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帝不再發怒,詢問案情了,殿內三人才鬆了口氣。
胡維霖最先回道:“啓稟陛下,賊人明顯殺人老手,兇狠狡猾,選擇作案地點伏擊侯夫人時,明顯做過調查,所選地點,行人較少,臣已派人四處打探案發之時,有無可疑人等出現,但尚無任何消息。”
“而且,賊人作案後,爲了隱秘身份,在兵器上塗毒,又對侯夫人等人,每人補刀,不留活口,這也使得案情複雜,我們找不到任何人證線索,故而,現下能尋找的線索,只能從物證出發了。”
隨着仵作進一步的調查,李易在兵器上塗抹的毒藥,自然也被發現了,這更加讓人看出他是個殺人老手。
“物證?”朱由校聞言,脫口問道。
“正是!”胡維霖回道。
“什麼物證?說!”朱由校急切道。
“兇手用的兵器。”
“兵器?”
“回稟陛下,確是如此,兇手所用連弩、短刀,甚至那火銃,都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並且會使用的,所以我們可以試着從這方面去查找有用的線索。”胡維霖回道。
“詳細說說。”
“是!”胡維霖回道:“臣已查驗過,那短刀是雁翅刀,雖然這刀常見,但也並非容易一般人容易尋的。而且那堅硬鋒利,刀身厚實,血槽工整並貫穿刀頭,可用雙手持握,劈砍有力,一看便是軍中將官常用的刀,卻不知爲何流落民間,還有兩把。”
“而那連弩,造型普通,爲一般連弩樣式,我朝雖軍中已不用弩,但民間尚有不少人會製作此物,只是難以尋覓,而且這連弩並無特殊標識,也很難查到具體的由誰人制造的源頭。”
胡維霖說話的時候,朱由校一邊聽着,一邊臉色越來越陰沉,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道:“都查不到源頭,那你還說有什麼物證線索?”
“回稟陛下,臣要說的線索,在火銃上。”胡維霖不卑不亢的回道。
“火銃?”朱由校呢喃了一句,而後想到了什麼,大怒道:“軍器局那幫朝廷蛀蟲,真是爲了錢什麼都敢做,不止在軍械上謀利,竟然連軍械都賣!過分了!駱思恭!”
正聽話的駱思恭聽到朱由校喊他名字,連忙行禮道:“臣在!”
“再加派人去軍器局,把軍器局裡的人都控制起來,給我好好查,但凡在軍械上謀利的人,全部給朕抄家罷職。若是查到倒賣軍械的,抄家,下詔獄,朕要這種蛀蟲,生死不能!”朱由校咬牙切齒道。
“是!”駱思恭連忙領命,就算此刻他心裡有其他想法,但是現在,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而胡維霖聽這話,頓時不淡定了,連忙道:“陛下,這些兵器都來於京師黑市,如何與軍器局有關?望陛下三思!”
正統儒生出身的胡維霖,雖然也知道軍器局的貓膩,但心裡面抱着對工部同樣儒生出身的文官的同情,此刻也不得不求情,畢竟,那些人落入錦衣衛,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至於駱思恭這個據說和東林黨人走得近的錦衣衛指揮使,會不會在審案上幫助那些文官脫罪,胡維霖也不敢保證。
誰都知道駱思恭和東林黨人都是相互利用合作關係,若是駱思恭,突然反水,不和東林黨合作,轉而嚴厲對待那些貪污的文官,胡維霖也是信的。
只是,胡維霖明顯有些太過自信了,他敢求情也是自信皇帝不知道軍器局內部的那些破事,可是朱由校早就通過張璟知道軍器局裡的貓膩了,胡維霖的算盤自然打不響了。
“兇器和不和軍器局有關,查了不就知道了嗎?”朱由校明顯不想理會胡維霖,直接幾句話慫得他說不出話來。
見胡維霖啞火,朱由校又道:“軍器局這事那就先不提,你再說說你的其他線索。”
“是!”胡維霖應了一句,回道:“適才臣所提的火銃,乃是軍中所用鳥嘴銃,其他物件臣沒有打聽到什麼確切消息,但是鳥嘴銃卻有人打聽到了來源。”
“出自哪裡?”
“京師黑市!”朱由校脫口說道。
“正是!”胡維霖回道。
“那裡做什麼的?”
“回稟陛下,那裡是京師暗地裡的一個交易市場,並無具體地點,是京師專門買賣朝廷眼裡違禁物的地方。”
“還有這種地方?”朱由校雖然通過名字猜出了“黑市”的用途,但還是有些驚訝。
“有的!”胡維霖回道。
“那你還不快派人去查抄黑市,朕要找到買那些屏氣的買家。”
“陛下,不是臣不想派人,實在是不知道去黑市在何處?畢竟,黑市隱藏幕後,根本沒有具體的地點,臣如何去派人調查?”
聞言,朱由校點了點頭道:“這倒不怪你,不過你說的倒也是個不錯的查案思路,那你回去就多派人手,按黑市這塊查下去,找到黑市,給朕查出那個兇手!”
“臣遵旨!”胡維霖如蒙大赦道:“臣告退!”
“去吧!”
在朱由校的點頭下,胡維霖終是出了乾清宮。
走出乾清宮的那一剎那,胡維霖也是鬆了口氣,若是今天說錯話,皇帝因爲他查案不利,把他罷免,那他豈不是虧了?
好在,把這頂烏紗帽保住了,胡維霖還覺得自己年輕,還想在順天府的位置上,好好升一升,挪挪位置,可不想這麼早就沒官做了。
乾清宮裡,如此也就剩下兩個人,聆聽朱由校的話了。
“對於兇手,你們二人有什麼意見?”眼見胡維霖離開,朱由校這才問詢盧受和駱思恭道。
他聞完胡維霖,把胡維霖趕走,再問這兩人,其實也是有目的的,終究有些事情,內朝的人,在他眼裡,更值得相信,比如查客巴巴這個不受外朝待見的人。
當然,雖然駱思恭自移宮案後,一直和東林黨人走得近,有些偏離外朝的意思,但下意識裡,朱由校還是覺得駱思恭比胡維霖更值得相信,終究他是個錦衣衛,是個文士看不起的朝廷鷹犬。
駱思恭一步步的能坐上錦衣衛指揮使,自然有兩把刷子。
在朱由校問話後,駱思恭當先回道:“啓稟陛下,臣以爲那兇手應該上過戰場,至少是個百戰老卒,甚至極有可能是把總、遊擊之類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