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死後,吳三桂降清不降順,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自成自始至終都沒有轉變流寇思想,和清軍一打就全露餡了。
不選擇投降李自成,說明吳三桂眼光不錯。
朱慈炤正想着,崇禎和吳三桂已經聊上了。
崇禎最關心的,還是關寧軍的人數與戰力。
吳三桂忠誠歸忠誠,在人數上不敢少報:“稟陛下,臣在鬆錦之戰後,收攏潰兵,招攬壯勇,如今共有精兵三萬。
一旦東虜大軍來攻,三萬兵馬恐怕不足以支撐。
而且末將身後的山海關兵力空虛、守備薄弱,還請陛下速速增兵爲宜。”
崇禎聽說吳三桂尚有三萬精兵,先是大喜。等聽到吳三桂建議增兵,又皺緊了眉頭。
朝廷現在這個樣子,哪還有能力在遼東增兵啊。
甚至都不應該稱遼東了,錦州已失陷,復遼眼看希望渺茫。
山海關外的重鎮裡,就剩下了寧遠,以後還是稱遼西較爲恰當。
崇禎忽略了吳三桂的增兵要求,又問道:“黃臺吉威脅要入關劫掠,吳總兵你怎麼看?”
吳三桂答道:“據末將推測,從下個月起,東虜就會入關劫掠京畿。
現已入冬,今年剩下的幾個月恐怕只是小打小鬧。
明年開春,東虜纔會進行大規模劫掠。陛下應該早做準備纔是。”
“這次東虜會大舉進攻京城嗎?”
吳三桂搖搖頭:“末將以爲不會,東虜志在劫掠,並無意進攻京城。
據末將瞭解,東虜黃臺吉想要再觀望觀望,先看看流寇有何建樹再說。”
崇禎又問道:“內地已無勤王軍可調,東虜入關劫掠,該如何應對?”
吳三桂擡頭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看太子、首輔,然後便又低頭沉吟。
崇禎知道吳三桂心裡有話,卻不敢說,忙勉勵道:“吳總兵,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便是有不當之言,朕亦赦你無罪。”
吳三桂壯着膽子答道:“回陛下,末將以爲,還是命各府、州、縣組織鄉勇,配合官軍抗擊東虜吧。”
這次輪到崇禎沉吟不語了。
半晌之後,崇禎命太子說說自己的看法。
遼東的話題,有許多可講的。平素比較沉默的太子,都滔滔不絕講了很多觀點。
好容易等太子講完,定王站出來奏道:“父皇,兒臣也有話說。”
崇禎點點頭:“那就講吧。”
於是定王藉此機會,也大大表現了一番。
周延儒、陳演極力稱讚太子,對定王也頗爲讚賞。
崇禎很滿意,周延儒、陳演兩人把分寸掌握的極好,對於太子,要給予在三個皇子中最高的評價。
對於親王,也要稱讚,但不能越過太子的次序,不能奪去太子的光芒。
等定王講完,崇禎誇了幾句,便扭頭去看漢王。
找了半天,才發現漢王正縮在太子身後,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崇禎問道:“漢王,你縮在那裡做什麼,今天爲何如此安分?還不趕緊過來。”
朱慈炤只得硬着頭皮從太子身後走出,來到崇禎面前,與吳三桂並排站立。
崇禎對吳三桂笑道:“咱們這位漢王殿下,對國事的看法可多了。
讓他也說說,咱們都聽聽。”
朱慈炤答道:“回父皇陛下,兒臣對遼東沒有看法。今日是講讀之期,兒臣還急着回府跟先生練字呢。”
崇禎冷哼一聲:“讓你說,你就趕緊說,說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朱慈炤無奈地搖搖頭:“敢問吳總兵,這次清軍入關劫掠,是何人統兵?”
“回殿下,敵情不明,尚且未知。”
朱慈炤笑道:“若我所料不錯,這次統兵的應該是黃臺吉的七哥,阿巴泰。”
吳三桂問道:“殿下何以見得?”
朱慈炤正色而答曰:“黃臺吉如今身體極差,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
明年七八月間,最是悶熱的時候,黃臺吉也就差不多該歸西了。
所以黃臺吉既不敢讓多爾袞三兄弟統兵,也不讓他的皇子統兵。
和皇長子豪格同在正藍旗的小旗主阿巴泰,倒是不錯的人選。
之前黃臺吉一心想與朝廷講和,就是因爲自知身體支撐不了多久,急於達成和談,好集中精力爲自己皇子鋪路。”
崇禎耐着性子聽完,輕蔑地冷哼了一聲。
朱慈炤假裝沒有聽見,繼續說道:“黃臺吉死後,對於皇位歸屬,必起爭端。
這對我們大爲有利,我們應該安插得力之人到豪格、多鐸、阿濟格等東虜權貴身邊。
只要爭端一起,我們就要在背後發力,左右東虜皇位的歸屬。
即便最終皇位還是落到黃臺吉兒子手中,我們至少也要引發更大的內亂。
如果能乘機搞死兩三個親王、郡王,那也算大有收穫。
畢竟雙方打了這麼多年,我們在戰場上還沒有殺死過東虜的親王、郡王呢吧。”
崇禎實在聽不下去了,呵斥道:“孽障,還不趕緊住口。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皇帝,那就是朕。
提到東虜,你總是皇位皇位的說個沒完,黃臺吉算哪門子皇帝。
他那些兄弟子侄又算哪門子親王、郡王。
我們乃是上國,要行光明正大之道。你說的那些,都是上不得檯面的齷齪勾當。
哼,你以後還是安安分分跟着先生練字吧。”
朱慈炤捱了訓斥,立即就閉嘴了。這位崇禎大帝陛下可真夠雙標的。什麼叫光明正大之道?
汪喬年挖了李自成祖墳,把李自成的祖宗挫骨揚灰,這是光明正大之道?
那問題來了,汪喬年的所作所爲,是受誰指使的呢?
上面沒人授意,汪喬年瘋了嗎,去幹刨人祖墳這種缺了大德的事情?
朱慈炤越發覺得沒意思,就要站到定王身後去,繼續縮着得了。
吳三桂卻突然開口問道:“敢問殿下,黃臺吉死後,您以爲誰會最終繼承賊酋之位?”
朱慈炤不假思索地答道:“黃臺吉的長子豪格肯定無法上位,因爲他沒有蒙古貴族血統。
黃臺吉、東虜衆貴族,最看重的就是與蒙古各部的聯姻。
所以豪格必然沒有希望,但兩黃旗一定會堅持擁戴黃臺吉的兒子上位。
所以新皇帝只能從黃臺吉的幼子裡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