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覆軍殺將五
要知道曹宗瑜並不是沒有與王龍合作過。王龍當初的騎兵也算是一支勁旅。
但是如今的局面,卻讓曹宗瑜失望了。
其實這也怨不得王龍,王龍當初領的都是騎兵。即便擴軍,王龍也不捨得將騎兵中打散擴編,故而王龍擴編的士卒大多都是明軍降軍,不過是從馬隊之中抽出不少軍官過去而已。
王龍一直在杭州駐紮。擴軍的時候,自然也多徵召江南人士。
固然很多人有地域偏見,說江南人不能打。但是浙軍大名也是天下聞名。當然了,反過來說,這種地域偏見,並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的。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見杭州之繁華。人生活質量好了,拼命的心思就小了。而戰事本身就是一個拿命去拼的事。
相比北地寒傖來說,江南的公子哥不願意拼命,也是理所當然的。
縱然加以整頓,但是戰鬥風格偏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是這種內情,作爲一直跟着張軒,從崇禎十四年打到武興元年,幾乎一直活動在戰場之上,從來沒有聯繫休息過三個月的曹宗瑜。不能一下子理解的。
只是理解可以放到後面,但是戰事卻並不能有一絲的猶豫。
曹宗瑜立即下令準備出擊。
他信的過自己的部下。
“將軍,末將請戰。”張先壁已經找過來了。
曹宗瑜說道:“張將軍,你昨日已經戰了一場,今日就壓陣吧。”
張先壁說道:“將軍請聽末將一言。末將之前久在岳陽軍中,知曉岳陽軍內情,岳陽軍中皆是屍餐素位之人。末將與之相熟。末將定然勸他們棄暗投明?”
曹宗瑜皺眉說道:“戰爭之上,刀槍無眼,張將軍此言當真?”
並不是曹宗瑜不相信張先壁,而是臨陣勸降,讓曹宗瑜覺得就是笑話。
一個人或許是一個理智的生物,但是一羣人卻未必了。
戰場之上,都是以刀劍說話的。很多時候殺紅了眼,投降都不接受。當初義軍與官軍之間藕斷絲連,也不過是除卻打仗之外,互通有無,做些勾搭而已。打起仗來,從來沒有說誰玩花樣的。
因爲誰也不相信誰?戰場之上一不小心,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誰會一邊打一邊勸降。
張先壁說道:“末將敢立軍令狀。”
他敢這樣做,並不是沒有把握的,他的把握就是他對岳陽軍的影響。張先壁雖然因爲黃朝宣被牽連,地位一落千丈,以至於淪爲守岳陽的棄子。
但是之前,卻很被重要,幾乎是岳陽軍中僅此於馬鑾的第二人,而且馬鑾也知道自己在兵事之上,不能算是高明,故而在很多事情上,都倚重於張先壁。
從張先壁一開始鎮守至關重要的城陵山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現在已經成爲敵人了,但是影響力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他城也獻了,投名狀也投了。
又聽說黃朝宣成爲圍攻長沙的一員重將,地位還在自己之上,心中難免不忿。
對,張先壁與黃朝宣這個兩個互相扶持的好兄弟,好朋友,現在有了很深的心結,特別是張先壁的心中。
他們兩人是同鄉,又一起先後在傅宗龍,宋一鶴麾下做事,在互相扶持之下,好幾次死裡逃生。
關係不可謂不厚。幾乎要一個頭扣在地上,結拜當異性兄弟了。
但是張先壁深刻的瞭解到,什麼叫做傷害你最深的人,就是你兄弟了。南津港一戰,黃朝宣做了最利於他的選擇。
打都並不打,投降了。
這投降,讓他在夏軍之中平步青雲。但是他沒有想過張先壁嗎?
事發之後,張先壁並不知道內情,拼命爲黃朝宣辯護,也因爲這些辯護成爲他是黃朝宣一黨的重要證據。
李過當時就想殺了他。
如果不是馬鑾爲了保證岳陽軍的凝聚力,出面保下了張先壁。此刻的張先壁,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張先壁不恨李過,不恨馬鑾,卻恨黃朝宣,他不恨黃朝宣投降,他恨黃朝宣投降之後,也不給自己捎一個信。
大概是愛之深,責之切。
此刻的張先壁不甘心自己在夏軍的地位在黃朝宣之下。所以要趁着他在明軍之中,還有一點影響力的時候,多做一些事情。
而且他也看得出來,岳陽軍來勢洶洶,其實都是虛火而已。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但是打勝仗,並不僅僅是勇夫就行的。更需要是一支軍隊平時的訓練,平日裡鬆鬆垮垮的,戰事給足了銀子,激勵起士氣,也不過是打一針興奮劑而已。並不說給了錢,就能從渣渣晉升爲王者的。
而曹宗瑜固然看不起王龍部下的戰鬥力。
但是在張先壁看來,王龍部下的戰鬥力也不錯,最少已經將重金激起的虛火,給消磨的差不多了。
不能與張軒部下精銳相比,但是也在水平線之上。
一盈一缺。在張先壁看來,馬鑾所部的戰鬥力已經達到頂峰了,接下來就要衰退了。正是出擊的好時候。
張先壁也知道,凡是並沒有萬無一失。但是當兵吃糧,都是將腦袋繫到褲腰帶上。張先壁一路征戰下來,也遇見過不知道多少次險情。
他早就不在乎了。
相比之下,曹宗瑜對明軍馬鑾部的瞭解就差了一層,心中暗道:“讓他去打一場,即便有所閃失,我手握萬餘士卒,也有挽回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曹宗瑜說道:“好。既然張將軍有此心,我又怎麼會不成全?我爲張將軍壓陣,請張將軍放心。一旦有危險,我隨時支援。”
“多謝將軍。”張先壁說道。
事不宜遲,張先壁一等曹宗瑜答應下來,就立即行動起來。
張先壁所部越過曹宗瑜所部,衝了過去。
張先壁打仗還是有些水準的,雖然比不上曹宗瑜所部,但是在明軍的標準之中,也稱得上猛將來了,否則當初縱然有地利因素,也不會在許都的猛攻之下,堅持兩日。
張先壁帶着百餘騎兵,這是他能收攏到所有騎兵。就後面大隊人馬,全部拋下來,在戰場上掠過,大聲喊道:“張先壁在此,誰敢擋我?”
即便在後面的曹宗瑜看來,也覺得張先壁有幾分英雄氣。
不過,張先壁這樣做,也是有底氣的。他的底氣就是他在馬鑾軍中的影響力,馬鑾是文官,岳陽軍的訓練很多時候都是張先壁主持的。
大多數士卒都認識張先壁。
他們很多人都知道,張先壁已經成爲敵人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此刻見了,昔日的上司變成敵人了,很多地方不由的有些騷動。
當然了,馬鑾軍中也不是人人服他,有人衝過大喝道:“叛國逆賊,拿命來。”
張先壁定睛一看,立即認出來此人,此人姓馬,與馬鑾是一家人,似乎是貴陽馬加旁支,倒是有幾分武勇,仗着與馬鑾的關係,與張先壁早有衝突。
張先壁一直隱忍,此刻見了,不怒反笑,大喝道:“馬家小兒,不想今日還能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天助我報仇,拿命來吧。”
張先壁一拉繮繩衝了過去。
說實話,張先壁的騎術並不是太好的。比起羅岱等人,要差的多。騎戰之法,也並不是太精通,他畢竟是雲南人,而不是九邊人,精通的是山地作戰,而並非馬戰。
不過,馬家也是貴陽人。他們同樣不精通這些,算是相互抵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