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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穎水一別兩茫茫
“諸位有何意見,不妨說來聽聽。”張軒雖然心中有了定見,但是他還要先聽聽部下的意見。
這一次,張軒所部的所有人都在場,除卻羅岱外出之外,曹宗瑜,鄧和,王進才,吳氏兄弟,連張氏兄弟兩人也都在場,還有一直做小透明狀的,王大炮王鐵匠。
“將軍。”張質說道:“我認爲當援救郾城。既然李節度有令我們自當遵從,再者,將戰火限制在郾城之內,也好過何英覆滅之後,大軍圍攻臨潁。”後一句話,纔是張質所說的重點。
左良玉的名聲太好了,好到了張質原本不是死心塌地爲張軒效力的人,此刻一聽左良玉的名頭,立即堅持不許左良玉進入臨潁縣,左良玉所過之處,雞犬不留,草木不生,豈是胡言的。
張質這麼一說,吳氏兄弟立即反應過來,吳來慶說道:“對,將軍,萬萬不能讓左良玉進臨潁。”
“說得好聽。”鄧和說道:“你以爲左良玉是誰?我們能出戰的不過數千之衆,如何能敵得過敵軍數萬精兵,救援郾城能不能成功尚且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們出戰與左良玉野戰,我們就死定了。”
鄧和臉冷,話也冷,好像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來,將幾個人衝動澆滅了。
張軒心中暗道:“鄧和說的沒錯。我即便是救援郾城,也要避免與左良玉正面交鋒。”
“將軍做廂車,不就是爲了今日,廂車鐵鏈相連,就是平地一座城池,再加上火炮數百,即便是有數萬大軍來攻,也能堅守一段時間。”張質說道:“大軍就在開封,從開封調兵回來,十日必至。將軍出兵援郾城,無須戰於郾城,只有在郾城以北,臨潁與郾城交界之處--小商河紮營便可,固守小商河,與郾城烽煙可聞,能激勵城中堅守。又能以小商河爲憑依,絕小商橋。屏蔽臨潁城。即便郾城有失,也能撤退到臨潁城下,憑城堅守。”
張軒心中暗叫一聲好,張質實實在在說中了張軒的心思,張軒就是這樣想的,如此今可攻,退可守。實在是萬全之策。
也許是張軒城府還不夠深,還是王進才時時刻刻準備看張軒的臉色,一見張軒眉毛一挑露出喜色,王進才立即說道:“張先生此計甚好,將軍,我覺得我們就按此計行事吧。”
張軒問曹宗瑜,說道:“幼瑾覺得如何?”
曹宗瑜見大部分人都贊同,即便是鄧和也沒有說話,他雖然覺得這個計策,有一點太想當然了。不過,也不願意當面駁了張軒的面子,說道:“聽從將軍安排。”
張軒說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出發,進攻郾城。”
決定之後,就開始安排人手了。左良玉當前,張軒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將手中的精兵強將都挑在手中,又想羅岱常常爲斥候出沒無常,而臨潁城之中,又囤積了大量的輜重,更不要說羅玉嬌也在城中,是萬萬不能有失的,故而張軒將羅岱所部的步隊,數百人都劃給了羅玉嬌。
而從吳氏兄弟部下抽調數百人填補空缺,又將吳來慶調入,當一隊之長,如此一來也算是重用。
因爲張質獻計之故,張軒也將張質給帶上了。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話,實際上是張軒信不過張家,平日也就罷了,大軍臨近的關鍵時候,如果張家有什麼反覆的話,他定然會大敗,故而他不僅僅將張質帶上,張軒也不會放心。
張家損失不起張質這個頂樑柱,這樣牢牢將張家綁在身上,想來城中張家之人,萬萬不敢有變。 吳氏兄弟也是同樣的原因。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張軒就去見羅玉嬌了。
羅玉嬌依然微笑着等着他。
張軒拉着羅玉嬌的手坐下來,說道:“明天我要出城了,我留給七百士卒,這些士卒不要讓他們離開我身邊,一旦左良玉來了,你就帶着這些士卒跑,記住立即去找李信,他不敢不救人。不要惦記我,我沒有那麼容易死,當初在獻營之中,不管怎麼都活下來嗎?我一旦見事不可爲。我會先走的。記住見左良玉大軍來了,不要驚慌,直接棄城而走。我們在你爹哪裡匯合。”
羅玉嬌只是點頭,她其實不信張軒的話。畢竟,他男人早就被父親教訓過,是有名的不會逃跑。因爲要逃跑的話,第一要素是心狠,因爲如果不能做到捨棄部屬,又怎麼能跑嗎?
張軒從來不是一個心狠的人。
羅玉嬌相信,如果左良玉兵臨城下,張軒很大可能早已死了。
不過,對羅玉嬌來說,這並不要緊,生生死死,她看多了,早就不在意了,不過,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而已。
羅玉嬌聽張軒絮絮叨叨說着千萬個不放心,忽然有一點厭煩,一把抱住張軒說道:“夫君,我要---”
張軒一聽羅玉嬌酥麻的聲音,他眉毛一挑,將羅玉嬌一把抱起來,說道:“無論你什麼時候,說這個事情,我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滿足你。”
一夜無話。
也許昨晚操勞過度,張軒起得有一點晚,他剛剛醒過來,就被羅玉嬌給拉起來,羅玉嬌親手給張軒束好長髮,穿上盔甲,黃銅色的盔甲錚明瓦亮。特別是護心鏡,好像是一面銅鏡一樣倒影出一個扭曲人影,就身形微微有一點扭曲,但是依然能看出來佳人如玉。忽然一隻玉手在這面銅鏡上擴大。張軒一把抓住羅玉嬌伸進張軒懷裡的手,說道:“什麼東西?”
羅玉嬌拿出一個陳舊的暗紅色錦囊,看上卻原本是鮮紅之色,不過,時間長了褪色不少,也就變成了暗紅之色。她說道:“這是孃親留給我的護身符,也是我孃親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它保佑我在南征北戰之中,平平安安長大。你帶上,它會保佑你平安回來的。”
張軒說道:“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他似乎不想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了。身子一動,他展開雙臂在羅玉嬌面前一晃,說道:“你看,威武嗎?”
羅玉嬌看着張軒,他身穿一身銅黃色盔甲,身後一件大紅斗篷,再加上頭上紅纓顫抖。羅玉嬌忽然看見張軒的臉色,張軒的臉一等一的漂亮,可以用美人來稱呼,但是在鐵甲的襯托之下,未免有一點不相稱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將一張鐵面具給張軒帶上,說道:“這樣就好多了。”
張軒看着自己的影子,卻見此人臉上一張鐵面,上面只露雙眼,下面只露出下巴,讓人不由的感受到一陣嚴肅的感覺。
不管怎麼眷戀,都需要走了。張軒收拾停當之後,大步離開了縣衙。
此刻他忽然理解古人爲什麼有那麼多的離愁別緒。對現在的人來說,說了再見,一般都能再見,只要雙方想,而對古人來,很多時候離別都代表的再也不見。時間空間的隔離,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是雙方的最後一面。
張軒翻身上馬,站在隊列最前面,數千人馬,在鐘鼓樓之前集結,蜿蜒而去,將小小縣城的大街塞得滿滿的,張軒低聲說道:“出發。”
“轟。”的一聲鼓槌重重的砸在鼓面之上。 大隊人馬無聲而動,緩緩的從南門而出,大街兩旁都是默默觀看的百姓。他們什麼心思都有,不知道誰高喊一聲:“萬勝。”
引起了百姓紛紛應和。
張軒就在這一聲聲萬勝之中,踏上了南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