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滇軍
長沙城之中,帶着一股喜氣洋洋的味道。
隆武此刻正在整理朝服。
隆武尋常不穿朝服的,他一般情況之下,都穿儒服,再加上一身的書卷味,讓人看了,都以爲是一個老書生,而不是皇帝。但是而今隆武卻鄭重其事的穿上了朝服。
原因無他,這是一場慶功宴。
而且是隆武登基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
不過是出於鼓舞士氣,激烈士卒,隆武都要大操大辦一番。隆武今日也非常高興,他穿上朝服之後,轉了一圈,說道:“辛童,你看朕如何?”
曾氏一邊爲隆武整理衣服一邊說道:“陛下自然是英武非常。”
“哈哈。”隆武大笑兩聲,隨即與曾氏一起來到大殿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面之上。隆武說道:“衆愛卿平身。”
“謝陛下。”衆人才紛紛起身。
隆武目光掃過,有一些人都是他熟悉的老人,都是長沙朝廷的人物,卻還有一些都是生面孔,自然是這一次陳藎帶來的將領。很多將領都是土包子。此刻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是雕像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失禮讓人笑話。
隆武輕輕的咳嗽兩聲,說道:“前日大捷,乃陳卿之功,朕敬你一杯。”
陳藎是河北人,但是在雲南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說話之間,居然帶了一些雲南的腔調,雖然還能聽清楚,但是卻有一些彆扭,說道:“臣不敢當,此戰乃是陛下英明,列祖列宗之洪福所致,臣並不敢居功。”
隆武說道:“陳先生客氣了,陳先生以四十萬兩爲我大明造就一支強軍,此戰首功,不是陳卿是誰?陳卿滿飲此杯。”
陳藎推辭不過,只能喝了。
此刻他心中卻也感動非常。
他的科名不在前,一直作爲地方官。用雲南結餘四十萬兩募兵,是他這一輩子做過最大的一件事情,他率軍出雲南,到長沙,一路上,聽到的都是山河破碎的壞消息。
他本人也不是多善兵事的。心中不過是一腔忠義之念而已。
卻不想在長沙城下,有此大勝。
而隨即而來的,就是隆武的恩寵。
隆武的恩寵不單單是這一杯酒。而是全方面的提拔。且不提隆武數日之內,數次召見陳藎,與之詳談治國治軍之道,單單說他提拔爲翰林官,成爲隆武的近臣。
雖然這個翰林官僅僅是一個加銜。但是這也說明了,隆武已經預備讓陳藎入閣了。
這種知遇之恩,足以讓陳藎感動非常,恨不得肝腦塗地,以死相報了。
陳藎喝酒之後,隆武說道:“陳卿不爲朕接受一下,你麾下的將佐。”
陳藎說道:“是。”
陳藎首先將李明忠叫到身邊,對隆武說道:“此乃毛都督舊部,原昌邑主薄。毛都督死後,舊部紛紛投虜,而明忠不與,棄官歸鄉,後爲史督師所重,調任雲南,臣之所以能納兵數萬,行軍有度,皆李明忠之力也。”
隆武看向李明忠。
李明忠已經很老了,大半頭髮都白了,卻依然精神很好,聲如洪鐘,只是言語之中帶着山西味道。他是山西人。
隆武說道:“老將軍,老當益壯,朕敬你。”
左右將一杯酒遞上去,隆武看來,說道:“如此酒杯,怎麼能用來敬壯士。換碗。”
隨即小太監遞過一個青瓷大碗,幾乎可以稱作海碗了。
隆武接過一碗,李明忠接過一碗,彼此對飲。
隆武喝了一口,頓時發現他喝的這一碗,雖然有一點點的酒味,但是寡淡如水,不,應該是水裡點了一些酒而已,立即知道是曾氏做了手腳,概因這種事情,也只有她能做,敢做了。
李明忠喝的可不比隆武快多了,喝完之後,跪倒在地,說道:“臣定爲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隆武說道:“老將軍請起。”
陳藎隨即又爲隆武介紹道:“趙印選,胡一青,乃是表兄弟,舉家投奔於臣,兩人乃世家子弟,勇力過人,此戰,兩人衝鋒在前,皆斬百餘人之多。”
陳藎的話裡或許有些誇張,但是隆武看兩兄弟的體型,就知道兩人是一等一的猛將。隆武說道:“好,兩位乃是朕的利劍,滿飲此碗。”
“臣等定然爲陛下斬殺賊寇。”兩人喝完之後,紛紛說道。
陳藎繼續爲隆武介紹道:“此乃蒲氏兄弟,雖然是山中獵戶出身,但是勇猛非常,尤其是一手標槍,百發百中,前日一戰,就是他們兩兄弟駕馭戰象衝破敵陣。兩人分別帶了百餘標槍,一戰之下,紛紛用完了。”
“好。”隆武說道:“兩位將軍滿飲此碗。”
兩人喝完之後,分別說道:“喝了陛下的酒,我兄弟兩人,就將命賣給陛下了。”
隆武正在拉攏軍心的時候。
文臣那邊覺得酸溜溜的,覺得隆武如此,實在是不是做爲皇帝該做的,只是他們也知道,此刻長沙城雖然安全了,但是還是要這些丘八出力的時候,雖然覺得不爽,但也沒有誰出來說話。
忽然有一個小官走了進來。來到馬士英的耳邊說了兩句,馬士英心中一動,伸手將一個小太監叫過來,在小太監的耳邊說了兩句,小太監會意立即來到隆武的耳邊說了兩句。
隆武雖然是滿身酒氣,但是真喝下去的並不多。聽了小太監的話,看了一眼馬士英,猛地咳嗽一聲。
本來有些雜亂的局面,雖然安靜下來了。
隆武說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卻來了不速之客,不見的話,好像我大明沒有容人之量,來人,將夏軍的使者給我請上來。”
隆武隨即回到了正位之上,一時間大殿之中變得肅穆起來。安靜了許多。很多人都聽見清晰的腳步之聲,一前一後的走過來,前面那個人走路小心翼翼的,應該是引路的太監,後面的那個人就安定多了。
不過,片刻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外臣胡澹拜見唐王殿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胡澹。
其實派遣使者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他這一次過來做的事情,又近乎於挑釁。但是胡澹卻不得不來。原因無他,胡澹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如果說胡澹剛剛投奔張軒,還僅僅是爲解救大伯而已,但是跟着張軒時間長了,又見大夏的聲勢一日強過一日。胡澹自然生出了別的心思。
當他有意輔佐張軒成就一番事業的時候,他發現他引以爲榮的軍事方面的才華,並不能在南征軍之中保持獨一無二的地位。只有一方面能讓他得到重用,就是與明朝打交代的能力。
胡澹之所以對大明軍隊很多判斷都是正確的,就是因爲他跟着大伯在軍中混過,知道明軍情弊。但是隨着時間越長,他對明軍情況瞭解就越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新的變化。
他這一次過來,固然承擔着使命,更多他自己想得到大明的第一手資料。
“大膽。”一個老太監說道:“放肆。”甚至有些剛剛被隆武敬酒的將領想要拔刀,這纔想到,他們再參加酒宴的時候,就已經被卸下兵刃了。即便沒有刀,也擋不住他們的怒喝之聲。
胡澹稱隆武爲唐王,就是不承認隆武的帝位,是一種非常嚴重的挑釁。
隆武卻沒有糾纏這一點,他手微微一壓,所有聲音都停了下來。他問道:“使者所來,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