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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克
一個火藥罈子帶着點燃的火線從天空之中飛了出去。
沒有了張軒的指揮,他們只能用目測的經驗來投,哪裡有什麼準頭。反正只是聽個響而已。
“啪。”的一聲,正準備拋出的長臂忽然從中間斷裂開來,裝好的火藥罈子從上面掉了下來,重重的跌到地面之上。“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周圍的幾名工匠瞬息之間,被爆炸吞沒了。
張軒陡然站起來,遠遠的看過去,後背緩緩的溼透了。他想起昨天老工匠說的話,說營中沒有好木頭。這些木頭做砲支持不了多長時間的,張軒沒有在意,此刻他想來,如果他在投石機旁邊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焉有命在。
一時間冷汗打透了內衣。
似乎投石機的運氣用盡,禍不單行,一臺投石機出了問題之後,寨牆之上的火炮準頭瞬間也變準了。“碰。”一枚炮彈砸在支架之上,整個投石機轟然倒地,好像一個巨人硬生生被絆倒。
“撤。讓他們快撤回來。”張軒立即下令,這個時候他纔不在乎劉宗敏。反正他與劉宗敏的關係從來沒有好過,乃至於劉宗敏一系的將領相遇也從來沒有幾句好話。不知道爲什麼,劉宗敏分明與羅玉嬌沒有什麼,但在營中卻傳言成了奪妻之恨。
劉宗敏似乎也認了這層關係,對張軒冷言冷語,從來沒有好臉色。
而這些能操作投石機的人,都是張軒眼中的技術人才,這可比與劉宗敏維持關係重要多了。
這個時候劉宗敏也沒有時候管張軒的事情了,他已經陷入苦戰。
劉宗敏即便早有準備,用長長的木板蓋住了壕溝。但是依舊面臨三面的火力夾擊。
面對這個局面,劉宗敏光着膀子大聲呼喝道:“兄弟們跟我殺。”
雖然火器大量使用,但是這個時代的火力密度還足以將衝鋒的人全部覆蓋,很多人被打回去,都是因爲士氣動搖,而不是真得衝不上去,即便是在日俄戰爭時候,人海戰術還有一點用處。更不要這個時代火力密度,更不要說傅宗龍軍中火器本來就不多。
劉宗敏任耳邊利箭呼嘯而過,火炮打過來,大片大片的士卒戰死,他巋然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手上的盾牌微微一動,就擋下幾支利箭。
幾十米的距離在劉宗敏的眼前一晃而過,一道矮牆就硬生生的向劉宗敏的視線之中撞來。
“啊。”劉宗敏暴喝一聲,手中甩,好幾斤重的包鐵盾牌,就好像是一個飛盤一樣,硬生生的被砸了出來,頓時砸翻一座虎蹲炮,他一躍而起,常年打鐵的手,舞起刀來,簡直是空若無物,帶着呼呼的風聲,讓人看不真切,一瞬息連殺幾人。從官軍陣勢上打出一個缺口。
“殺。”劉宗敏的英勇激勵着後面的士卒,跟隨劉宗敏身後,衝進官軍陣中。
劉宗敏眼睛一眯,他看見數十米遠處,一個老人身穿大紅官袍,頭帶官帽,坐在一張官帽椅上,正襟危坐。立即知道就是傅宗龍,因爲官軍之中,能穿大紅官袍的人,也只有他了。
劉宗敏立即向傅宗龍殺過去。
劉宗敏與傅宗龍之間,不過區區幾十步,但是幾十步之內,卻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人挨人人擠人,刀成排,槍成行。劉宗敏只覺得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一般的刀槍壓下來,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給他留下來。
傅宗龍沉寂依舊,對與他越來越近的廝殺之聲,似乎一點也沒有感覺,連看都沒有看劉宗敏一眼。傅宗龍就好像是一個曬太陽的老人一般無二。只是他周圍的士卒,紛紛拼命上前。一時間劉宗敏這個闖營最鋒利的箭頭,有扎不下去的感覺。
傅宗龍身邊的士卒,身材矮小,要麼用長槍,要麼用短刃。還有一些皮膚黝黑,是四川土司兵,傅宗龍當初平定安氏之亂,與四川各地土司都有交情。這些士卒的長輩很多都在傅宗龍麾下做過戰,受過傅宗龍的恩惠,不惜以命換命,也要阻擋劉宗敏。
“不行,不能再往前衝了。”劉宗敏喘着粗氣。心中暗道。即便在廝殺之中,劉宗敏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把握戰局,如果不是這樣,僅僅靠衝陣之能,劉宗敏不過是一員勇將而已,無論如何也成不了李自成的左膀右臂。
既然取勝無望,劉宗敏也果斷的很,立即下令撤退。只是進來容易,出去就難了。
劉宗敏百戰而出的時候,狼狽已極。
身邊的甲士折損過半,這都闖營百戰之士,不僅僅能戰,而且忠心耿耿,是老底子。李自成大怒。不過詳細問了劉宗敏之後,也不敢小窺傅宗龍。不願意將精銳徒徒投入此間。督促秦軍晝夜攻之。
不過,這樣一來,進攻的強度也就下降了許多。
畢竟之前,進攻有了必下之勢,而如今進攻,自然沒有那麼多的期望。只是不甘心而已。
秦軍對闖營的這種情緒感受的最爲敏感,無他,這是關乎到他們的性命,既然沒有人硬逼着,他們自然想要偷懶了。
一時間竟然成了曠日持久之勢。
張軒所部也被再次派上了戰場,張軒檢修全部投石機,發現都出了大大小小的問題,全部都是木料的問題。能承擔起將幾十斤重的泥彈打到數百米外的木料,絕對不是他這種臨時弄來的急就章可以的。張軒不知道蒙古人在襄陽城弄出來的回回砲是用的什麼木料,但卻知道絕對不是他這種隨隨便便砍來的樹木。
不過攻城的命令在,張軒只好陣前修理,暫時換了一個根木頭,但是想來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這些木頭的結構強度根本不行。
這樣一來投石機發射的頻率就更低下了。
這一刻,張軒深刻的懷念起火炮。深刻的認識到火炮代替投石機,有必然趨勢。“我一定要鑄造出火炮出來。”張軒暗暗下定決心,將鑄造火炮放在第一序列。
在大軍環繞圍攻之中,傅宗龍的臉上依舊平靜如淵,各種調整於流水一下傳了出來。傅宗龍明顯的感受到城外攻勢減弱。
“第一波進攻算是頂住了,這幾日算是安全了,只是賀人龍,李國奇。他們回援嗎?”傅宗龍稍稍一靜下來,這個問題就好像是一隻瘋狗一樣撕咬着傅宗龍的心,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依舊不願意相信。
因爲這個答案關係他身邊萬餘將士的生死。
而此刻賀人龍等人在幹什麼?
項城。
“開城門,快,開城門。我乃陝西總兵官賀人龍,快開城門。”賀人龍有幾分咬牙切齒對着項城城樓上說道。
忽然城頭上有一個探出頭來,說道:“爾等督師被圍,爾等爲什麼不救?”
“此乃軍務。”賀人龍臉色並不好看,說道:“你區區一個知縣,有什麼好問的?”賀人龍眼力很好,他看得出來,城頭上的人穿着綠袍官服正是知縣的服色。
“不錯。”項城縣令厲聲說道:“我是管不到軍務,但是我乃項城父母官,是萬萬不會放你這種目無法紀之軍入城的。”他話音未落,項城知縣已經回去了,城頭多了不少鄉兵,他們縱然臉色發抖,但是依舊咬着牙站在城頭,這些鄉兵的戰鬥力雖然堪憂,但是保家之心,遠遠勝過官軍營兵。
“你---”賀人龍大怒揚起馬鞭道。好久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賀人龍說話了,一時間,他心中生出一股衝動。想要下令將這區區小縣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