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俞仁無疑是給他們李家立下了一件大功。不僅攻下了陳錢島,而且還傷亡極小。由於曲先生提前讓快船傳回了消息,俞仁他們的船隊還沒到達大衢山,捷報便已經傳到了這兒的總部。
李瑩接到戰報,既驚且喜。驚的是,石廷柱這個她一向十分看重的人,居然會陣前反叛,對俞仁暗下殺手,而江九郎又沒有極時趕到陳錢島支援。喜的是,俞仁居然就憑着他們這五十個人,不但炸了島上的炮臺,還一舉擒獲了鍾老三和他的三百多名手下。而這一次,他們顯然低估了鍾老三的實力,原本以爲陳錢島上只有一百來人,卻沒想到會有三四百人。
當然,風險越大,功勞也就越大。這一次,李瑩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在衆手下面前,給俞仁好好的出一次風頭了。這是她的私心,是爲了幫俞仁在她們李家樹立起威信。其實,她在內心裡一直有一個願望,希望俞仁可以與她一起來經營這個商隊。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有些天真。
首先是,她不知道俞仁是什麼想法。必竟,他們這些人可是朝廷眼中的海盜。而俞仁的身份她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了。他是當年抗倭名將俞大猷的堂孫,他爹在又在南京任刑部主事。他們家雖然不能說是朝廷重臣,但這刑部主事,怎麼也是個正六品銜,官級幾乎等同於知州,比知縣還要大上兩級。要說,也算是高幹子弟了。
要這樣的一個高幹子弟,跟着他們這些海盜一起混,且不說俞仁是什麼想法。李瑩自己從內心裡,也覺得這樣太委屈他了。但是,讓李瑩意外的是,從俞仁最近幾天的表現來看,他不但沒有一絲鄙視他們這些海盜的意思,而且還似乎很以能與他們混在一起爲榮。
這讓李瑩既快樂,又有些爲俞仁擔心。她總覺得俞仁是個有大才的人,俗話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她也很想俞仁能有一翻建樹。可是,她又很明白,俞仁的前程在朝廷,而不是在她們這些海盜身上。
但是,要是俞仁真的爲朝廷立了大功,到那時,他成了名動四方的大人物,他還能象現在這樣的在意自己、重視自己嗎?
李瑩不知道,因此她很煩惱。
這個問題從俞仁出現在聞濤院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困擾着李瑩,讓她十分矛盾。可是,當俞仁與劉強帶着人去攻陳錢島後,她便再沒心思想這些問題了,因爲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俞仁的安全上。
李瑩可不是第一次打海戰,這海上作戰最大的特點,她是再清楚不過的。陸上打戰,戰敗了,可以逃。而在海上,如果戰敗,你的船被別人擊中或擊沉,那你就連逃生的機會也沒有了。而俞仁他們這次登島偷襲,更是深入敵後,萬一他們還沒炸掉炮臺便被敵人發現。如果江九郎他們不能及時攻上島。那俞仁他們的命運就只有被殺或被俘了
因爲他們的退路只有大海。
正因爲李瑩深知這其中的危險,她才這樣的擔心。如果有其他的路可以選擇,李瑩是絕對不願意讓俞仁去冒這個險的,她甚至願意以身相代。可是她也知道,這一次的任務,沒有人能夠代替得了俞仁。
從俞仁他們離開大衢山開始,李瑩便一直守在碼頭未曾移過步。直到曲先生的快船帶來了消息,李瑩這顆一直吊着的心纔算放了下來。
接下來,她馬上派人,把島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無論男女老幼。大家一起到碼頭,迎接他們的英雄凱旋。
當俞仁到達碼頭,突然看到近千的男女老少一起站在碼頭,還真把他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曲先生趕緊跟他解釋:這是大小姐的意思,要給你好好的風光風光。說你這一回給李家立了大功。大小姐決定在大衢島上擺宴三天慶賀。
說着,曲先生將俞仁讓到前頭,以免自己搶了他的風頭。
當俞仁第一個從船上走下來時,碼頭上立時爆出一陣歡呼。看的俞仁心裡一陣緊張,長這麼大,他還真是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在上千人的面前成爲焦點。俞仁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想要從曲先生那兒找到些精神支持。可是,當他回過頭,卻發現曲先生已經停下了腳步。
他們的那些兄弟們,此時全都拋下了他,讓他獨自一人暴露在這上千名歡迎他的粉絲的目光之下。而他們,則全都停在了船甲板上,沒有一人隨他下船。長長的跳板上,只有他——孤單的一個人。
俞仁暗暗罵了一句:沒義氣。然後只好學着那些出訪的國家元首的模樣,舉起了手,向着下面的衆人揮手示意。
一直等到俞仁完全走下了跳板,曲先生才領着其他人陸續下船。然後是三百餘名陳錢島上的俘虜。這些俘虜並沒有用繩子綁上手腳,只是派了幾名兄弟前後看押着。
碼頭上,迎接的人們看到他們還帶來了這麼多的俘虜,更加的興奮。有人當場便把俞仁誇成了千年不遇的第一能人。
連俞仁這樣厚臉皮的人,聽了他們的誇獎,也不由的臉紅起來。汗顏啊!
李瑩卻似乎對這些評價很是滿意。
出了碼頭,在李瑩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處空曠的大稻場。這兒原是島上居民曬稻穀用的。可是此時卻擺上了上百桌的酒席。一旁還有人不斷的在往上端着菜。
俞仁被衆人引到首席的主位上坐下來,其他這次出海的兄弟們也都坐上了上席。俞仁這一席,李瑩親自在一旁坐陪,此外還有曲先生和幾名大衢山頭目。才一坐定,便有人提議,說應該讓俞相公說幾句。
俞仁推託不過,被衆人簇擁着站到旁邊空出的一張桌子上。俞仁明白,這一次的歡迎儀式,所以搞的如此隆重,顯然是李瑩有意爲之的。看來,她是想讓自己儘快在這兒樹立起威信啊!俞仁不是笨人,自然可以看的懂李瑩如此的用心。
“各位兄弟姐妹們!我俞仁雖然現在還不是咱們李家的一員。但是,其實我在內心裡,早已把自己當作咱們當中的一員了。這一次能夠成功攻下陳錢島,都是衆兄弟,大家一起甘冒奇險,拼死掙來的。當然,我也出了些力,但俞仁絕不敢一人而居全功。”
俞仁的話還沒講完,臺下便有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俞相公爲什麼早就把自己當成我們李家的一員了呢?”
旁的另一人聽了,馬上接口道,“這還不清楚,當然是俞相公對咱們大小姐有意思唄!人家常說,郎才女貌,你不知道嗎?要論才,俞相公稱當世第一,沒有人敢稱第二。而咱們小姐的貌,那也是、那也是,啊、啊、哈哈……”這人講到這兒,突然看到自家的大小姐正瞪着他,嚇的忙把後面的話又吞了下去。
其實,李瑩並沒有真的生氣。她這些手下大多都是粗魯漢子,她也知道。這些人向來說話口沒遮攔的,她並不真的怪他們。只是她倒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雖然常年的帶着這幫漢子,並不像其他的普通人家的姑娘那樣羞澀,但遇到別人把話說的這樣**裸,她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
李瑩本以爲俞仁會不太習慣自己這些手下的魯直,必竟他是書生,儒家千百年來一向講禮義廉恥這些東西,對於男女之事,也總是遮遮掩掩的。
卻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處之泰然,還連連點頭,“是這麼個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