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向趙蕊開起玩笑,“若蘭姐妹再好,你也沒什麼想頭了。誰讓你外強中乾呢!”
一直以來,趙蕊都喜歡作男子打扮,只有在家裡時才恢復他的女兒身。他當然明白,俞仁這話的意思是說他雖然表面是個男子,內裡卻還是女孩。可她卻一副別有深意的樣子看着俞仁。“真的沒想頭嗎?”
俞仁被趙蕊一句話說的心中突然一動,忍不住扭頭去看坐在他旁邊的若梅。若梅也正好扭頭來看他。兩人四目相對,若梅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別看若蘭若梅這兩姐妹才十六歲,可眉宇間早已流露出懷春少女特有的風流,顧盼之間風韻自露。加上這姐妹倆也是長的模樣可人、體態豐盈。俞仁本無此心,可是被趙蕊這句話一挑逗,再看兩姐妹時,這心裡便自然的想到那方面。再被若梅這柔情的目光一看,心中也泛起小小的漣漪。
吃過飯,幾人起身向鎮內走。由於正是午後,鎮子上的人很少,街兩邊的鋪子生意也很冷清,只有一家米鋪生意格外的好。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俞仁領着衆人在米鋪前轉了轉,見上面的米價果然寫着六十三文每斤。看來,這店小二說的價格應該還是前幾天的舊價了,如今又漲了十多文。
就在幾人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聽到有人喊,“沈家的米船來了,快走快走。”
那些原本好好的排在米鋪前的人聽了這話,呼啦啦一下子跑了個乾淨。那個正給客人裝米的夥計,米還沒裝好,一擡頭,人都不見了。
站在旁邊的掌櫃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沈家。讓咱們至少少賺了一千多兩銀子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看來,是到了給他們些利害瞧瞧的時候了。”
聽了掌櫃的話,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湊到掌櫃面前道,“掌櫃,小人倒有個主意。”
“噢!什麼主意?”
那管家附耳在掌櫃面前說了幾句,那掌櫃立時便轉憂爲喜。“好,就按你說的辦。這事有我給你撐腰,你只管放心去辦。出了事,我給你扛着。”說完,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塊銀子,交到管家手裡。
那管家接了銀子,一躬身,便走了。
俞仁遠遠的看着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向一旁的樑如繼道,“看來,這掌櫃定是想要對那沈家的米船打什麼壞主意。只是不知這些人爲何會一聽沈家的米船來了,便都跑了個乾淨,不再在這兒買米了?”
樑如繼點點頭,“這事,我也想不明白。宗義,你去悄悄跟上那管家,看他要打什麼壞主意。咱們到那邊看看沈家的米船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幾人於是隨着俞仁回到運河邊的小碼頭。
果然看到運河邊新停了幾條船,船上裝的一袋一袋的,應該都是米。岸上排起了長長的兩隊。俞仁看到一個人揹着一小袋米正從前面走過來,便迎上去。
“這位小哥,有個事想向您打聽一下。”
那人跟俞仁年歲差不多,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顯出明顯的營養不良的樣子。見俞仁向他問話,便停了下來。
“爲什麼你們一聽這沈家的米船來了,便都跟來了。這沈家的米賣的格外便宜嗎?”
那人搖了搖頭,“沒有。沈家米船上的米價向來是隨行就市,到了哪裡,便與哪裡的米價相一致。不會貴,也不會便宜。”
“那你們怎麼還這樣爭着到沈家來買?”俞仁更加奇怪了。
“因爲沈家賣的米那是貨真價實的,稱上沒有出入,米里也不摻沙子。不像那鎮上錢老闆的米鋪。錢家賣的米,不僅稱上要扣你的,買回家,必須還要經過篩淘才能吃。這一篩淘過後,你的米至少又減了三成。
所以,大家都不想去錢家的米鋪裡買米。可是又沒辦法,全鎮就這麼一家米鋪。”
俞仁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那,你們爲什麼不去告那錢老闆。他這樣子賣米,官府就不管嗎?”
那人聽了這話,就好像是聽到一件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新聞,忍不住笑起來。“小公子真會說笑,天下米鋪哪一家不是這樣?只是在平常年月裡,他們沒做的這麼過份罷了。像沈家這樣公平買賣的商家,小人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見。聽說沈家當家的是一位公子,大家都說,這沈家的小公子一定是菩薩轉世,專門來救我們的。”
說着,那人背起米袋走了,一面走,還一面說,“好人有好報啊!好人……”
俞仁靜靜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忍不住出發一聲感嘆。在這個時代生存,如果你沒有足夠強的實力,真是可怕啊!連吃飯都買不到正常的米。
看着前來排隊的人一個個滿心歡喜的揹着米袋走了。俞仁突然很想看看這個好心的沈家少公子長的什麼樣兒。於是,他向前走了走。
俞仁剛走到米船邊,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船邊。
“你們動作快些,咱們今天賣完米還要趕回去呢!我聽少夫人說,咱們少爺最近可能要從京裡回來了。”
俞仁聽了這話,終於忍不住叫起來,“曹安!”
那人聽到叫聲,忙回過頭。果然正是被俞仁委以重任,負責沈家生意的曹安。
“少爺!”曹安見到俞仁,歡喜的一把拋下手中的活兒,向他跑過來。
那些本在排隊的人們,聽說這人正是沈家的少公子,都忍不住轉過頭來,向俞仁行注目禮。一直以來,沈家的少公子都只是個傳說中的人物,他的米船近一年來,惠及山東運河一帶的許多地方的百姓,可是從來就沒有誰親眼看到過這位少公子倒底是個什麼樣子,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今天,這些人終於有幸可以親眼目睹他的風采。他們很激動。羣衆一激動,這後果往往就會很可怕。這些等在船前,排着隊準備買米的人也還罷了。
那不太遠的地方還有一羣更多的人,這些人基本都是衣着襤褸,有老人也有孩子。聽說俞仁就是沈家的少公子,這些人一下子全都跑了過來,將他圍在當中,人數不下五百。
樑如繼幾人突然看到這個場面,都嚇了一大跳,趕緊抽出刀劍,將俞仁護在當中,一副戒備模樣。
俞仁起初被這些人突然圍住,也是嚇了一跳。可是他很快鎮定下來。因爲他發現,這些人圍住他,並沒什麼惡意。
就在俞仁不明白這些人圍住他,是什麼用意時,一名老人突然向他跪了下來。“沈相公,都說您是菩薩心腸,您救救我這倆個小孫子吧!求您把他們帶走吧!
今年田裡收成太差,他爹媽已連自己都養不活,哪裡還有餘糧來養他們。我老漢只好帶着他們出來乞討。可是遇到這種天下大旱的年份,到處都是乞討的人,我老漢也實在是沒了辦法。
我老漢已經活了五十多年,死了也不可惜。只可惜了這兩個孩子,他們都還不到五歲啊!求求您行行好,收留下他們,等過三五年,他們長大些了,便可以給您幹活了。不然跟着我,他們也只有餓死這一條路了。”
俞仁看了看眼前的這個老人。他穿着一件已經破的幾乎不能遮體的衣服,臉色焦黃,頭上的頭髮白了大半,像一堆亂草一樣。站在他身後的是兩個三四歲的孩子。老漢說着,一面趕緊讓兩個孩子也一起給俞仁跪下來。
看到這一幕,俞仁的心顫抖起來。雖然小時候也曾聽父輩、祖輩們講述***的情景。可是,當他親身經歷時,卻又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情。
俞仁含着淚走上前,輕輕將老漢扶起來,然後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