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那隻商隊已經啓程,朝北邊去了。”清晨,早飯後不久,馬二就得到消息,前來向志文稟報。
北邊啊,管他的,先跟上去再說。
“有多少人,可曾探清?”
“有二十餘輛各色車輛,人手嘛,我估摸着有將近兩百人吧。”馬二摸着下巴,盤算了下。
與志文從解州出來看到的人數相比,多了二三十人,想來當時是有人留在蒲州吧。
沉吟片刻,志文做出了決定,對身旁的可旺、定國和李智說道,“收拾東西,咱們全部跟上去。”
對方人手不少,己方不傾盡全力的話,哪怕是重金求購,對方也未必賣帳,少不得還會動動手。
“那宋掌櫃那裡還未做完的衣服怎麼辦?”那邊還欠着他們兩百套衣衫,小英娘可是惦記着的。
“顧不上這許多了,”志文回答,“先把這批貨吃下來再說。”
不是志文不想要這批衣服了,而是吃下這批芒硝以後,又是個什麼情形,到時候離蒲州有多遠,還能不能再回到此處,都不得而知,就不要因小失大了。
再說白得了三百套棉衣,孤兒們都穿上了,剩下不少,還可留作以後給難民的獎勵,也算是牆內損失牆外補吧。
隨着可旺和定國一聲令下,孤兒們行動起來,開始收拾東西,而難民們則根本無需李智通傳,只要見到馬車附近志文他們窩棚的動作,願意跟着的,自會緊跟他們的腳步,不想走的,也不會強求。
宋康年黑着臉跟着收拾東西,他本想昨晚就帶着他要的東西跑的,誰知前晚酒醉,睡得不好,昨天又累得狠了,這一覺睡下去,就沒有醒過來,錯失了機會,這下他們要走了,可怎生是好。
宋康年不知道的是,幸好昨晚他沒有什麼行動,否則肯定會被值夜的抓住。
眼光不經意落到馬車旁,卻驚異地發現,糧食一下少了好多,不但堆在空地上的糧袋不見了,就是馬車上也只剩少量的幾袋糧食。
宋康年嚇了一跳,急忙找他特意做了記號的那三個麻袋,還好,都在一輛馬車上放得好好的。
......
“李哥李嫂,這就是我們公子爺。”小四笑容可掬地向大李夫婦介紹範永鬥。
“賢伉儷快快請坐。”範永鬥風度翩翩地點點頭。
爲了表現對他二人的重視,範永鬥是在他的房間內會見這兩人的,除了臥房外,還有專門的大廳。
兩人剛受寵若驚地坐下,小四就接着說道:“二位是不是在咱們公子面前,演示一下呢?”
“哦,哦!”夫妻二人在範永鬥面前連話都不太會說了,婦人拿出隨身攜帶的針線,開始織毛衣,只是原先看都不用看也能織得飛快的她,現在卻笨手笨腳的,不一會兒就錯了好幾針。
“公...公子,就是這樣的。”婦人結結巴巴地說。
而漢子則拿出工具,打開袋子開始紡線,只是和婦人一樣,手腳發抖,不斷出錯。
“別緊張,別緊張。”範永鬥微笑着安慰,在他眼裡,織毛衣還算得上新鮮,不過看了幾眼後,他就斷定,這活計只要落在江南那些織工眼裡,要不了多久,就能完美重現,甚至更上層樓。
至於將羊毛紡成線,那就更不值一提了,與絲綢、棉布沒啥區別。
他感興趣的是,袋子裡這又輕又軟的羊毛,是怎樣弄出來的。
“二位,這羊毛相比才是你們真正的秘密吧?”在大李夫婦二人不再緊張,慢慢平靜下來後,範永鬥突然問道。
“啊?!”正忙着的兩人被他這麼一問,不明所以,都擡起頭看向他。
見他二人如此神態,範永鬥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覺,沒了耐心,“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能紡線的羊毛,是不是你們弄出來的?”
兩人搖搖頭,範永斗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那這羊毛是從哪兒來的?”聲音已是有些嚴厲了。
“都是從李先生那兒領來的啊。”
“李先生?是誰?”
“李先生就是李先生啊,我們跟着孫神醫逃難,分派活計,發放錢糧都是他做的。”
“那這羊毛是他弄出來的了?”
“不是,”大李搖頭,“前幾天他還招人洗羊毛來着呢,我都洗過。”
“哦,”範永鬥心裡又升起希望,“你會洗羊毛?”
“會啊,很簡單的,就是把羊毛放在有水的罐子裡不停搓揉,差不多再用另一種水漂乾淨,最後晾乾就行了。”大李說道,“就是那味道實在太難聞了,還有水燒手的很。”
“水!什麼水?”
“那就不知道了,我們到山上就都準備好了的。”
小四在一旁見眼下這場景不太對勁,知道自己怕是把差事辦砸了,心中戰戰,彷然四顧間,見到門口那護衛頭領悄悄向他招手,神情焦急。
小四默不作聲地退到門口,低聲問道,“何事?快說。”
“那三具屍體不見了,馬車上現在全都是糧食。”頭領也低聲而快速地說道。
昨晚他們回來的稍晚,想着今天還是要帶着糧食拉出城處理,就沒有把東西卸下來,都堆在車上。
這個院子都被他們包了,不會有外人,晚上還有人守夜,都沒有什麼異動,這說明,袋子是昨天在城外就被人給調了包。
小四被這消息弄得呆立無語,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範永鬥在身後歷喝,“嘀嘀咕咕的,做什麼呢?”
範永鬥一番盤問下來,知道他倆所會的,不過是皮毛,真正核心的東西,根本不知道。
要依着他的脾氣,此刻將這二人轟出去,已經算是便宜他們了。
只不過要弄清那幫難民的情況,還得靠這二人,想到這一層,範永鬥才勉強沒有發火。
不料卻看到小四和那護衛頭領在門口嘀嘀咕咕,範永鬥剛壓下去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喝問這兩人。
小四被這一聲嚇得“噗通”一聲坐在地上,轉身爬到範永鬥身前,哭喊道,“公子,小的錯了,小的錯了...”
護衛頭領也被嚇得不輕,幾大步就跟到小四身後,一言不發的,也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