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
“正是!”
“不會吧?”聽了黃汴的話,張國紀有些吃驚的反問道。
很顯然,對於黃汴口中,文種、范蠡、計然三人,幫助勾踐擊敗夫差最重要的是工商,他是懷疑,並且十分不認同的。
“我覺得就是工商最重要。”不過,黃汴的回話,卻是那麼認真。
人都是有爭強好勝心的,見黃汴這樣,張國紀不由得想和他,好好的辯一辯。
“既然你說工商最重要,那你有什麼證明?沒有兵馬,就算有文種、范蠡、計然的謀略,勾踐也不可能擊敗夫差。”張國紀說道。
“確實,國丈爺說得對,沒有兵馬,勾踐根本擊敗不了夫差。”黃汴語氣委婉到,他可不敢回話時候,立馬反駁張國紀,終究,他們兩人身份不同。
雖然黃汴是大商人,朝中又有不少關係,但這並不是說他真的能說話不顧忌張國紀感受。
大明到了如今,已經完全和開國時整個社會對商人的歧視不同,商人的地位提高,甚至可以像張璟這樣,家裡有錢就捐錢買個可以做官的監生名額,並且很多寒門高中科舉的官員,在做官後,還讓家族經商,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官商利益集團。
這一切都在說明商人的社會地位提高,否則,像黃汴這樣單純經商的人,就算能巴結到張國紀,可張國紀會不會像今日這樣,單獨讓他入府會面,還難說了。
士農工商的觀念,不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的,除了少數地方外,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商人是賤業。
這一點,就算是那些讓家裡人經商的官員也不能免俗,除非是家族裡真的沒可能在仕途上有出路,否則那些官員是斷然不會讓家中子弟直接經商的。
“既然你也認爲沒有兵馬,勾踐擊敗不了夫差,那爲什麼適才還說文種、范蠡、計然三人幫助勾踐最重要的是工商呢?”張國紀聞言,對於黃汴前後不一的話語,有些疑惑道。
“回稟國丈爺,勾踐擊敗夫差,需要強大的兵馬沒錯,但工商於勾踐而言,最重要也沒錯,因爲沒有繁榮的工商支持,根本形成不了強大的兵馬。”黃汴回道。
“這怎麼說?”
“敢問國丈爺,招募兵卒,置辦軍械,平日訓練軍隊,維持軍隊供給,這些都需要什麼?”
“錢糧。”張國紀回道,這是很簡單的問題,只要是個人都會明白。
“是及!”黃汴應道:“沒有錢糧,勾踐就招募不到大量的兵卒,也就根本組建不了一支強兵,但是,錢糧不是憑空出現的,那也是需要繁榮的工商支撐的。”
“不可能吧?只要國家向那些黎平民百姓收稅,還怕沒錢糧嗎?”張國紀依舊不信道。
“向平民百姓收稅,建立強兵,那也得有大量的人口基礎才行,可國丈爺認爲當時的越國在勾踐被夫差打敗求和,自己都要入吳國爲臣,還能有多少人口,能讓勾踐組織起數萬兵馬滅吳?”黃汴回道。
“這……”張國紀遲疑着,答不上話來。
確實,黃汴說得是有些道理,越國本來對比吳國就弱小,在勾踐被夫差打敗求和後,更加弱了,單純的靠收稅,似乎很難組織那麼多兵馬。
見張國紀神色,黃汴心裡暗笑一聲,果然張國紀的見識不夠,看不清自己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所練出來的詭辯。
不過,這樣最好,張國紀看不出,正好讓他忽悠,若是能讓這個國丈把江南的事情直接上報給皇帝,他可不信那幫在江南鑄幣謀利的東林黨人,能把這事情壓得密不透風。
自從那日在同福客棧認識張國紀,並且主動讓了屋子,還送了婢女服侍他後,經過這些日子對於這個新進的大明國丈的瞭解,黃汴也摸清了張國紀這個幸運兒的能力,所以纔會像剛纔那樣忽悠。
當然,在黃汴這個商人心裡,工商業自然是重要的,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
人口、經濟、軍事……這些東西都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只是黃汴爲了達到心裡目標,故意這樣對張國紀說的。
這一次黃汴北上,除了要販賣些貨物,做些生意以外,還有就是想找到其他門路,把在江南那些爲禍市場的官員一鍋端,讓他可以減少損失。
近些日子以來,江南市場上,朝廷鑄造的劣幣,傳播越來越多,讓他這樣主要靠經商的人損失不小。
本來,劣幣出現,朝廷自然是要派人治罪,可如果劣幣是朝廷主政的人在背後爲了謀取私利搞得,自然就沒人治罪了。
而這一次,江南劣幣鑄造的源頭,竟然是南京的寶源局,而這寶源局鑄造劣幣,背後的人正是剛剛接手朝廷大權的東林黨人。
衆所周知,江南正是東林黨的根本地盤,故而,縱然明知劣幣讓江南市場紊亂,不少商人受到損失。
甚至這也讓不少自己經商的東林黨人家族受到波及,但這和他們靠着鑄幣謀得利益相比,小巫見大巫,所以根本不聞不問,任由劣幣繼續流通,這也立刻就造成黃汴這樣的大商人深受其害。
所以,這一次,黃汴纔會和大多數商人一樣,要到朝廷告發,只是,很顯然,東林黨掌握的朝廷,根本就沒有他們告發的途徑。
黃汴也是在京師多日尋求無果,後來碰巧知道張國紀這個新進的大明國丈,這纔打了心思認識的。
只是,想到這些日子裡,張國紀對東林黨人的推崇,不知他會不會幫自己?
但願,這位大明國丈會幫他吧!
不然,只有等到江南徹底亂了,商人和普通百姓一起罷市,東林黨人壓不住局面,朝廷纔會知道吧!
黃汴深刻知道,劣幣最開始流通的時候,對於小民的損失是最小的,因爲少量的不足值的劣幣,對他們影響不大。
只有等到他們手上的劣幣多了,都感覺到錢不足值後,纔會明白受到損失。
然而,那個時候,黃汴等不起,因爲對他這樣的大商人而言,他每天都接手到的劣幣很多,生意是一直在虧損的。
所以,如黃汴這樣,想來京師告發劣幣的商人很多,因爲每拖一日,他們就一直在虧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