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王叔叔。”賀虎頭說道。
王光泰說道:“無須如此,我當年與你爹,也不是太熟悉的。賀將軍無須如此客氣。有話直接說便是了。”
賀虎頭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是還是保持着面色不變,說道:“王將軍快言快語。”
“而今鄖陽的局面,也不用我多說了。”
“鄖陽孤懸於夏清之間,總不是辦法,總就要做個決斷,而王將軍與令兄,與我大夏同源而出。陛下思慕兩位已久,只要兩位將軍願意投奔我朝。定然是方面重將。”賀虎頭說道。
王光泰說道:“清廷的人此刻就在鄖陽。單單的一面重將這個價碼-----”
王光泰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意識已經完整的表達出來了。
一時間賀虎頭也有些難爲。
對於這件事情,賀虎頭有專斷之權。只是他卻不知道王氏兄弟的底線在什麼地方,不過,正如王光泰所言,一方重將,也太虛了一點,賀虎頭沉吟片刻,說道:“侯爵,王光恩將軍可以封侯。至於其他,我現在許諾了也是騙王將軍,不過,如今天下正是用人之際,王光恩將軍之能,不愁將來前程似錦。”
“如此說來。”王光泰說道:“清廷的條件也不錯。”
賀虎頭哈哈大笑說道:“王將軍可是說笑了,請問王將軍你是東虜嗎?”
“我噹噹漢家男兒,又怎麼是東虜?”王光泰說道。
賀虎頭說道:“東虜所用無不是姻親,你看東虜重將,幾乎都是老奴子孫。即便不是老奴子孫,也是遼東舊人,卻不知道王將軍如果覺得投入清廷之後可以被重用?”
“這----”王光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東虜小族臨大國,自然是小心謹慎,其他方面或許還能放開一點,但是軍權之上,絕對不敢有一絲的怠慢。所以重用的將領大多八旗親貴,再就是遼東舊人,除此之外,再就是前明降將。最少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可能改變的。
而王光恩即便現在是大明官軍,但也洗不掉他流寇的根底。
而投奔大夏就不一樣了。
羅汝才固然最重用羅氏家族以及姻親。但是羅汝才征戰十幾年,當年的羅家子弟凋零了不知道多少,現在成才的也沒有多少個,即便加上姻親,也沒有多少。除卻這些人之外,就要重用陝西河南義軍老人。然後纔是各地新投的將領。
而王光恩當初也與羅汝才合作過,勉強能算到義軍老人。
這一進一出,差別就很大了。即便投靠清廷,最多是被恩養起來,掛一個閒職而已。但是在大夏這邊,可以成爲大夏的中堅力量。
王光泰想起大哥王光恩的話,清廷與他們不是一路人。此刻才明白其中含義,說道:“好。話就說到這一分上了,我也不多說了,我要一封你們皇帝陛下的親筆信。”
“只要貴國陛下親筆招降了,我與兄長,就帶着鄖陽萬餘兄弟,數萬百姓奉的大夏爲正朔。
賀虎頭大喜過望,說道:“好,一言爲定。”
賀虎頭不知道現在羅汝才的情況,一口答應下來了。
不過,從後方求一封羅汝才的親筆書信,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王光泰也沒有久留,立即回去與大哥商議起來了。
王光恩聽了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說道:“我去拜見高大人。”
鄖陽本就是一個羣山之中的小城,即便是高鬥樞到任以來,鼓勵耕種,並推行屯田,但是鄖陽地面之上,並不是很寬裕的。甚至可以說非常窮。大部分百姓都面黃肌瘦,身上的衣服也是補丁摞補丁。
可以用民有菜色這四個子來形容。
畢竟高鬥樞到任鄖陽的時間是崇禎十四年七月,在他到任之後,對抗張獻忠,對抗南邊鄖陽山區的各路人馬,後來對抗李自成的五次圍攻。幾乎可以說無年不戰。
四邊包圍之下,消息都斷絕了,更不要說物資了。
軍困民乏,早已支撐不下去了。
也就是仗着鄖陽在羣山之中,四處險要,山中谷地足以屯耕。勉強能吃飽而已,更多的物資就沒有了。
這也是以高鬥樞的威望,也當不住下面的人心浮動。實在是鄖陽的局面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更不要是明朝不爭氣,即便他高鬥樞咬着牙,拼着當初守睢陽的勁頭。
但是援軍又在什麼地方?
現在高鬥樞心灰意冷都不在管事了。
王光恩到了正府衙後院之中,卻見高鬥樞穿着一身磨的幾乎要透光的麻衣,拎着一個木桶,正在給菜地之中澆水。
“屬下拜見大人。”王光恩見了高鬥樞,立即拜倒在地,跪在泥地之中。
高鬥樞見了,放下水桶,將王光恩扶起來說道:“守宇,你來了,我如今不過一老朽。何必行此大禮。”
守宇是王光恩的字。
王光恩說道:“王某少年從賊,不識大義,賴大人指點迷津,方知今是而昨非,王某願以師長之禮,侍奉大人。這些區區小事,怎麼能勞動大人,讓守宇來吧。”
王光恩拎起水桶,開始澆地。
高鬥樞說道:“其實我不過是想吃一點時疏,你是領兵大將,又何必做這些事情。”
王光恩說道:“我少年時,也時常做農活,這些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的確,高鬥樞開來的菜地,也不過兩三壟而已,不過一會功夫,王光恩就料理完了。
高鬥樞將王光恩引進書房之中,直接說道:“說吧,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王光恩微微尷尬說道:“就知道瞞不過大人,大夏那邊來人?”
“大夏就是曹營,不是東虜?”高鬥樞說道。
“是曹營,不是東虜。”王光恩說道。
高鬥樞對鄖陽城中的事情,並非一點風聲都聽不到了,清廷的使者在鄖陽城中幾乎是公開活動,這些事情他想不知道,都不大可能。只是沒有想到王光恩的抉擇並非清廷,而是大夏。
“也好。”高鬥樞說道:“就祝王將軍,今後大展宏圖了。”
“大人,我王某不過是一勇之夫,大人乃是王佐之才。末將這一次來,就是請大人一同投夏的。”王光恩說道:“大人是寧波人,難道不想回鄉嗎?”
高鬥樞手微微一抖,他的心中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的平靜。
高鬥樞對大明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但是如今大明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是不可扶持。但是高鬥樞仍舊沒有投奔他人的想法,不過是想隱居終老而已。
王光恩問他想不想家,豈能不想家。
所有事業都破碎之中,家是他唯一能安定下來的地方了,如果不是千里迢迢,路途之上又是兵匪交織,道路不同,而且,鄖陽這邊都賴他支撐,他早就回家了。
“想啊。”高鬥樞說道:“不過想來羅汝才也不會爲難我區區老朽,你將鄖陽獻給了羅汝才,我還怕回不了家嗎?”
“當時徐大人想將鄖陽獻給清廷。”王光恩說道。
高鬥樞冷笑一聲,說道:“守宇你還來糊弄我嗎?這鄖陽城中的事情,你不點頭,他想獻就能獻的了嗎?”
王光恩訕訕的笑道:“大人說笑了。”
高鬥樞看得分明,鄖陽能守到現在,是因爲鄖陽城中文武齊心合力。準確的說,他高鬥樞與王光恩之間配合默契,有信任。而鄖陽知府徐啓元,就不能製得住王光恩了。
所以徐啓元想做什麼,沒有王光恩點頭,那是什麼也做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