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請了袁時中,將這事情一說,果然這一次袁時中沒有推辭,笑納下來,不過袁時中卻說了另一件事情,道:“我觀三弟軍中體制,與我小袁營之中不同,我想如三弟這般編成三營,號稱歸德軍,卻不知道三弟意下如何?”
張軒心中大喜,他豈能不願意。
這是袁時中像他靠攏的證明。
雖然張質將張軒建立的體制推廣在羅汝才軍中,其實羅汝才並沒有在意,羅汝才下面的人也沒有在意,幾乎沒有個人照着做的。依舊各行其是,不過是掛個官銜而已。
從某種程度之上,小袁營與張軒所部的相似程度,遠遠超過張軒所部與曹營各部的相似程度。
“大哥有此意,小弟我又如何不支持?”張軒笑道。
“既然如此。”袁時中說道:“我手中人才匱乏,不如分我一兩營官可好?”
張軒心中感動,袁時中此言幾乎是表示效忠了,袁時中將麾下人人馬編成歸德軍,將下面最重要的營官讓出兩個之多,是擺明給張軒插手小袁營的機會。
這件事情,也是楊氏告誡袁時中的,讓袁時中不做則已,要做就做徹。如果覺得張軒不值得輔佐,就要早些離開,如果覺得張軒值得輔佐,就要全心投靠,不要讓張軒覺得小袁營有二心。
袁時中這樣做,果然讓張軒感動非常。張軒在心中將袁時中的地位向上提了一位,已經僅此於曹宗瑜之後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軒已經不把袁時中當旁系了。
不過,袁時中給了張軒一個難題。
張軒自己還欠一個營官不知道該怎麼安置了,哪裡有人才給袁時中了。張軒也知道官軍降將之中,或許有些人才,但是卻如張國柱一般,不能大加提拔,最少現在不能驟然提拔。
張軒帶着幾分苦笑說道:“大哥何必見外,你我兄弟之間,又什麼不能說的,歸德軍中的事務,大哥只需報與我知道就行。我一屢照準。”
袁時中聽張軒所言,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畢竟當慣一方諸侯,此刻爲人下屬,其實心中也有些彆扭。聽了張軒不派人來,反而輕鬆了幾分。
隨即兩人定下來營號,無非是從歸德府之中,選出幾個地名而已。如夏邑,鹿邑,永城之類。
張軒兩人商議之後,賀虎頭忽然來報,說道:“大人,壽州來信。”
張軒陡然站起來了。
如今曹營在鳳陽之南,張軒在鳳陽之北,傳遞消息的話,要通過鳳陽地界,太容易出事了,故而只能繞道河南,從壽州到汝寧,從當初張軒行軍的道路一樣,到歸德,然後到徐州,這一繞就增加了數百里之地。
音訊更是時有時無。
對於一個習慣現代通訊速度的張軒,無疑是難熬之極。此刻聽曹營方面來信了。一時間居然有一種近鄉情切的感覺。
袁時中見狀,也先行離開了。
張軒接過所謂的書信,發現不是一封,而是好幾封書信,先找了找沒有羅汝才的令旨,心中鬆了一口氣。
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畢竟如果南邊有大變故,一定會通知自己調整計劃的。
剩下的書信,有羅玉嬌的,有張質的,有周輔臣的,有羅岱的,還有王度的,王大炮的。
張軒恍惚之間才發現,其實他已經在曹營之中拉出一個派系來。雖然現在的影響力還小,這些書信之中,也就是張質的書信最厚,張軒決定將他放在最後,他首先看的是羅玉嬌的書信。
羅玉嬌的書信所寫不長,似乎只是淡淡的問候,羅玉嬌所寫的字,也不是多話的,僅僅能說不醜而已,但是張軒似乎透過這字裡行間看到了羅玉嬌,心中微微一熱,暗道:“玉嬌,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就能安定下來,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
每一想到玉嬌,張軒就多了一分進攻江南的渴望。
看過羅玉嬌的,隨即張軒又看羅岱的。
羅岱的書信應該是別人代筆的,囉囉嗦嗦的說得一句話,就是他打敗仗了,敗給黃得功,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讓張軒想一個主意,好弄死黃得功,爲他報仇。
張軒見了不由暗笑,相距千里之遙,哪裡有什麼計謀,真以爲他張軒是諸葛亮啊。
不過有一件事情,張軒心中與幾分疑惑,看羅岱的字裡行間之意,大軍與黃得功在壽州對峙,似乎沒有用全力,這是爲什麼?
張軒帶着疑惑,隨即裁開周輔臣的書信,周輔臣的書信好像是一分公文,將他這一段時間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周輔臣的水師,根本沒有什麼戰事可言。天天押運糧草,從汝寧到壽州城下。想讓張軒將他調出水師,那麼重新當哨官也行啊。
張軒心中更加疑惑了。
隨即又拆開王度的書信。
如果周輔臣的書信好像是一封書信的話,那麼王度的書信,根本就是一封公文。
這分公文之上,先說汝寧夏收,說賴將軍之德,汝寧百姓得一歲之食,隨即寫到汝寧各縣的情況,隨即最後說道,汝寧支撐壽州大軍,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各縣糧倉已盡,用銀十萬兩,民間糧食亦盡,剩下的只有百姓口糧。而壽州摧糧之命未解。如果再這樣下去,“將軍汝寧之遺德,爲之一空,百姓不樂從官,乃重徵之故。義軍之所以勝官軍,乃是輕徭薄賦之德,一夏三催糧,民恐將變,秋收之前,汝寧糧盡矣。”
張軒看得心疼。
他在汝寧耗費了多大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知道,汝寧的情況在亂世之中,不得不長久。但是他也萬萬不願意讓汝寧現狀的情況毀於曹營手中。
“這到底是我爲什麼?如果大軍速決之,根本用不了這麼多糧食啊。”張軒心中滿是疑惑,暗道:“羅汝才準備幹什麼?”
張軒帶着這些疑惑,將張質的書信裁開,張質的書信最厚,有十幾張信紙之多,張質將羅汝才當初教育羅玉龍的話,全部記錄下來,再加上軍中現在的情況,一一寫了上來,卻沒有寫自己的意見。
當然不發表意見,也是一種意見。
張軒坐在椅子之上,有一種悵然若失,被人否定的滋味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被人否定之後,張軒還必須承認,否定自己的人是對的。更明白很多事情不能挽回了。
等,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但是這個辦法都是富人的辦法,不是窮人的辦法。
暴師在外,日耗千金,如果沒有張軒在汝寧打下基礎,即便羅汝才從李自成那麼弄來不少糧食,也不敢如此在壽州對峙。對峙本身也是一種戰鬥,不過消耗的不是人命,而是糧食。
這樣對耗多少糧食都不算多。
唯一讓張軒值得慶幸的是,如今已經快七月了,秋收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張軒還記得他在汝寧佈置了不少春麥,現在也該收割了,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之後也就是秋收了。汝寧的形式應該好多了。
即便汝寧情況再壞,張軒也只能無視了。無他,鞭長莫及。
張軒收回思緒,想想曹營戰略變化,他的行動該有什麼調整。
“在秦軍出關之前,要鎮之以靜。運河乃至鳳陽先不要多管。”張軒暗道。
轟隆隆一聲雷響,不過一會兒功夫,大雨傾盆而至。七月已經進入雨季之中了。
“看來不管是天氣,還是別的什麼,我都要在徐州多留一段時間,這是所謂天留客嗎?”張軒看着大雨如注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