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是明軍佔據的吉安府,往北老巢臨江府城也被明軍攻佔,東西均是連綿的羣山,大軍無法通行。馮雙禮軍隊雖還有三萬之多,卻已經無路可走。
軍隊糧餉原本都靠臨江府運送補給,現在臨江失守,以爲着大軍的糧餉即將斷絕,雖然可以派遣軍隊去山裡打糧,附近羣山深處有着不少的村落,可是在前後明軍威逼之下,光靠打糧來補給哪裡來得及?而明軍又豈會容許他安然打糧。
大軍缺糧便會短時間潰散,任何一個帶兵的將領都知道這個後果。
眼下唯一之極便是迅速進軍,在糧盡之前打下臨江府,重新奪回糧食。
據敗軍所言,明軍軍隊人數不多,靠着“雷法”突襲使得己方軍隊大敗,進而丟掉了臨江城。雖然潰兵言之鑿鑿,說什麼明軍會“五雷大法”,揮手間便有雷霆從天而降,凡夫俗體根本抵擋不住,馮雙禮卻是半點不信。什麼雷霆,什麼五雷大法,頂多是厲害一些的火器罷了。
爲了防止恐懼蔓延,馮雙禮下令殺掉散播恐懼的潰兵,然後揮軍急進,向着臨江城進發。
明軍總兵力不過萬餘,自己可是還有三萬人,打下臨江城沒有太多困難。即便打不下臨江城,料明軍也不敢出城決戰,那樣自己便可以繞過臨江城往北逃回南昌。臨江府內山勢平緩,平地變多,繞過臨江府城不是太難。
馮雙禮要趕時間,趕在吉安的明軍突破峽江城之前逃過臨江,否則若是陷入明軍南北兩面夾擊,等待他的唯有全軍覆沒一途。撤退時,爲了阻擋吉安的明軍,馮雙禮在峽江城留下了兩千士兵,而對面的卻是明軍數萬人,馮雙禮不知道峽江城能守幾天。
吉安府內,負責帶領大軍和賊軍對峙的是閻應元手下大將王成,這個昔日的把總隨着閻應元官職的提升水漲船高,短短月餘時間便被提拔爲參將,負責帶領兩萬軍隊對峽江保持壓力,防範賊軍可能的進攻。
峽江是贛江水流最狹窄之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王成小心翼翼的指揮着軍隊,在閻應元帶領萬人離開之後並未露出破綻,也未給馮雙禮可乘之機。
最爲心腹,對閻應元的戰略王成自然十分清楚,但是他沒想到閻應元進展如此迅速,短短半月的時間,竟然攻下了袁州打下了臨江府。所以當手下探馬報告,峽江城內賊軍減少很多疑主力後撤時,王成不太敢相信,他還以爲是賊軍的奸計誘使他進攻。
等到確認賊軍主力確實撤離了峽江,只留下兩千人守城以後,王成立刻督率軍隊向峽江發動了進攻。
不過因爲明軍是倉促成軍,戰力着實不怎麼樣,也沒有什麼攻城的經驗,而峽江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雖然王成很努力,卻遲遲無法攻破峽江。
所以,馮雙禮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他實際面對的便只有佔據臨江城的一萬明軍。
當帶兵抵達臨江府城不遠,聞聽峽江還在己方手中時,馮雙禮長出了口氣,心神定了下來,然後開始考慮是否能夠擊敗明軍收復臨江。
因爲即便他能帶領軍隊安然撤退到南昌,肯定也得面對張獻忠的怒火。五萬大軍卻被區區三萬東拼西湊的明軍擊敗,吉安臨江袁州數府地盤丟失,贛州南安兩府失去聯絡,馮雙禮能夠想象張獻忠的怒火是何其的猛烈!
城內的明軍不過萬人而已,也許打下並非太難,馮雙禮如是想到。
而讓馮雙禮想不到的是,城內的明軍並未據城而守,竟然開出了城外列下大陣,竟然打算和自己進行野戰!
是誰給他們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以區區萬人迎戰自己三萬大軍,竟然放棄了厚實的城池出城野戰?
難道“五雷大法”是真的?明軍真的會召喚雷霆,所以纔敢出城和自己決戰。此刻便是馮雙禮也不由得不疑慮了起來。
然而當明軍排着整齊的隊列,舉着明晃晃的武器,背靠着城池向己方緩緩逼近時,馮雙禮也已經別無選擇。他已經沒了後路,不擊潰面前的明軍便無法安然通過臨江。而身爲大西國皇帝陛下後軍都督的他,也容不得自己不戰而逃。
馮雙禮不知道的是,明軍之所以拋棄堅固的城池不守非要出城決戰,是因爲現在的兩個首領都是膽大包天之輩。
劉能肩負着陳越的重託,要督促閻應元部明軍從南面向賊軍發動兇猛的進攻,好給九江城減輕壓力。
而閻應元經歷了一系列的戰鬥也有些膨脹了,擁有劉能送來的數千枚手雷,再加上急於在齊國公面前表現自己,經劉能稍一勸說,便決定和賊軍決戰。
“賊軍大部分軍隊都在九江城下,南昌以南的主力便只有這個馮雙禮這幾萬人,只要擊破了馮雙禮這幾萬軍隊,從臨江到南昌將再無賊軍大軍駐守。
閻大人若能短時間內揮軍直擊南昌城下,必然會使得賊軍震動,也必將給九江大軍極大的緩解壓力。”
劉能的勸說,讓閻應元深以爲然,於是便毅然決然的放棄了臨江城,全軍出城向數倍於己的賊軍發起了進攻。
馮雙禮是西軍的老將,作戰經驗極爲豐富,三萬大軍列成圓形大陣,最前方是兩排盾牌兵,以厚盾嚴守己方防線,盾牌兵後則是數排長槍手,鋒銳的長槍從盾牌上面伸出,整個大陣如同帶刺的烏龜一般。如此防守別說是明軍步兵,便是數萬騎兵也休想輕易破開防守。
當然,馮雙禮還在陣後留有五千精銳士兵爲預備隊,一旦明軍攻打的精疲力竭之時,他便會投入預備隊直擊明軍側翼,定能一舉把明軍擊潰!
出於對“五雷大法”的恐懼,馮雙禮沒有下令主動發起進攻,而是採取了較保守的防守反擊之策,他決心先看一下明軍的虛實,再決定下一步的戰術。
然而,就是因爲這一保守的戰術,讓他無法發揮軍隊人數的優勢,也失去了戰勝的良機,這讓他在以後無數的次想起時,都深深的懊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