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問道:“王公公,據老夫所知,在京的諸多清流都在午門外跪請皇上處置徵虜大將軍,他們德高望重,豈能受制於人?那裡會肯輕易罷手?”
看着一臉狐疑的首輔,王承恩搖頭苦笑道:“咱家今日也算開了眼,難怪徵虜大將軍用兵如神,他審時度勢無與倫比,對付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手段做得登峰造極。”
急性子的崇禎見王承恩答非所問,開口道:“王伴伴快把徵虜大將軍對付那些清流的手段說一說!”
“陛下,那些大臣是因爲……”
聽王承恩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完之後,皇帝和所有的重臣都覺得徵虜大將軍此舉太下作,人人大搖其頭,只有鄭國昌笑出了聲。
鄭國昌知道女婿做事太出格,被皇帝猜忌不可避免,不爲羣臣所容無法逆轉。
想自保必須獨立,要能特立獨行就必須擁有強軍和大量錢糧,日後平定遼東,就駐守那裡不再回京是最好的歸宿。
這一刻鄭國昌已經理解了女婿的所作所爲,開弓沒有回頭箭,提出五年平遼跟皇帝討價還價之時就註定走上了朝廷對立面。
如果“紅旗軍”被建奴打敗了,黃家當然萬劫不復,真完成了五年平遼黃家同樣是凶多吉少,沒有哪個皇帝會容忍一個實力足夠滅了國家的權臣。
而鄭家想要和黃家撇清關係已經不可能,因爲鄭家幾個兒子都在爲完成五年平遼效力,皇帝和羣臣早就把鄭國昌看做“紅旗軍”的代言人。
事到如今唯有掌握大量錢糧使得“紅旗軍”兵強馬壯,黃家纔有可能安全,放棄兵權就約等於任人宰割。
出手把山西、宣大的商賈搜刮一空後肯定會獲得大量錢糧,至於得罪了半朝以上的文官武將又待如何?
皇帝選擇了默認,屁股不乾淨的文武選擇了退卻,清流被噁心走了,誰還能夠翻盤?鄭國昌當然樂不可支。
平臺議事最後以皆大歡喜的方式收場,覺得手頭寬裕不少的崇禎還給了十幾位重臣一些賞賜回家過年。
棘手的事情辦完了,建奴敗退了,崇禎還得到了不少奇巧和一百五十萬兩現銀,他這個年三十過得很舒心,和皇后、嬪妃、皇子、公主有說有笑。
可惜可憐的崇禎皇帝只過了三天舒心日子,正月初三一大早就被六百里加急奏疏傳來的噩耗從睡夢中驚醒,流寇居然破了襄陽、南陽,襄王朱翊銘及貴陽王朱常法被俘。
還好唐王朱聿鍵沒有在南陽府邸,此時已經追擊清軍來到延綏鎮躲過一場劫難,他的叔叔安陽王朱器埈、弟弟內鄉王朱聿鏼被流寇頭目八大王張獻忠虐殺。
建奴剛剛被打退,流寇又鬧得翻天覆地,害得羣臣無法休沐,正月初三就不得不朝會議事。
崇禎皇帝心急如焚,他擔心會引起連鎖反應,大明幾位郡王被殺,一位親王落入流寇手中,他這個皇帝難逃其咎。
大明對待宗室比較嚴苛,藩王、郡王沒有皇帝旨意不得離開封地,他們享受國恩能夠過着驕奢淫逸的奢華日子,但是在政治上沒有發言權更加沒有兵權。
無權、無兵的王爺是地方政府的重點保護對象,現在被流寇抓的抓、殺的殺,當今皇帝如何向宗族長輩交代?
朱家皇室宗親大可以羣起發難質疑皇帝有沒有能力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是不是得改一改藩王不掌兵的祖訓?
既然朝廷兵馬不可以信賴,那麼藩王、郡王是不是也可以擁有一支用以自保的軍隊?不給軍隊編制,是不是得考慮放寬王府衛隊的規模。
怕啥來啥,正月初九,唐王就有加急奏疏送達,一家子都被張獻忠禍害了,唐王悲痛欲絕,他如今光棍一條,更加沒有了顧忌,奏疏中的言辭極度不客氣。
他列舉崇禎繼位以來的種種過失,言辭鑿鑿大明被建奴、流寇輪番禍害導致襄王一大家子落入落入流寇手中、導致他的一家子死於非命,皇帝就是第一責任人。
唐王要求崇禎給予兵權,他要親自率領大軍殺回南陽爲一家子報仇雪恨,要救出襄王一大家子。
與此同時,劉之倫和方正化也有密奏送達,皇帝得知唐王率領本部人馬兩千餘跟着盧象升的天雄軍已經走在前往河南的路上。
盧象升乃是兵部侍郎領五省總制,得知流寇破了南陽、襄陽的消息如遭雷擊。
他知道失陷封藩的大罪無疑會落在自己頭上,已經萌生死志,想趁着皇帝沒有剝奪他的兵權之時爭取及時趕到南陽、襄陽跟流寇廝殺爭取救出襄王,如果不能成功乾脆戰死以身殉國成仁。
流寇捲土重來,聲勢浩大,一直在河南消極的左良玉又選擇保存實力避戰,率領人馬龜縮進許州城,河南十幾座城池轉眼間就丟了。
左良玉眼看着曾經並肩作戰的大將曹文詔、鄧玘、艾萬年、柳國鎮、劉弘烈等等兵敗身死,深知保存實力的重要性。
這個混蛋這兩年打流寇不積極,尾隨流寇燒殺搶掠最積極,這段時間搶到手了大量錢糧拉了不少壯丁,麾下人馬急劇膨脹,總數超過三萬。
清軍殺奔河南之時他一邊加強許州城的防禦,一邊派遣兒子左夢庚帶領五千精銳南下五百里經營退路。
左良玉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如果清軍攻打許州城他就擺出一番死守的架勢看看形勢,萬一清軍拿出志在必得狠勁兒,他就會連夜帶領人馬往南逃跑。
結果衆所周知,“紅旗軍”在山西跟建奴幹上了,清軍即刻失去了主動,開始被動挨打。
左良玉沒有需要打仗也混到了守土之功,因爲他堅守許州城之時,雖然沒有遭遇攻城,但是城外出現過不少清軍部隊打家劫舍。
清軍退了,許州這個經營了兩三年的大本營保住了,左良玉的麾下還把十幾萬從北邊逃到這裡的軍民洗劫一空,拉了幾千壯丁。
按理說左良玉實力大增可以跟流寇拉開架勢好好幹一場,可惜原來就壞,現在更加壞的左良玉鐵了心自謀發展,根本不管流寇在河南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