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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死中求生三
張獻忠不在乎山下的戰鬥。
他相信自己的義子,雖然現在局面勝負難分,但是他幾個義子,要打贏,或許有一點難,但是維持住現在的局面,卻是輕而易舉。
只要將他手中的砝碼砸下去,就立即能鎖定勝局。
但是前提是官軍不繼續派援軍。
如果張獻忠將自己本部砸進去,就對於戰場失去調整能力,只能被動應對了。
“孩兒們。”張獻忠緩緩拔出長刀,說道:“跟我殺。”
張獻忠一出馬,正在戰鬥立即有了變化,流寇立即擊破了張士傑的防禦。隨着張獻忠的出擊,早已埋伏好的羅汝才也大舉出動。
不過,羅汝才從側後向嚮明軍發起進攻,看樣子要將所有明軍都繞進去。
“大人,如今該怎麼辦?”這些人誰也不服誰,只能以左青爲主心骨了。
但是左青哪裡見識這個局面。
說實在的,左青雖然看不慣猛如虎,想讓猛如虎大敗一場,好讓左良玉來收拾殘局,那時候左青自己的地位,就能保證了。
但是凡是都要有分寸。
左青可不想讓猛如虎全軍覆沒,甚至連累自己。
畢竟如此一場大敗,上面一定要追究責任,如果大敗的時候,他坐觀成敗,上面一定會追究責任。
左青拖延行動,不過是給猛如虎一個小教訓而已。但是現在前方大敗,後面又有伏兵四起。左青一下子慌了手腳,怎麼辦?
“大人,要麼現在去救猛大人,要麼現在就走。不能猶豫不決。”左青的親信也顧不得尊卑了,一把抓住了左青坐騎上的繮繩。
在戰場上最壞的決定,就是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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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左青瞬間清醒過來了,說道:“撤。”
話音未落,左青一馬當先,帶着騎兵跑了。
他寧可讓猛如虎大敗,也絕對不能讓猛如虎大勝,敗,他還有生路,勝,他剛剛已經狠狠得罪了猛如虎父子,那時候,他如何還能有性命在?
說實在的,任何軍事行動,都必須要以實力爲基礎。
官軍的實力在義軍之上。如果齊心協力,即便是被包圍了,也是一場硬仗要打。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否則張獻忠也不會用伏擊了。
但是,左青這一跑,讓官軍所有的士氣都跌落低谷。
本來被敵人前後夾擊,士卒們心中就已經有幾分忐忑了。當官的又跑了,一下子變得混亂無比了。
撤退本來就是比進攻更加高難度的軍事行動,左青如此,根本不是撤退而是潰退。
“好。”羅汝才見狀大喜,縱兵追逐,官軍幾乎沒有絲毫抵抗能力。
大勝已經奠定了,不過,依然有人在繼續奮鬥。
猛如虎見左青居然不戰而逃,大軍潰敗,一時間氣血衝冠,大罵道:“左青。我必殺你。”
“父親快走。”只見猛先鋒渾身浴血,來道猛如虎身邊,說道:“事已不可爲,還請父親快走。”
猛如虎說道:“我老了,走什麼走,還是你走吧。”
猛如虎也是老行伍了,哪裡不知道,這樣的局面必須有人斷後,才能讓人離開。而且也走不了幾個人了。
猛先鋒說道:“父親,你難道想讓這些將士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只有父親回去,才能向督師大人伸冤。”
猛如虎大腦之中,一時間閃過自己屬下的身影。。
明末將領打仗都靠家丁,這六百人都是猛家所有班底了,很多人都是猛如虎從小看大的,忠心耿耿。
如此棄之而去,猛如虎於心何忍啊?
猛先鋒立即說道:“你們幾個快快護送父親離開。”
“少將軍,放心吧,我們但有命在,就會護住老爺。”十幾個家丁,齊聲應和道,一起簇擁着猛如虎離開。
猛先鋒對其餘的家丁說道:“你們就跟我一起死吧。”
剩下的騎兵齊聲喝道:“願與少將軍同死。”
猛先鋒存了死意,帶着數十名家丁,橫衝直撞幾乎無人能擋。
忽然一員小將帶着幾十名親衛殺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羅玉龍。羅玉龍大喝一聲說道:“我來取你性命。”
猛先鋒一看羅玉龍的裝束,就知道是一個重要人物,四周一看,原來他們已經被重重圍住了,想潰圍而出,已經不可能了。
“今日我必死無疑,定要殺一個賊首。”猛先鋒心中暗道。
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不過這一場戰鬥,與張軒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流寇佔據優勢之後,戰場就從山上推到了山下,山下熙熙攘攘,但是山坡之上一時間沒有什麼人。
張軒努力推開身上的屍體,先摸向身後的傷口,還好入肉不深,血好像也不怎麼流了。
“我必須立即離開,否則的話,等一會兒,他們來打掃戰場,就不好辦了。”張軒心中默想的,他微微擡頭,發現戰場上並非沒有人,在附近還有一些受傷的士卒,被臨時安置到一邊。如果張軒想要加入流寇之中,現在過去,未必不行。
但是張軒一心想要走。他纔不想在流寇之中混日子的。
“不管李自成,還是張獻忠,他們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說起來這些人之中,除非投靠清廷,否則也只有李定國的下場算得上好。”
張軒絕對不會投降清廷,他現在一心想逃,先逃到比較太平的江南再說,即便不管是將來抗清,還是遠走南洋。總之,這一條小命先保全再說。
張軒纔不想毫無意義的死在這裡。
張軒緩緩爬向東邊,他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人發現,一旦有人發現,就立即趴在地面上裝死,反正,他渾身浴血,身上還揹着一根箭矢。
裝死人根本不用化妝。
從戰場上,走到戰場邊緣,不過百餘步而已,張軒卻覺得度日如年。忽然張軒聽到山下震耳欲聾的呼喊之聲。
“萬歲,萬歲,萬歲。”
張軒一聽就明白,下面的打贏了。如果再耽擱時間,等有人都回來打掃戰場的話,他就走不了了。
張軒起身向南邊跑去。
張軒動作一變大,立即被人發現,立即有人大喊道:“什麼人?”甚至張軒還聽到身後跑過來的腳步之聲。他頓時慌了神了,沒命的跑,跑到盡頭才發現,這裡是一個陡坡,不是太陡,最少有七十度的坡度。
張軒跑的太猛,根本停不住了,整個人栽了下去,打着滾向下滾。
張軒背後的長箭頓時被打斷了箭桿,然後將半截斷箭狠狠的捅了進去。張軒悶哼一聲,雙眼恨不得瞪出來。
本來這一根箭入肉不深,血也慢慢不流了,但是這樣一下,讓張軒傷口再次加深,加寬。疼得渾身彷彿痙攣一樣,連身上肌肉的抖動也控制不住了。
更不要說往下滾的時候,渾身上下的石頭好像從地面上躍起砸在張軒身上。
“咚。”張軒重重的撞在一塊大石頭上,幸好不是頭撞上去,如果是頭撞上去的話,可以說他就沒有以後了。
張軒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被塞進了洗衣機之中,好生滾了一翻。
他咬着牙,不顧身上的痛楚。拼命的走,知道如果不走,等一會,後面的追兵追過來,張軒想知道痛是什麼滋味都不可得了。
張軒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價值,根本沒有人追過來。
不知道跑了多長,張軒聽後面沒有什麼動靜,長出一口氣,懸着的心,這纔算放下來了。
被張軒用意志壓制下的痛苦一下子爆發起來,張軒堅持不下去了,側躺在身邊的枯草之上,渾身無力,再也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