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楓林痛苦的乘坐在一匹戰馬上,兩條大腿內側已經磨得血肉模糊,疼痛已經過去,現在兩條大腿麻木無比好似不是自己的。
三日前被強迫隨從南下,他一家三口被迫從軍。妻子和八歲的兒子還能乘着一輛馬車前行,他卻只能乘坐戰馬。爲了防止摔下馬去,兩條腿被繩子緊緊的捆住。
身爲三榜進士、一縣之令,走動都是乘坐轎子,他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可即便如此,錢楓林也絲毫不敢出聲抱怨,身家性命俱操於別人之手,他能做的只是忍受。
隊伍從武邑縣出發南下,日行一百餘里,對騎兵來說速度並不是很快。
錢楓林不懂軍略,可他是一個聰明的人,知道平南伯陳越不會無緣無故的帶着自己行軍,因爲自己一家三口對軍隊來說其實有些累贅,因爲妻兒是婦孺只能乘坐馬車,而馬車的速度可比不上騎馬。
自己是一個背叛了大明的貳臣,陳越沒有殺掉自己卻不顧辛苦帶着自己行軍,肯定是看上了自己什麼,想要自己爲他效力,對這一點錢楓林不用怎麼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雖然知道大明已經日落西山,可身家性命都在別人手裡,錢楓林也無可奈何。效力就效力吧,最起碼身家性命無憂。
錢楓林是個聰明的人,知道自己以後的前程都在這位平南伯手裡,而能不能飛黃騰達就要看自己表現出的能力。從和陳越的接觸得知,逢迎拍馬對這位平南伯沒有太大的用處,想要得到重用就必須表現出自己的才能。
所以,一路行軍,錢楓林不顧的身體的痛楚,而是努力的觀察學習着行軍的知識,不懂的地方不恥下問,放低身份向身邊能夠接觸到的軍官乃至普通的士兵請教。
比如現在,他就知道了爲何明明行有餘力,可每天只走了一百餘里陳越即下令休息,哪怕太陽還高高的掛在空中。
比如,行軍的時候,要往前後左右派出大量的哨騎,時刻探查周圍數十里的動靜。
比如,每日爲何要花費半個多時辰,挖掘溝渠砍伐樹木搭建營地,雖然是溫暖和煦的四月天氣,明明露天宿營也不冷,卻還要不辭辛苦的搭起帳篷。
等等等......
隊伍一路打着的還是大順的旗幟,行走在廣袤的平原上,一路過州越縣,跨越河流,速度不快不慢的一路前行。
雖然一路經過的州縣名義上都是大順的治下,因爲繞過了州府大城,一路上並沒有遇到軍隊攔截。
當然,錢楓林有些情況並不知道,大順地方官府早就發現了這支軍隊的動向,分別從德州,廣平,順德派出軍隊攔截。卻一一被陳越派出的哨騎偵查到,騎兵不時改變方向,憑藉高度的機動力,避過了這些軍隊的攔截。
在無邊的平原上,像靠步兵攔截一支高度機動的騎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河北山東都被大順佔領,可地方的守軍一是數量不多,二都前明軍改編而成。順軍的主力現在都在北京,已經被李自成帶着前往山海關攻打吳三桂去了。
所以,在錢楓林的感覺中,好像還行走在大明的土地上一樣,一路行來並沒有遇到順軍的攔擊。
過了東平府,進入了兗州境內,派出的哨騎再也探查不到截擊的順軍士兵。陳越知道自己已經把所有攔截的軍隊甩到了身後。算算時日,今日已經是四月十二日,李自成應該已經率領軍隊到達山海關了吧,現在恐怕正在和吳三桂激戰中,多爾袞帶領幾乎全部的滿清軍隊,傾國而來,就躲藏在山海關外,正等待着時機給李自成一擊的吧。
過了兗州,一路經過的府縣均都打着大順的旗幟,可是卻沒有多少順軍駐守,整個山東現在幾乎處在權力的真空期。只要五千軍隊就可以佔據整個山東,若不是要和會合崇禎去南京,陳越真想帶着手下軍隊打下整個山東,然後以山東爲根基,和滿清進行抗衡。
可也只能想想而已,因爲山東西北一帶歷經滿清劫掠,早已殘破無比,只有膠東半島登州青州一帶人口還算稠密,可膠東一帶歷來貧瘠,根本供養不了多少軍隊。
打着大順的旗幟很有好處,一路行來竟然得到了很多百姓的歡迎。百姓們見了軍隊不像往常那樣害怕,甚至有人擔着牛羊前來犒軍,讓陳越很是慚愧。
到達金鄉縣時,這裡的縣令還是明朝朝廷委任,當得知一支順軍經過境內時,金鄉縣令竟然打開了城門前來投降,帶領闔縣父老投降大順。陳越默不作聲的帶着軍隊進入了縣城,然後在金鄉縣休整了一日,祛除了疲勞補充了糧食給養之後,笑眯眯的和金鄉縣令告別,許諾會在大順皇帝面前爲縣令美言。
金鄉縣令親自陳越到縣城十里之外,這才灑淚而別,內心讚賞着這位大順平南伯的和藹可親,懷揣着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回到縣城。
過了金鄉縣就是徐州府,這裡已經到了大明的治下,爲了避免誤會,陳越下令取下大順的旗幟,掛上了大明的日月旗。
兩日後,隊伍來到了一條大河邊,看着滾滾東去的黃河,陳越的心定了下來。終於有驚無險的一路走來,過程要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只要沿着黃河向東南,就可抵達淮安,和從海路而來的崇禎皇帝會合。
隊伍在黃河邊駐紮了一日,陳越並沒有急着過後,而是廣派哨騎,探查徐州境內的動向,他要搞清楚徐州乃至淮安一帶明軍的情況。
按照記憶中的歷史,南明朝廷有江北四鎮,劉澤清高傑等人。陳越知道高傑是流賊出身,給李自成帶了一頂綠帽子的人,不是什麼好鳥。而劉澤清原來是山東總兵,李自成攻打北京的時候,他不僅不敢前往北京勤王,反而帶着軍隊南下,眼下應該駐紮在徐州附近。
這些大明的軍隊外戰不行,內部傾軋一個比一個的擅長,自己手下就這一千來人,又有着將近兩千匹戰馬,這在別人眼裡可是一塊肥肉,陳越可不想一頭扎進別人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