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景房內,楊波愜意的躺在一張搖椅上,手裡捧着一份由參謀司提交上來的報告正看得津津有味,在躺椅周圍,還堆着一些邸報,躺椅不遠的書桌上,銅爐裡面的檀香嫋嫋生煙。
參謀司草創,對於楊波的意圖一時不太明白,楊波便弄了個樣本,把崇禎元年開始分成五年,參謀部要根據邸報時間的不同分門別類,並且把每一年的大事都要單獨列出來,還要根據自己的判斷,在每一件大事後面發表自己的見解,預判形勢的後續發展。
那個王小羽乾得很不錯!
楊波心裡暗暗讚了一句,如果把崇禎十七年分成三個階段來看,崇禎五年的形勢不能說不嚴重,也算不上很嚴重,可以說是大廈將傾的初期。
崇禎初年最大的事情無非就是扳倒魏忠賢,這件事楊波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也就懶得去看小羽他們的鬼扯,他們受輿論的影響太深,把這事說成是好事。
唯一例外的是,小羽倒是小小的涉及了一下崇禎帝扳倒魏逆的動機,一是爲名望,二是爲權力,光是這兩點判斷就讓楊波對王小羽這個人刮目相看了。
崇禎二年倒是小事引起了楊波的注意,扳倒魏逆後,東林黨重振旗鼓,意氣奮發,爲了投崇禎帝所好,刑科給事中劉懋上疏建議,於這年二月裁撤驛站,希望節省每年八十萬兩銀子費用,結果銀子並沒有省下來,倒裁撤了幾萬名像李自成這樣的驛卒。
還有一件大事就是“己巳之變”,由於邸報內容不多,小羽他們又把自己的個人情緒加了進去,是以這崇禎二年的分析預判質量就很一般了,而等後金撤退之後,朝廷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政治鬥爭就根本不是小羽這種檔次的人能夠理解的,所以他們的報告都是寫的一塌糊塗,牛頭不對馬嘴。
這年十一月,已經東征朝鮮、西征漠南蒙古,打破明、蒙、朝三方聯盟的後金軍,在皇太極率領下,以七到八萬八旗精銳繞過關寧防線,取道漠南蒙古,從喜峰口(今天津薊縣北)突入關內,攻破薊門,一路燒殺搶掠,直逼北京,朝野震動,是爲後金第一次入塞。袁崇煥急忙調師回援,在趙率教的先遣部隊五千人被後金軍全殲後,袁崇煥便一直尾隨後金而不開戰,直到逼近北京城,倚城而戰,才擊退後金,京師得安
“己巳之變”後,對袁崇煥極端不滿的崇禎忍耐到了極限,授意溫體仁、周延儒等非東林黨人策動大批御史彈劾袁崇煥怠戰誤國,此後,又借袁崇煥一事將內閣大學士韓爌、錢龍錫拉下了水,東林黨人在內閣的勢力越來越小,這年臘月,周延儒得以入閣。
崇禎三年,隨着遼事吃緊,遼餉比天啓年間多增了近二百萬兩,而東林黨把持的雜項,鹽稅,通關稅不增反降,財政拮据的崇禎無奈之下只能大幅增加田賦,王小羽等人看不見這些黨爭背後的博弈,把崇禎三年烽火遍地的農民起義歸結於天災**上面,實在是有些不分因果的錯誤。
饑民遍地,民軍起義如火如荼,陝西一省幾無完地,面對這種局勢,朱由檢重新啓用先皇帝師、提拔袁崇煥的前薊遼督師孫承宗重新復職,率軍迅速收復了永平、遵化四城,將後金軍徹底趕出了關外,楊波在邸報中注意到了一個人,左良玉!
這個楊波有些印象的歷史人物在此戰中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就在崇禎帝頭爲了陝西形勢憂心不已的時候,一個人冒了出來,左副都御史楊鶴。
就是這個人發飆了一番見解,說流寇也是朝廷赤子,是天下的元氣,當撫之。
崇禎很高興,給了他一個陝西三邊總督的名頭就要讓他去陝西,楊鶴不傻,死活不肯去,最後崇禎帝無法,省吃儉用的從內庫提了些銀子,這纔打發他走了。
楊鶴乾得很不錯,就憑這崇禎帝嘴裡省出來的幾十萬兩銀子成功的招撫了亂民,短短几個月,陝西的形勢就穩定了下來。
崇禎四年的形勢就開始不妙起來了,楊鶴雖然幹得不錯,可是空口白牙的終究不能長久,於是等剛一開春,陝西又是烽火遍地,義軍四起,規模比之前還要大。楊鶴被崇禎帝遷怒,打發到江西受罪去了,而他對於亂民的態度卻被其他人繼承了下來。
禍不單行,後金這邊也來湊熱鬧,所謂耗費無數軍餉的關寧防線在後金面前就是一個笑話,皇太極把寄予厚望的大淩河城刨成了廢墟,除了祖大壽隻身逃脫外,城內殘餘軍民被皇太極割韭菜般割得乾乾淨淨,費盡心機擠走王在晉的孫承宗知道無法交代,拍拍屁股回家養老去了。
看到這裡,楊波無比嘆息,王在晉這個人在歷史上評價不高,因爲他當時提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建議,議和!
邸報上是這樣寫的:“金額高達一百餘萬銀兩,中樞震動,朝議不決,議者多非之,手下如袁崇煥等也力爭其不可”
楊波非常的惋惜,當時膽敢提出議和的,唯王在晉一人也,後金當時的野心和胃口並不大,站在政治的角度來看,這是崇禎朝一個難得的喘息機會,讓朝廷有機會把目光放到內政上來。因袁崇煥、沈棨、孫元化等人劇烈反對,袁崇煥甚至幾次越過王在晉,直接捅到首輔葉向高手裡。
此人當年曾在邸報上分析過關外形勢:“東事離披,一壞於清、撫,再壞於開、鐵,三壞於遼、沈,四壞於廣寧。初壞爲危局,再壞爲敗局,三壞爲殘局,至於四壞——捐棄全遼,則無局之可布矣!逐步退縮之於山海,此後再無一步可退。”
不幸的是,局面真如同他預言的那般四壞與廣寧,孫承宗接手後,摒棄王在晉八里鋪重城的修築,改成關、寧、錦防線,大力擴軍備戰,將士人數從四萬猛增到十四萬,一面大量置辦軍械、甲仗,一面大肆提拔心腹,增設府衙,耗費無數,抽乾了奄奄一息大明的最後一滴血,爲大明培養出了無數的關寧軍頭。
後金刨掉大淩河城直接宣告關寧錦防線的破產,對於並不是那麼堅固的關寧錦防線來說,後金隨時想啃都可以過來啃,加上之前後金繞道突破喜峰口,已經嚮明朝君臣證明了,東方馬其諾關寧防線實質上已經報廢了。
手裡的報告終於翻到了崇禎五年,這一年是楊波大展拳腳的一年,可對於朝廷來說就不太妙了。
首先就是登州之亂,原本山東巡撫俞大成及登萊巡撫孫元化寄希望於招撫,使得叛亂持續了整整一年,直到年底朱大典招關寧鐵騎攻破了登州,局面才稍稍改觀了一點,而西面則是烽火聯營,戰事遍地,這個時候,洪承疇冒了出來,他接過楊鶴陝西三邊總督的位置,把幾十萬起義軍打得潰不成軍,遍地找牙,大部分義軍在陝西找不到活路,流竄到了山西。不過由於捷報頻傳,總得來說,崇禎五年還算有驚無險,安然度過了。
看到這裡,楊波把手裡的報告一丟,疲憊的躺回到靠椅上,不管如何,天下大勢總算在他腦海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了。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楊波沒有睜眼,跟着一雙小手輕輕的搭在楊波肩膀上,替他按摩起來,楊波知道,是雲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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