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萬煒臉色陰沉的看着薛鉦作秀。
剛開始,他就想好了,一旦薛鉦只是在假打,想要用這讓他氣消矇混過去,那他說什麼也要翻臉。
你想兒子闖禍,讓老子和你一起陪葬,沒門!
不過,在看到薛濂那屁股上,透着白色單衣的道道血痕,還有薛濂那慘叫聲,萬煒知道,這老滑頭薛鉦這次爲了保全陽武侯府,真是下了決心,一改平日裡溺愛兒子的脾氣了。
“見過駙馬爺!”
一衆薛府下人齊齊向萬煒行禮,不過,這一幕,卻依舊沒有打斷正揮鞭的薛鉦,他還在抽薛濂。
萬煒見此,心裡又是暗罵了一句老狐狸。
這老傢伙想幹什麼,他還能猜不出來?
薛鉦不就是想讓萬煒親自在薛府外的百姓面前開口,說出“不用懲罰薛濂”之類的話。
這樣的話,即使萬煒還想搞薛濂,也不好提要求了,畢竟萬煒纔剛剛在衆人面前說過不要對薛濂動手,也不好出爾反爾的立即報復薛濂。
換句話說,薛鉦這是用一時的讓薛濂受苦,換取萬煒不再過分制裁薛濂。畢竟,與被馬鞭抽相比,薛鉦可是怕萬煒用其他辦法懲罰薛濂,到時候恐怕薛濂能不能撐得下去萬煒的懲罰還就難說了。
想到這裡,萬煒便決定不能讓薛鉦如願,你不是要抽兒子嗎?那我就讓你今天多抽一會,以消他心頭之恨!
說實話,萬煒心情很糟,別看他是堂堂駙馬爺,皇親國戚,但大明朝的駙馬爺,到如今也就是能嚇唬嚇唬普通百姓,和保證自己的富貴而已,他們犯了錯,得罪人,照樣也不如其他得寵的外戚勳貴。
這次差點被薛濂害死,萬煒是真是要弄死他,要是讓皇帝討厭他這曾姑父,那他說什麼也不給薛鉦面子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他萬煒帶着家人回原籍反省,相信靠着鳳子龍孫的身份,還有這些年積攢的家財,日子應該還能過得可以。
那邊,薛鉦依舊不緊不慢的抽打着薛濂,對其弱了不少的喊聲聞而不見,也對一旁看戲的萬煒置若罔聞。
“侯爺!侯爺……您別打濂兒了,咱們薛家可就他一個男丁啊,不能再打了……再打濂兒可就要死了……”
後院外,一個穿着華貴的中年婦女,哭喊着跑了過來。
然後,那婦女就一直向薛鉦求情,在她旁邊,就有也跟着哭着的薛昭蘊,看這情形,那婦女應當是薛鉦的夫人,薛濂、薛昭蘊的母親。
只是,很顯然,薛夫人的請求,並未得到薛鉦的同意,他推開薛夫人,繼續求情,一旁的薛府僕人趕緊護住夫人,生怕她出意外。
見侯爺這麼大義滅親,薛夫人就知道難辦了,正當她哭得沒有主意時,看到駙馬爺萬煒後,連忙像是救命一樣,上前求情。
“駙馬爺!駙馬爺!求求您,快救救我家濂兒吧,侯爺一定聽你勸得,也只有您能救他了。”薛夫人又向萬煒求情道。
見此,萬煒臉色又冷,看了眼好像沒注意這裡的薛鉦,暗道其能把薛家重興帶到這樣子,果然是有幾把刷子的。
這薛夫人作爲人母,向他求情,他萬煒當着陽武侯府外那麼多行人的面,自然不能無動於衷,否則傳了出去,肯定罵他萬煒無情無義,於名聲太差。
而他一旦爲薛濂求情,這也就預示着他最近再也不能找理由修理薛濂了。
陽謀啊!
赤裸裸的陽謀啊!
萬煒心裡罵死了薛鉦這老滑頭,恐怕今天這一幕,是他早就算好了,就等着自己屁顛屁顛的趕來演戲,來爲他兒子板命。
然而,明白了又如何,他萬煒若是不想外面都傳他不近人情這些,只能留下薛濂這條小命了。
“薛侯爺,算了吧,薛濂不過是頑皮了點兒,相信這次吃了教訓,之後不會再犯的。”萬煒開口道。
而隨着萬煒這開口,那薛鉦終是有了反應,直接毫不猶豫的扔了鞭子,十分豪爽道:“駙馬爺,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聽你的話,放過我這不爭氣的兒子了!”
萬煒聞言,心中又是暗罵,老狐狸,什麼叫聽我的話,你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想打吧!
“沒事!沒事!是個人都會犯錯,左右是薛侯爺的要求嚴格了些而已,不礙事的。”萬煒道。
“好!”薛鉦接過僕人送來的汗巾,擦了擦手上的汗液後,又繼續道:“不知駙馬爺所來何事?”
“能幹嘛?我都親自來了,還不是爲了賭坊得罪國舅爺的事情?薛侯爺,咱明人不說暗話,賭坊的事情你必須了結,我可不希望國舅爺記恨上我,另外該給我們的分紅,你們薛家必須給齊我們,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萬煒也不想和薛鉦在那裡打迷糊眼,直接把他的要求提出來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薛鉦這般模樣就是在等他說條件,保他兒子的,絕不給他其他理由,所以他也不廢話。
果然,本來還裝作若無其事擦手的薛鉦,聽萬煒這話也是愣了一下,而後平靜的點了點頭道:“萬駙馬放心,薛某就是砸鍋賣鐵,當空了這陽武侯府,也保證國舅爺那裡,然後斷不會牽扯到您身上的!”
“那就好,薛侯爺,這事情你好自爲之,咱們賭坊其他皇親勳貴可對你這寶貝兒子不滿得很!今天我暫且饒了他,他日再出什麼事情,就別怪我萬某人不念及你我這麼多年的情分了!”
“薛某知道!”薛鉦點頭應道。
“好!再見!我們走!”萬煒見薛鉦這般回答,索性也不再留戀,招呼了萬全等人離開。
陽武侯府外,萬煒臉色依舊不好的上了轎子,想來是他還在記恨剛纔他被薛鉦使招陰了的事情。
“駙馬爺,咱們真就這麼算了?那薛侯爺這麼算計您,說什麼咱們也不能這麼走啊!”萬全在轎子旁,透着轎簾子,對萬煒道。
“這事情不這麼算了,還能怎麼着?你沒看剛纔陽武侯府外,聚集那麼多百姓嗎?我剛剛在他們面前替薛濂求饒,如果馬上就反悔的話,我在民間還有什麼名聲?要是傳到宮裡,你說皇帝會怎麼想?咱們家和皇帝差了三輩了,已經不怎麼親了,不能出其他差池,否則沒了皇帝寵信,說不得這攢了幾十年的家業富貴,就得沒了,他薛鉦也就是吃定了我不想身爲皇親名聲有虧,才這麼幹的。”萬煒十分咬牙切齒道,顯然說是把這件事算了,但心裡還是對自己被擺了一道有些記恨。
萬全見駙馬爺模樣,也是不敢再問,悄悄關了轎簾子,命令僕人擡轎離開。
府內,薛鉦見萬煒帶人真的出了府邸後,這纔對薛府不知所措的僕人喊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關了府門,治癒小侯爺?真要小侯爺死了才安心嗎?”
一衆僕人被薛鉦這前後兩面弄迷糊了,直到管家薛安又大喊道:“都呆着做什麼?還不聽侯爺的話,做事啊!”
大概是長期被薛安指使安排府裡工作,他這大喊,真是有用,那些僕人如夢方醒的按吩咐行事。
薛鉦見僕人做事後,這纔對一旁早在他鬆了馬鞭後,在薛濂身邊哭得梨花帶雨的薛夫人和薛昭蘊母女倆道:“夫人,昭蘊,你們別哭了,趕快請大夫治療濂兒要緊!”
“現在知道心疼兒子了,剛纔你抽那麼多下,還下手那麼重,難道就忘了濂兒是你親生兒子嗎?”薛夫人哭着喊道。
“我怎麼不心疼濂兒呢?我今天要不這麼對濂兒,恐怕萬煒來了,他就沒命了。現下所有的勳貴外戚,都想着巴結皇后家族了,就你這個不成器的逆子,竟然惹上了國舅,還連帶着害了萬煒,你說那萬煒來府裡能饒得了他嗎?咱們陽武侯府沒落這麼多年,現下都不如萬駙馬家了,若是萬煒真要弄死濂兒,你我能有多大把握救他?”薛鉦指着薛濂怒喊着,話語裡,雖說憤怒,但更像是慈父的怒愛,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爲了保兒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什麼?惹了國舅爺?怎麼回事?”薛夫人被薛鉦這話弄懵了,反問道。
她被薛昭蘊從後院喊來時,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女兒說薛鉦要打兒子,出於愛子心切,知道很少動手打薛濂的薛鉦,一出手必然不得了,便跑了,但對於薛濂闖下什麼禍,還是不知道。
“這事情,你問昭蘊吧。”薛鉦說完,又對薛昭蘊道:“昭蘊,照顧好你母親哥哥,把事情告訴你母親,爲父要出去當些府裡的東西了,濂兒這事情,咱們陽武侯府是真要傾家蕩產去賠罪了!哎……”
說完,薛鉦又是嘆息一聲,回身往書房走去。
望着父親離去的背影,薛昭蘊知道,父親是去找他那些收藏的古玩字畫,拿去典當湊銀子,或者選出精品,去向國舅爺賠罪,以及賠償賭坊其他股東的分紅了,至於向張璟要那些錢,那明顯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