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沈萬登。”羅岱說道。
張軒大吃一驚,說道:“我僅僅是讓探查一下劉洪起的情況,你單獨出去,也就罷了,誰讓你去探查沈萬登了,探探沈萬登底子,也就罷了。誰讓你去見他了。”
其實探查劉洪起的任務,本該是羅岱麾下馬隊之中的人出去辦的,但是羅岱親自出馬,已經讓張軒有些不舒服了。畢竟羅岱是一員悍將。如果在小魚溝之中栽死了。對張軒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羅岱輕佻的一笑,絲毫不以爲意,說道:“想留下我老羅,那些人還不夠格。”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說這些事情,再也沒有其他意義了,張軒也無意追究羅岱的事,也追究不了。不管是古今,對有本事的人都是比較縱容的。
“好吧。”張軒問道:“說說,沈萬登到底是何許人也。”
羅岱說道:“沈萬登的名聲很好,我還沒有到真陽,就聽到了沈萬登的名頭,說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守護一方百姓。我不信他那一套。這年頭,我走南闖北見多了。早見識過那些鄉下土賊的嘴臉。白天安分守己,夜裡半夜殺人。都是做沒本錢的勾當,比我們坐地收錢,還沒臉面。做着些人,都是所謂當地好漢,大俠。我心中生出一計,想要試試他。於是我就打扮一下,將我的馬拉來,在沈家莊外面叫賣。”
張軒一聽,頓時皺起眉頭。說道:“你這不是找死嗎?”
“否則,又怎麼知道他是真大俠,還是假大俠。”羅岱眉頭一挑,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
張軒卻是有幾分苦笑不得。
現在世道一日壞過一日,即便張軒沒有離開軍中,但也知道,各地的治安早已崩潰到了極點。大隊人馬結隊而行,自然是平平安安,看上去一片坦途,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幾個上路,就會被這看似平靜的道路一口給吞掉了。
當人少的時候,那些看似平靜的百姓,就變得猙獰可怖起來,將這些是行人統統殺死,財物劫掠掉。
更加可怖的是,他們並不覺得這是錯了,這只是他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路吃路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已。
他們覺得本該如此。
羅岱似乎看出了張軒的擔心,說道:“放心吧,我當時操心了,始終在馬邊,而且周圍的人,不過是烏合之衆,在馬上,誰都攔不住我。”
隨即羅岱再次說道:“我在沈家莊旁,不一會兒,就引得沈萬登出現,看他的眼睛,簡直愛煞了我的馬。”
“能不愛嗎?”張軒心中暗道。羅岱的馬,是從秦軍俘獲的馬匹之中,最神駿的幾匹之一,也是獎勵張軒在柿園之戰中的貢獻。但是張軒對馬沒有什麼深刻的感情,與這個時代的人對馬的感情,決然不同。
在親手殺死大黑之後,張軒決計不與任何一匹戰馬培養感情。馬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代步工具而已,給他好馬也是浪費,張軒將這一匹馬轉送給羅岱。
羅岱愛護之幾,須臾不捨得離開,甚至想睡覺都睡在一起。
“沈萬登長得濃眉大目,國字臉方方正正的。他過來問價,我直接給他開價,黃金千兩。”羅岱說道。
“黃金千兩。你根本不想賣吧。”張軒說道。黃金千兩到底是多少錢,最少能值萬兩白銀,因爲各地金銀兌換的比例不同,而略有差錯。
張軒手中有白銀幾萬兩,但是那是張軒支持萬餘大軍的資金。不是張軒自己的錢,即便是沈萬登,家底厚實,也決計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買一匹馬,即便是一匹好馬,也不划算。
“當時他也是這樣說道:‘你根本不想賣對嗎?’我說‘不錯,我就是不想賣。我只賣英雄,不買狗熊。面對英雄,我一文不要,這馬白送。但是看見狗熊,我這馬就價值黃金千兩。聽說你沈大俠的名聲甚好,但是今日一見,不過爾爾。’”羅岱繪聲繪色,將當時的情況講了出來。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沈萬登倒是沒有動怒,但是他身邊的人,卻是怒了,就要對我動手,被沈萬登阻止了,他說:‘你不是來賣馬的,而是看我沈萬登的。’我說:‘不錯,我就是想看汝寧大俠沈萬登,到底是何許人也。’沈萬登不理會我的挑釁,想走,但是實在愛着馬,說道:‘這馬開個實價吧。’我說;‘打敗我。這馬送給你。打輸了,千金不賣。’”羅岱說道。
“定然是你贏了對吧。”張軒說道。
“不錯。”羅岱說道:“沈萬登也是一個練家子,但是練得不過是花拳繡腿,也沒有上過陣,殺過人,招數練的再熟,也是無用,被我三下兩下掀翻了。”
“接着怎麼樣?”張軒說道。
“接着,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了,我如此落他面子,又故意在沈家莊附近待了一夜,他居然真的忍住不動。沒有派人來殺我,我這才相信,這個汝寧大俠。還真有幾分君子之風。”羅岱說道。
“別說這些廢話。說說沈萬登的實力。”張軒說道。比起沈萬登的人品如何,張軒更在乎的事沈萬登的實力如何。
“沈萬登與劉洪超不一樣,劉洪超麾下的寨子,都是管着的,但是沈萬登麾下的寨子,確實都有主的,沈萬登養莊客家丁,兩千餘,個個精壯,還有幾分令行禁止。各寨子都給他納糧,他庇護這些寨子的安全,一旦有土匪流寇攻這些寨子,沈萬登就會帶着各寨子的寨丁,去抵擋,打起來之後,沈萬登帶自己的家丁打前陣,其他寨的寨丁不過是搖旗吶喊而已。聽說,沈萬登與劉洪超還有一些衝突。具體沒有打聽出來。”羅岱說道。
張軒聽完羅岱對沈萬登的介紹之後,心中猛地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張作霖。
張作霖當初起家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各莊聯保的,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王度在嗎?”張軒說道:“將王度帶過來了。”
“是。”張元海答應下來。
張軒對沈萬登的重視,就註定了張軒不可能聽羅岱的一面之辭,可憐的王度剛剛回到城中,就被張軒的親兵帶了回來。
張元海自動省略了張軒的前一句話,執行後一句話。
王度一見張軒,張軒劈頭就問道:“你知道沈萬登嗎?”
“知道。”王度說道。
劉洪超與沈萬登,都是汝寧府的大人物,王度想不知道都不打可能。
“說說。”張軒說道。
王度沉吟一下,整頓一下思路,說道:“沈萬登是西平人,也算是鄉紳士家,沈萬登乃家中次子,從小喜武厭文,沈老太爺在的時候,還督促沈萬登讀書,沈老太爺去後,就沒有人管他了,考過武狀元,沒有中。後來沈萬登兄長在外爲官死於王事,沈家的家業,就落在沈萬登的手中,那時候劉洪超也剛剛起勢,沈萬登不是對手,只能遠走真陽,在真陽再次立下了家業。似乎是因爲當初的事情,沈萬登就訓練家丁,沈家家丁,在汝寧府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很受士紳看中。”
張軒心中暗道:“一個士紳家的叛逆幼子,一個是名滿汝寧的大俠,那個是真正的沈萬登。”
“我必須向辦法要與沈萬登見上一面。”張軒心中暗道:“在對付劉洪起的時候,我必須做到後方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