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龍聽了羅汝才的話,立即挪動幾步靠近羅汝才。
羅汝才用乾瘦的手,一把抓住了羅玉龍說道:“我不行了,從今之後,玉龍就是曹營少主,你們要好好的輔佐玉龍,打下羅家天下,共享富貴。”
羅戴恩的反應最快,根本不用說,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臣羅戴恩拜見少主。”
羅戴恩做了榜樣,其他人哪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隨即都跟着羅戴恩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臣拜見少主。”
張軒也不例外,說道:“臣張軒拜見少主。”
張軒心中有一些不舒服,但是卻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決計不能有一點表現出來。恐怕被羅汝纔看出來一絲一毫,他爲了將來,恐怕是要殺人了。
但是張軒跪羅汝才,他倒是能想開,畢竟羅汝纔是岳父,也是長輩,跪一跪也沒有什麼。但是羅玉龍只是大舅哥而已,更何況,如果羅玉龍死的早,說不定張軒還要跪自己的外甥。
一想起了就讓人不平。
只是他低着頭,不敢有一絲動彈,似乎能感受到一股蘊含着無窮壓力的目光,就在他身上來回不定,不是別人,正是羅汝才。
羅汝才現在雖然很是虛弱,但是目光依舊銳利無比。
好一陣子,他才說道:“都起來吧,不要忘記了今日之言。”
張軒心中暗道:“我也算是託孤重臣了。”
衆人起身之後,凝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羅汝才又咳嗽了兩聲,說道:“如今的局面,大家也都知道,左良玉大局南下,想要奪回南京城,而我又病成這個樣子,無法帶兵。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是好?”
羅汝才問了,卻沒有說。
對羅戴恩,羅岱,王龍來說,這樣的大戰略從來不在他們的思考範圍之內,一時間將目光都看向了張軒。
張軒是曹營的智囊,幾乎是公認的,這樣傷腦筋的問題,自然要讓張軒來解答了。
張軒沉吟片刻,他的大腦在飛速的旋轉。
其實曹營渡江之後該怎麼辦?張軒早就想過了,甚至想了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在羅汝才提出江南根本策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當然當時所想,不過是整個計劃的一環。
而隨着整個計劃一步步的完成,長江也過了,這個問題,就成爲迫在眉睫的問題。
張軒豈能不細細思量。
不過他也知道,雖然羅汝纔沒有說,但是其中卻有一個隱藏的前提,就是爲羅玉龍鞏固局面。如果不考慮這一點,就是跑題了。
張軒說道:“如今能影響到我軍的官軍,有三方面,九江左良玉,是其中威脅最大的,而且左良玉素來明哲保身,早已不是朝廷的純臣,而且左良玉的部下分散在湖廣之間,與闖營,獻營糾纏在一起,左良玉能帶來的,也不過左良玉本部人馬,人數不會太多的,所以只需派遣一員良將駐守上游,與左良玉狠狠打上幾仗,讓左良玉知道曹營不是易與的,他想要拿下曹營,非死傷慘重不可,他自然就猶豫了。”
“其次是淮安路振飛。”張軒說道。
“自從鳳陽大捷之後,路振飛痛定思痛,截留漕糧,招兵買馬,不過一時間爲袁時中所牽制,再加上揚州已經在我手,恐怕無法直接影響江南。也不足爲慮。”
“唯一讓人擔心的,反而是鄭芝龍。”張軒說道。
“鄭芝龍?”羅汝才說道:“不就是一海賊嗎?在海上夠不着他,他如果上岸,一營兵就足以擊潰,又有什麼可慮的?”
張軒說道:“正是因鄭芝龍在海上。”
“如今江南各地因南京失陷之故,都起義兵,如劉宗周之流,看似聲勢浩大,但是不堪一擊,故而江南不足平,只需殿下拜少主爲將,統領大軍,東征即可,用不過一兩個月,江南府縣盡歸我等之手。但是江南畢竟是東林根基之地,東林之中,雖然有欺世盜名之輩,但也不是沒有忠心耿耿在之人,朝廷享國二百餘年,豈能沒有幾個忠臣?江南靠海,我等有沒有水師,他們出沒海上,依靠福建,我大軍駐守,則避開,我大軍離開,再騷擾,恐怕是易平南定。鄭芝龍乃是海中蛟龍,即便我們奪下福建省,恐怕事尤未完,海事方起。”
羅汝才一聽,頓時覺得也很是頭疼。
不僅僅羅汝才頭疼,這個問題,朱元璋也頭疼過,最後想出了海禁之策,這個政策最初,不就是爲了消滅張士誠,方國珍餘黨,至於清廷南下,與鄭氏集團打了多少年,更是不用說了。
張軒打下江南,可以要用江南的人力物力,而不是要將江南當做戰場的。
“你有何策?”羅汝才見張軒說這個問題,很是鎮定,頓時知道,張軒恐怕對這一件事情早就想過對策了。
“對鄭芝龍當以招攬爲主,鄭芝龍海賊出身,也不是什麼忠貞之臣,只需先大敗鄭芝龍,再懸以高官厚祿,想來鄭芝龍不會不投降,我意最高可封鄭芝龍爲異姓王。”張軒說道。
“異姓王。”這三個字一出,王龍的眼睛一亮。
羅汝才心中頓時有了想法,他以爲張軒再爲自己鋪路,說道:“只要鄭芝龍能爲我所用,區區異姓王何妨,即便是將福建封給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想要震懾一二才行。”
張軒心中暗道:“我還是不如羅汝才大氣。”
張軒想了好一陣子,纔將底線放在異姓王上面,而羅汝才一口氣,就多出一個藩鎮出來。
不過,他細細想來,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福建本就不是一個富裕的省份,現在江南在手,福建給了鄭芝龍又怎麼樣,只要能保障海上平靜。江南安堵,一個福建省的賦稅都省出來了,將來天下大定之後,再來看福建一省,還怕收拾不了嗎?
“玉龍爲徵東大將軍,張軒爲副將,王龍,羅岱一併從徵,三日之後,南京會師,大舉東征。”羅汝才說道。
羅玉龍默默一算,頓時大驚,說道:“如此一來,我幾乎要將南京給抽空了,父王您怎麼辦?”
羅玉龍本部,張軒本部,王龍本部,羅岱一部,加起來有七八萬之多,幾乎是曹營主力的一半了。
“不用擔心我?”羅汝才說道:“我羅汝才還有些薄名。”
羅汝纔對這個情況,並不擔心,畢竟這些都走了,還有羅汝才的親衛,楊承祖,張應元,李汝桂三位大將在。
其實羅汝纔對他們三個人並不是不信任,而是不如信任羅氏與親戚一般信任,他自信他即便是病了,也能鎮住這三人,這三人只要出力,區區左良玉就無能爲力。
或許進攻不行,但守給固若金湯還是可以的。
再加上南京城之中有得是銀子,有銀子還怕沒兵嗎?
正因爲如此,羅汝纔對曹營的整頓並不是清洗一些人。而是給羅玉龍更多的立功機會,讓他培養出自己的嫡系,而將身邊的老人放在次要位置之上。
隨即羅汝才又安排到,將李汝桂安排到了江北,代替張軒的位置,又調整一些人馬,楊承祖西出大勝關。如何防禦左良玉這裡就不細說了。
“殿下,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殿下決斷。”羅戴恩說道:“而今南京以下,請殿下順天應人登基爲帝。”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張軒先是皺眉,隨即心中一動,覺得這一件事情,未必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