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平縣衙之中。
劉洪起皺眉說道:“都說說,這個小白臉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劉洪起果然不負劉扁頭之稱,看上去頭顱就是有一些扁,面目有些猙獰,不像是一個好人。
單從這賣相之上,就差了沈萬登不知道多少裡了。
他的老巢雖然在山中。但是比起老巢,他更願意留在遂平縣之中。
劉洪起可不像是沈萬登那樣老實。
官軍無力把守縣城,他毫不猶豫的佔位己有。對義軍那邊說是,起兵響應,對官軍那邊,說是西平巡檢暫住縣城,署理縣務。
看上對誰都能交代過去,但是實際上是怎麼回事。誰都明白。
此刻議事的時候,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劉家人,劉洪起的四個兄弟,劉洪超,劉洪道,劉洪禮,劉洪俊。還有幾個外姓的,王良謨等。不過有一個張軒不認識,但是交過手的老相識。不是別人,正是桑開。
此刻的桑開依舊是一身官袍似乎特別強調自己的身份一樣。
“大哥,管他什麼意思。派一個管事的去一趟便是了。”劉洪超說道。“給闖王面子,才讓那個小白臉在汝寧立足。這汝寧地面都是我劉家的地盤,他沒有來拜會大哥,還讓我們去拜會他。”
劉洪超不滿意的說道:“老二,少說兩句。這小白臉的動作不下,將汝寧地面至上稍稍有實力的人都請了過去,到底想幹什麼?”
“無非是先禮後兵罷了。”王良謨說道:“或許是他手中的錢糧不足了,想打秋風而已。”
王良謨乃是劉家的女婿,也深受劉氏一族的信任。
正如張軒派人打探劉氏的底細一樣,劉氏也派人打探張軒的底細,只需現在張軒的很多政策都還沒有實行,他打聽到的不過是一爪半鱗的,知道張軒在城中招一些沒用的饑民爲兵,還重新編戶,編戶的給糧食。不編戶的沒有。等等。
用腳指頭去想,也知道,張軒的糧食消耗一定很大。
“桑大人,你以爲如何?”劉洪超恭敬的桑開說道。
桑開在開封城破之後,順流而下,不知道衝到了什麼地方大病一場,等他養好病之後,整個河南大地,似乎都變換成義軍的旗幟。
當時劉洪起還打着西平巡檢的名頭,桑開覺得不管怎麼說,都是朝廷的人馬。但是來到之後,才發現劉氏恐怕不是大明的純臣。
有了離去之意。
但是來時容易去時難,他被軟禁了。待遇很高。但是卻沒有什麼行動的自由。桑開明白,劉洪起這樣對他不過是留着一個牌位而已,如果義軍崛起之勢,不可阻擋,說不定什麼時候,他桑開就被劉洪起獻給新朝了。而如果大明朝廷還能復興的話。劉洪起還能借桑開的身份,成爲大明的忠臣。
桑開說道:“官賊不兩立,還請打劉大人自重。”
劉洪起有幾分訕訕。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是張軒來到汝寧第一道政令,應該派人去看看究竟。”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二弟。”
“小弟在。”劉洪超說道。
“這一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劉洪起說道:“過去之後,少說話,多喝酒,什麼也不要答應,只帶耳朵過去。將那邊的動靜告訴我便是了。”
“小弟知道了。”劉洪超說道:“我辦事,大哥還請放心吧。”
對於劉洪超,劉洪起還是放心的。在他們五個剛剛起家販鹽的時候,與別家鹽販談判,講價,賄賂官員什麼的。都是劉洪超出馬,也算是輕車熟路了。
隨着張軒一聲令下,整個汝寧大部分地區,都聞風而動。當然了,並不是張軒的威望這麼大,而是正巧這個時候,襄陽一戰的結果也已經傳來了。
左良玉不敢於義軍大部交戰,撤到漢水之南,鎮守樊城,想以漢水天險抵擋義軍。
這個時候明眼都看出來,左良玉決計抵擋不住李自成的。
故而張軒借李自成之勢,各地土寨根本不敢對抗張軒,都派出使者去汝寧,參加張軒的臘八宴。
此刻節度使衙門之中,也變得忙碌起來。
張軒之所以選這個時間召集所有土寨的首領,不是沒有原因的。
閏十一月末的時候,張軒對軍中的整頓,告以段落了。
雖然官軍俘虜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畢竟是當過兵,見過陣仗的,再加上吃飽穿暖,更換兵器之類。說有多少戰鬥力,還不好說,但是看上去卻是像個樣子了。
南陽營與保定營有一點架勢,雖說還打不了硬仗,但是鎮守汝寧一城,確是綽綽有餘的。
臨潁營有了自由活動的空間。張軒纔有了策劃臘八宴的時間。
說是先禮後兵的“禮“也不爲過。
對張軒來說,臘八宴是戰事之前準備工作,一來要拉攏劉洪起與沈萬登之外的其它勢力。如果是崇禎十七年,那麼汝寧的勢力定然是非劉即沈,非沈即劉。
河南土寨有兩大類,一類是士紳結寨自保,一類是流民佔地爲王。後一類對闖王政權天然親近。這類勢力是張軒拉攏的重點。
其二,也就是見一見沈萬登。只是拉攏沈萬登,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臘八宴的地點放在節度使衙門,也就是原來的崇王府之所在。
宴會的籌辦的事情就交給張質。張元海輔助。
畢竟中國人論資排輩的習慣深入骨髓,所來各路首領,要安排的妥妥當當,也是一種耗費心力的事情,非張質不可。
至於趙元海,張軒雖然沒有想將臘八宴變成鴻門宴,但是卻也不能不準備。至於酒菜什麼反而是小事了。
雖然河南饑饉,但是有資格被張軒邀請的,都不會欠一頓吃的。
不過於節度衙門的廚房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崇王府的廚子對義軍高層來說,也是一種搶手的資源。早就被搶完了。張軒爲人也算簡樸,在軍中吃得比在家裡吃得多。即便是在家中吃,也與軍中相差不多。
所以,節度使府的廚子根本承接不了,這樣的宴會。張軒索性將這一攤事,交給張質,張質分給了王度,讓王度在汝寧城中找幾個廚子來辦,過得去就行。
張軒回到節度使府,就是一幅兵荒馬亂的樣子。所有忙碌的人見了張軒紛紛行禮。張軒避開人多的地方,忽然王度急急忙忙的撞來。差點撞到張軒。
張軒問道:“怎麼回事?“
王度連忙說道:“府中鹽不足,我去輜重那邊借鹽,輜重那邊鹽也不多,我只能找張府君支錢買鹽。“
張軒覺得王度定然與劉氏有深仇大恨,糧也劉氏,田也劉氏,鐵也劉氏,現在鹽也在說劉氏,簡直是在暗示幹掉劉洪超,能解決一切問題。
“我知道了,”張軒說道,“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說。”
王度心中迷茫,暗道:“到底是什麼問題?”他絕對沒有想到張軒的腦補到這種程度。只能迷迷糊糊的點頭,說道:“是“。
不明白上面的意思,但是說是總是沒錯的。
張軒剛剛打發了王度,轉眼就看見了張元海,只見他快步走過來說道:“將軍,沈萬登進城了。“
張軒心中一動,暗道:“終於來了。“
“走,去看看這位汝寧大俠。“張軒說道。隨即幾十名親兵簇擁着張軒,離開了節度使衙門。
距臘八還有幾日,但是沈萬登的提前到達,卻將張軒導演的臘八宴,這一出大戲,徐徐的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