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龍江寶船廠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巨大的船塢,寬二十多丈,長也有五十丈。可以想象當初寶船停在船塢中時的宏偉壯闊,如今卻變得破敗不堪。
石塊砌成的船塢已經多出脫落,船塢中更是充滿了積水,水中遍佈着水草,完全就是一處水塘。
周圍更是長滿了雜草,若不是知道這裡就是龍江寶船廠,鄭芝龍還以爲自己到了一處破敗的荒地。
也不能完全叫荒地,在遠處的一些地方被開闢出來一塊塊的菜田,裡面中着許多的青菜。
更遠的一些地方隱隱約約有着一片的茅草屋,那裡有人影閃動。可能是發現了他們這支船隊,跑回去報信之人。
原本龍江寶船廠的碼頭早已不見,這裡只剩下了一處木頭搭建起來的半截棧橋深入水中。
有那麼兩條破爛的漁船拴在附近,很可能就是這裡的人們打漁之用。
海船太大根本靠不過去,海船上放下一條條小舢板靠近了岸邊。
一隊隊的長興軍士兵跳下舢板開始在岸邊列隊,很快就有一隊人列隊完畢向着遠處的茅草房進發。
鄭芝豹親自帶隊走在最前方,入目處到處都是菜地和雜草,一點當初的造船廠的影子都沒有。
還沒有走到那片茅草屋時,迎面走來一名老者。這人的年歲不小,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身上更是穿着麻布衣衫,腳下一雙草鞋。
這人來到鄭芝豹一行人近前立刻深深一揖道:“不知軍爺大駕光臨龍江寶船廠,小老兒羅三水見過將軍!”
“這裡真是龍江寶船廠啊!老子還以爲有錯地方了呢?就你們這破敗的地方還能造出寶船?”鄭芝豹撇撇嘴不屑的道。
老者羅三水聽到鄭芝豹的話,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嘴巴張的老大想要反駁。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化作了一聲嘆息。
鄭芝豹見對方不說話,更加的得意起來。咧開嘴大笑道:“還以爲龍江寶船廠能有什麼能人義士呢!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你們都變成了種地的農民了,早就把造船的手藝忘記了吧!真是晦氣,早知道就不來了!”
“你!……”羅三水被鄭芝豹的一番話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大聲的怒吼道:“龍江寶船廠的人到死也不會讓自己的手藝荒廢,若不是朝廷不允許現在就能給你造出鄭公公下西洋的海船來!”
鄭芝豹看似魯莽的臉上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道:“老頭!你不會是蒙我吧!看你們這裡破敗成這個樣子,還能有人會造船的手藝?”
羅三水當即怒喝道:“胡說!若不是朝廷有令,善造兩桅杆以上船者斬,龍江寶船廠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我們這裡的年輕人確實是逃亡了不少,但你去後面打聽打聽。超過四十歲的哪一個把自己手藝忘記了?
我們龍江寶船廠隨時都在等候朝廷的旨意,只要旨意一到隨時可以開工建造寶船!”說道關於造船的手藝,老者羅三水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他的臉上激動無比,彷彿曾經那個輝煌就在眼前。雖然這是他從自己祖輩口中聽說的盛況,但並不妨礙他憧憬那種數萬人共同建造寶船的場面。
鄭芝豹聽完老者羅三水的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轉身對身後的士兵喊到:“兄弟們!都聽好了吧!
打劫老頭!前面那片茅草房中的老頭一個都不要放過,給老子一網打盡!”
老者羅三水聽到鄭芝豹的話一屁股坐在地下,用手指着鄭芝豹說道:“打……打劫……老頭?”
羅三水活了五十多歲,頭一次聽說還有打劫老頭的。
“嘿嘿!老頭!知道爺爺是什麼人嗎?”鄭芝豹微笑着問道。
羅三水的腦袋搖了搖,他是徹底的懵圈了,頭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打劫!
鄭芝豹蹲在老者羅三水的身前嘿嘿笑道:“爺爺是倭寇!倭寇知道嗎?我們不搶金銀,只搶老頭!”
“倭寇!……”羅三水的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可是眼前這些人怎麼看也不想兇狠嗜殺的倭寇,難道倭寇開始打劫老頭後就轉性子了?
“帶走!兄弟們!跟老子上,今天一定要搶光龍江寶船廠的老頭!哇咔咔!!”鄭芝豹一馬當先衝進了前面那片茅草房。
龍江寶船廠的工匠居住地被突然牀進來的一羣人攪的雞飛狗跳,一隊隊身穿鐵甲的大漢踹開房門闖進他們的家裡。
只要家裡有老人的一律全家帶走,但這羣人對糧食等財物根本不屑一顧,弄的這羣工匠們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他們還算客氣,只要不反抗就不會受到傷害。
羅三水一直跟在鄭芝豹的身邊,看見被折騰的雞飛狗跳的工匠居住地轉身看着鄭芝豹哀求道:“這位倭寇爺爺!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不要再這麼鬧下去了,再鬧下去這裡就要被你們拆掉了!”
“嘿嘿!兄弟們想要打造能出遠海的大船,只能來這裡求助了,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海涵!”鄭芝豹嘿嘿笑道。
“打造海船?朝廷都不讓出海造來幹嘛?”羅三水不解的問道。
鄭芝豹神秘的一笑道:“打造海船自然要出海,朝廷不讓就在朝廷管不着的地方打造就是了!”
“啊!……”羅三水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還有不歸朝廷管轄的地方嗎?
看到羅三水一臉疑惑的表情,鄭芝豹自豪的說道:“朝廷?我家大帥在海外打下大片的疆土,手下的戰艦不計其數。
朝廷還管不到老子的頭上,看到那些海船嗎?那些不過是運貨用的商船而已,真正的戰艦還要大的多!”
羅三水順着鄭芝豹抹手指看到了江面上那一片帆影,好多的海船,這是他們自己建造的嗎?
祖輩們描繪的場景喚醒了老者心裡的記憶,那是數代造船匠人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夢。能造出巨大的海船,縱橫四海纔是他們造船人的夢想。
再次看向鄭芝豹時,羅三水的眼中充滿了炙熱的神采:“你們真的要造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