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聿鍵暗自不解,心裡一直都想不通之時,在通往唐王府後院的迴廊之中,朱器塽與朱器埈緩緩前行,此時的二人,哪還有一絲的醉意?
一步一行間,神情舉止之中,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春風得意之感。
尤其是朱器埈,打量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這才現出滿臉的堆笑,不再按捺住心中蓄積已久的疑惑與不解,但出於小心與謹慎起見,還是壓低聲音地問道:“五哥,我實在不明白,何不一勞永逸,將那個小畜生一起解決掉?”
看到朱器塽繼續向前走,神色沒有一點變化,沒有一點回答的意思,朱器埈心中的疑惑更盛,隱隱還有一些焦急,進而又補充道:“按照皇明祖訓,那個人死了之後,不管父王願不願意,永遠不可能改變一點,論資排輩之下,還是那個小畜生最有資格繼承世子之位。這樣一來,沒有連小畜生一起解決掉,等同於給咱們埋下了隱患,形同於留下一個小禍害。”
聽到這些話,朱器塽這纔有一些動容,腳步微微一頓,四顧了一下週圍,確認無人之後,流露出看傻子的樣子,壓低着聲音,憤憤道:“器埈,你是不是傻?能不能動一點腦子?和咱們一起喝酒之後,如果他們父子二人全都死了,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咱們幹得!”
近乎於聲嘶力竭一般的吼出,似乎胸中的不快發泄了不少,朱器塽略微放緩了一下語氣,輕聲繼續說道:“留下那個小崽子,日後雖然多了一個麻煩,留下了一個唐王之位最有力的威脅者。”
“可是,如此一來,這樣做的話,就等於給咱們留下的一個人證,就算仵作檢驗出那人死於毒藥,也奈何不了咱們。畢竟,不僅是咱們,還有那小子,吃喝的酒菜都是一樣的,就算心有懷疑,但也不能怎麼着?”
剎那間,朱器埈的腦海裡閃過一絲明悟,滿臉的興奮之色,恍然地說道:“妙,真是妙,如此一來,有了小兔崽子這個證人的存在,不用任何的解釋,也能洗脫咱們的嫌疑。”
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麼,朱器埈興奮的神色爲之一滯,變得有一些不自然起來,遲疑地轉而說道:“五哥,即便朝廷日後不追究那人的身死,但是,按理來講,不管父王願不願意,小兔崽子都是唐王世子的第一繼承者,咱們是不是應該早做籌謀?現在是不是先做一些什麼?”
很顯然,說到這個事情,朱聿鍵繼承唐王之位,將來有很大的可能發生,出現他們最不想、也最不願出現的局面,朱器塽一時也沒有了對策,再也無法保持那副從容之態,只是幽幽的回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一下子將他們父子二人同時弄死,想不引起朝廷的重視與懷疑,都不可能。”
說着說着,忽然間,朱器塽的腦袋靈光了不少,越來越有底氣,進而又說道:“而且,解決了一個之後,另一個就好對付多了。只要父王願意,強行廢除小兔崽子成爲世子的資格,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也是,只要父王願意,隨便找一個理由,就能剝奪小崽子成爲世子的資格。”
朱器埈輕輕點頭,附和了一句,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眸子中神采連連,進而有一些激動地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父王完全可以拿那人的死做文章,就說小崽子照顧不利,纔會使得那人身死。”
烈日當空,中午時分。
相比於以往,此時的承奉司處處瀰漫着輕鬆而愉快的淡淡氣氛,沒有了往日的那股沉重與緊張,就連守在大門前的護衛也多了幾分懶洋洋之感,神情更是顯得十分的輕鬆。
一切的一切,彷彿是在驟然之間,承奉司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喜事兒,值得所有人都高興,心中存在已久的大石總算落下。
這時,張書堂提着食盒,自遠處緩緩而來,神情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剛剛走進,就聽到一個護衛衝他喊道:“張大人,你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若無意外的話,以後就不用再到承奉司了。就算是還要送飯,也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地行事,深怕別人發現了,儘可以光明正大而來。”
聞聽此言,張書堂的動作一滯,稍稍停頓了一下,並未有多少的高興神采,反而是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之色,被護衛的一番言詞弄糊塗了,更是被這番挑明的話語弄得心裡一驚。
自己給唐王世子父子二人偷偷送飯,在這唐王府內,還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但在這承奉司,卻是一種潛在的默契,暗中達成的共識。
如此大刺刺地挑明,點出自己經常給唐王世子父子二人偷偷送飯,不僅將自己陷於危險境地,也是在意指他們這些守衛嚴重失職。
做出這樣損人不利的模樣,不該啊?
這些守衛怎麼了?若是讓唐王知道了,自己可以暢通無阻的給世子送飯,他們就不怕受到責罰嗎?
腦海裡閃過這些念頭,心中暗想着,張書堂微微蹙眉,不敢多做停頓,連忙快行了幾步,來到那名守衛的身前。
張書堂的臉上雖然佈滿着極其憤怒的神色,但依舊在強壓下心底的怒火,壓低着聲音,詢問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兒?要是讓唐王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爲,不僅是我,還有你,以及你們的頭領,都將受到責罰。”
守衛當然聽出了張書堂的意思,更是聽出了話裡的指責與提醒之意,出乎張書堂的意料,他卻是嬉皮笑臉的嘿嘿一笑,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更是沒有將張書堂的警告與提醒放在心上。
“嘿嘿....張大人,不用這麼緊張,福山王與安陽王已經和世子冰釋前嫌,沒有了兩位郡王爺的爭奪,想必再過不久,世子就能從這承奉司走出來,從此以後,咱們也就不用再跟着提心吊膽了。”
張書堂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心中更加的疑惑與不解,與此同時,油然而生一股不安的感覺,就連左眼皮都在微微跳動,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強壓下心中浮躁而不安的情緒,張書堂沉聲地問了這麼一句,微微側頭,直直盯着那名守衛,進而連連問道:“什麼冰釋前嫌?你怎麼知道世子不久就能離開這承奉司?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