡囡衝志問喊道。
志文將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兄,剛纔你我二人商討的這些事,麻煩你和大家說一下吧。”志文向林遠做了個請的動作。
林遠沒有推脫,他知道志文與牧民們語言不通,走上前,大聲地用蒙語,把剛剛志文決定的兩件事宣佈出來。
現場一片歡呼。
志文走到薛平三人旁,安排他們負責把控馬的質量,自己這幫人中,沒有人比他們三個更合適做這個的了。
囡囡雖然不懂蒙語,也從周圍各種人的行動中看出了端倪,“哥,咱們不收羊了?”
“傻丫頭,咱們要的是羊毛,要羊做什麼?涿鹿山有養羊的地方嗎?再說了,誰會趕羊?”
“可咱們也不會趕馬啊。”囡囡說道。
已經有人牽着馬在排隊,薛平等人開始忙起來了。
志文指指三人,“忘了他們以前是幹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