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繩祖起身一個個走過去。
無數士卒就地而眠,不過他們的機敏的很。不機敏根本不可能曹營馬隊之中待下去。
楊繩祖所到之處,或多或少都有幾個士卒醒過來,見了楊繩祖立即準確起身行禮。
“多睡一會兒,天還沒有黑。今天晚上有行動。”楊繩祖一個個按下去。
小村本就不是多大,不過一會功夫,楊繩祖就將所有人看個遍,忽然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楊繩祖走過去,發現幾十具屍體。
這就是這個村莊原來的人。
這個村子,楊繩祖不知道叫什麼村子,這對他來沒有意義,不過楊繩祖看得出來,這個村子之前被打破過,寨牆被扒翻了好幾個地方。之前似乎是一個大村子,不過現在只有幾十個流民在這裡棲身。
不過,這些流民也死在這裡。
楊繩祖所部一路之上晝伏夜行,凡是在路上撞見大軍的人,殺無赦。
楊繩祖也習慣了。
殺人與被殺人。他對身邊的親兵說道:“走的時候,記住將這些人給埋了。”
“是。”親兵說道。
隨即楊繩祖隨即來到外面警戒的地方。卻在寨牆之上有一個老卒居然在抽旱菸。
“怎麼回事?”楊繩祖說道:“這個時候敢抽菸。”
這老卒立即將旱菸磕磕,揣在懷裡,說道:“二公子,我老五沒有這煙提神,根本撐不住,見諒,見諒。”
楊繩祖嘆息一聲,他能怎麼樣啊?
這是爲數不多還叫他二公子的老人。當初他們楊家舉家從曹操,這楊老五也是家丁之一。
“注意點。”楊繩祖說道:“我見了無所謂,但是別人報到我這裡,我也饒你不得。知道嗎?”
“知道,知道。”楊老五點頭哈腰,滿臉皺紋的臉微微一笑,就好是一朵菊花,大嘴裂開,兩個大黃牙別出來,中間有一道縫隙,還有一大片菜葉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吃的飯。
“沒有什麼問題吧?”楊繩祖說道。
“沒有問題。”楊老五說道:“我辦事,二公子還不放心吧。”
楊繩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楊老五雖然看上去有一些不靠譜,但是還是靠得住的,他說沒有問題,就是沒有問題。
楊繩祖放眼看去,只見一片蒼茫,四月植物都在拼命的生長,開啓一年的絢爛。
楊繩祖還能看得出來,這瘋狂生長的植物還有一些田埂的隔離,說明數年之前,這裡還是農田,不過如何再荒下去,就只能當成野地重新開荒了。
“好好的地,都荒了。”楊繩祖嘆息一聲,說道:“也不是誰下的手。”
“我知道是誰?”楊老五說道:“我聽老人們說過,崇禎七年還是八年來,闖王的兒子小秦王死在夏邑附近,闖王大怒攻破夏邑,連同夏邑附近的寨子全部給屠了。”
楊繩祖皺眉說道:“闖王的親生兒子嗎?”
“誰知道。”楊老五說道:“我也只是聽了一耳朵,誰知道是真兒子,還是義子。”
這種八卦聊一兩句就行了,楊繩祖的興趣沒有在這上面,叮囑道:“今天晚上小心一點。注意安全。我顧不了你。”
“二公子放心吧,殺我老五的人還沒有出生的。”楊老五又露出他兩顆大黃牙笑道。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了。月亮的影子在在天空之中漸漸浮現,楊繩祖看時候差不多了,也就回來了。
此刻所有的士卒都已經被叫了起來。
“就所有的乾糧都分發下去。”楊繩祖語氣之中帶着幾分冷酷說道:“今日獲勝,自然有糧食,如果敗了,也就用不着乾糧了。”
“是。”
這種迂迴突擊,對騎兵的負重要求極高,多出一斤乾糧,就多費一斤的力氣。
本來都是計算好的數量。到了這個時候,剩下的也不多了。
營地頓時嘈雜起來。
餵馬的餵馬,吃乾糧的吃乾糧。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除卻偶爾有碰撞的聲音,以及馬兒的嘶鳴之聲外,就只剩下咀嚼喝水,吃飯走路的聲音了。
當太陽散去了自己的光芒,月亮開始自己表演。
楊繩祖騎在馬上,就這月光,看着下面黑白兩色的臉龐,什麼也沒有說,一拉繮繩,出了莊子。
地上似乎有一個小水坑,正好倒影着一輪明月,楊繩祖的坐騎沒有絲毫猶豫的踏了上去,將這一輪明月踩碎。
此刻大隊馬隊,騎馬的人都不是太多的。除卻一些斥候之外,其餘的士卒都是牽着馬走。
因爲今日之前不同,今日有戰鬥。在開戰之前,誰也不知道會打成什麼樣子。
保養好馬力,是沒有個騎士都要做的事情。
“報。”一個斥候說道:“敵人並沒有在文家集。”
“什麼?”楊繩祖大吃一驚,說道:“怎麼會沒有?”
他與張軒制定計劃的時候,就是以文家集的官軍爲目標的。
是因爲文家集是張軒東征第一個要遇見的官軍,也是因爲王漢與馬士英之間微妙關係,張軒並不知道其中有多微妙的,但是張軒在明末的經驗就是,大明文官之中大多不和。如果他們全部精誠合作了,反而是怪事。
而且馬士英大軍分別在,夏邑城外,與永城兩處,守備工事都比文家集好。
不打文家集還有別的選擇嗎?
只是事到臨頭忽然發生這樣的變化,如何不讓楊繩祖大吃一驚。
“該怎麼辦?”楊繩祖心中暗暗琢磨。他嚴密的封鎖消息的時候,也被消息所封鎖。
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繼續南下,派出所有的探馬,不要怕暴漏,必須知道官軍現在在什麼地方?”楊繩祖罵道:“我就不信了,萬把人還能跑了不成。”
“是。”
楊繩祖一聲令下,隊伍之中的夜不收紛紛上馬,以楊繩祖現在的範圍扇形分佈,向南而去。
楊繩祖的努力是有成果的。
不過,一會功夫,就見天空之中,一朵煙花爆開數裡之內清洗可見。
只是這朵煙花並不是義軍的信號。
其實不管這朵煙花是不是義軍的信號,都不重要了,如此明顯的信號,不被官軍發現,都是不可能的了。
“上馬,打火把。”楊繩祖之前,還想突然襲擊,不過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想了。
楊繩祖用馬鞭一指,說道:“向東南方向,走。命令所有斥候,不必彙報,用煙花指引大軍方向。”
楊繩祖始終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騎兵的最好的武器,就是速度。
被發現,暴露了,並不要要緊。 只有跑在消息之前就行了。
郎朗的月色之下,無數火把在跳躍着,就好像一段滾滾火流,從北到南衝了過去。
時不時有一朵煙花在郎朗的月色之下,爆炸開來。
馬蹄之聲也漸漸的響亮起來,不過就算是月色如此明亮,依然有人在黑暗之中墜馬,這是免不了的事情。
月色如洗,爲蒼茫大地打上底色,星星點點的火光不住搖動,如同生命一般。好像是滾滾洪流一般。
煙花的色彩單調,唯有紅焰而已,也遮擋不住月色的光芒。
月亮就有像是一個溫柔的母親一般。無言無語的看下蒼茫人間。
如此有意境的水墨畫,卻是殺戮開端。
無數火焰的光芒猛地衝南邊撞入楊繩祖的眼簾。不用說了,有這麼火光的地方,定然是官軍大營。
“傖啷。”一聲,楊繩祖猛地拔刀,厲害道:“兄弟們,吃了這麼多天的苦,就爲了今天,跟我殺啊。”
隨即有無數人應和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