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七弟說得不錯,也別怪五弟我說話直,像咱們這等人家,出身於皇族,又是藩王子嗣,還是不要有那種念頭的好,老老實實地待在藩地,反而可以活得更加長久。”
一步跨出,徑直走進囚房,向朱器墭父子二人走去,朱器塽繼續說道:“大哥,一定要約束好聿鍵,我們也是爲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以來,藩王就是皇上忌憚和警惕的重點對象,越是有才,心中越是有想法,反而越危險。”
“五弟說得有理,大哥我會好好約束聿鍵的。”
朱器墭輕輕點頭,迴應了一句,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其實內心也是認同的,進而又補充道:“畢竟,聿鍵以後還要繼承唐王之位,這種想法可要之不得,多謝五弟的警醒。不然的話,可就真的太危險了。”
一開始的時候,聽到朱器墭那近乎於服軟的話語,朱器塽與朱器埈都是微微一笑,心中暗爽,臉上情不自禁地涌現得意之色。
然而,一聽到後面之語,神色都是一僵,尤其是朱器墭頗爲強調“唐王之位”四個自,意有所指,臉色頓時有一些難看起來,隱隱有一絲惱怒之意,但轉瞬即逝。
不知道是朱聿鍵之前的那番慷慨陳詞使然,還是故作鎮定,強打精神,朱器墭早已變了一副神采,雖然依舊是蓬頭垢面的模樣,衣衫襤褸,卻掩飾不了他此時的氣度,雖不是那種一上來就是器宇軒昂,但也是那種從容不迫之感,表現出唐王世子應有的貴胄氣度。
朱器墭將兩個弟弟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神色依舊,也跟着微微一笑,並未理會兩人在那一瞬間的神色變了變,而是出言問道:“對了,五弟,七弟,你們怎麼突然來了?”
一語落罷,不等朱器塽與朱器埈回話,朱器墭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又有一些諷刺之意,進而說道:“十五年的光陰,在你們的身上並未留下多少痕跡,神采依然如舊,還是那麼的器宇軒昂,丰神如玉。”
“哎...大哥我卻已經老了,雖不過四十多歲,卻有了老態龍鍾的模樣。若是放在外界,咱們站在一起,外人絕不會認爲咱們是兄弟,只是相差了幾歲。”
說完之後,朱器墭的臉上閃過頹然之色的同時,揪了揪自己花白了的亂糟糟頭髮,頗有自我打趣之意。
朱器埈撇了撇嘴,臉上夾雜着淡淡的不屑之色,並未接話。
然而,朱器塽卻是淡淡一笑,並未迴應朱器墭的自嘲之語,而是朗聲說道:“大哥,今天來這裡,當然是看一看大哥你和聿鍵侄兒了。”
說話之間,朱器塽示意着朱器埈打開食盒,他從中取出一個銀質酒壺,在空中揚了揚,努了努嘴,進而又繼續說道:“喏~大哥,我與七弟帶來了一些酒菜佳餚,十五年沒有見了,咱們兄弟三人喝喝酒,敘敘往日兄弟之誼。”
儘管精神矍鑠,但依然改變了一個事實,他朱器墭的身體很是虛弱,沒有兒子朱聿鍵的攙扶,即便是到了酒桌之前,也會十分的費力。
即便如此,在朱聿鍵的幫助之下,朱器墭還是有一些虛脫,力有不逮。
很顯然,朱器塽與朱器埈的反應有一些冷漠,此行的目的,並不像前者說的那樣,什麼敘一敘兄弟的情誼,否則,也不會對朱器墭的虛弱模樣視而不見,不管不問。
“呵呵...真是老嘍,走幾步路還要人扶,還喘息不已,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朱器墭滿臉的笑意,看似倚老賣老的自語了一句,整個人卻涌現一股灑脫的氣質,剛一坐好,看到朱聿鍵也要入座,神色頓時就是一變,眸子裡瀰漫着異樣的光芒,着急之意一閃即逝,大聲痛斥道:“聿鍵,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懂不懂得,滿桌子都是長輩,哪有你坐的位置?一邊站好了,從旁伺候着,負責夾菜倒酒就好!”
聲音之大,宛若吼出,嚇得三人一跳,朱聿鍵那下坐的動作爲之一滯,就像坐在了針刺上面一般,整個人彈坐了起來,跪坐在朱器墭的旁邊之時,歉意的說道:“父親,聿鍵知錯了,確實是有失禮儀了。”
不知道是因爲聽到了朱聿鍵的主動認錯,並且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旁邊,一副倒酒的姿態,還是其他的原因使然,朱器墭的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隱隱有一絲心中一鬆的感覺,剛想要說什麼,卻被朱器塽給打斷了。
“哎...大哥,恕五弟直言,你這樣做,委實有一些過了,這裡都是自己人,咱們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哪裡來得那麼多禮儀?”
說話之間,朱器塽更是徑直將朱聿鍵拉到了座位之上,進而繼續說道:“咱們是親兄弟,你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就咱們兄弟三人,這算是家宴,在家宴之上,哪有聽說過,不讓自家的子侄入座的?這是何道理?”
這個時候,聽到朱器塽那看似親熱的言語,朱器埈就像打了雞血一般,沒有了剛剛的那股冷漠,變得也熱情起來,朗聲附和道:“是啊,大哥,五哥說得不錯,這乃是家宴,哪來那麼多的規矩?不用這麼客套,難不成,大哥你將我們二人當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亦或是那些客人,而不是親兄弟嗎?”
儘管心中十分的不願意,眉宇間閃過一絲凝重之意,但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朱器墭也推辭不過去,不得不鬆口,對着想要掙扎的朱聿鍵說道:“好了,聿鍵,既然你五王叔和七王叔這樣說了,你就坐下吧,但不可以造次。”
“是,父親,兒子知道了。”
不得不說,似乎受着儒家文化的嚴重影響,朱聿鍵格外信奉三綱五常,很是聽從父親的話,聽到朱器墭的話語,頓時就老實了下來,不再近乎於固執地掙扎想要站起來。
這一刻,就像吃了仙丹妙藥一樣,朱器墭的精神非常好,變臉也很快,毫無徵兆可言,朱器塽與朱器埈剛擺好酒菜,似乎按耐不住那股食慾,十幾年沒有見過葷腥,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飯菜,朱聿鍵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拿起筷子就要夾菜,再次被朱器墭那近乎於暴怒的喝足了。
“真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東西,越來越倒退,越來越沒有規矩,不成器的玩意兒,這麼一點東西,就讓你迷花了眼了,失去了理性?沒有了一個皇室宗親應有的禮儀?”
對於朱器墭突然的暴怒,沒有絲毫緣由的生氣,三人都是微微一愣,一陣的錯愕,朱聿鍵更是滿臉的不解,撓了撓蓬亂的頭髮,就要詢問,卻被朱器墭那怒意不減的話語給再次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