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度那張年輕的臉,張鬥笑了。杜度啊!努爾哈赤的孫子,連一旗之兵都交給了他,可見努爾哈赤對他的喜歡。
有了杜度在手,張斗的手裡就有了一張強大的底牌。雖然這張底牌不足以讓努爾哈赤放棄對明軍的追殺,但是在一些關鍵時刻還是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秦石聽了杜度的話,神情也是一陣的恍惚。這是明軍與後金開戰以來抓住的最大的人物了吧!
他吃驚的看向自己的這位兄弟,這本事、這運氣也太逆天了吧!自家白桿兵在北岸打生打死一個上午,死傷2000餘人還不如張鬥出擊一次的功勞大,這還上哪說理去?
張鬥笑着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杜度剛說完就發現秦石的臉色變了,他趕忙解釋道:“真的!汗王就是命令我們全力進攻,不讓你們撤離北岸。剩下的真沒有別的命令了,真的!”
張鬥不補充了一句,“真的?”
“真的!對了!早上的時候汗王還派人把我們全部的勇士都召集到盛京來,要把明、明軍全部消滅在渾河邊上。”現在杜度已經徹底的屈服了,他還只是一個18歲的孩子。差點就把掛在嘴邊的明狗給說了出來,幸好他反應的快給收了回去。
剛剛的掌管了鑲白旗,本次渾河之戰正想着如自己父親一般立功殺敵,成爲族內的英雄。可誰知第一次大戰就遭遇了白桿兵。
他好不容易和其它各旗合力擊敗白桿兵,正追殺的過癮呢!就遇上了張鬥這個變態。結果還是小鮮肉一枚的杜度杯具了,五肢斷了三個,一下子就成了一個殘廢。
這個打擊對年輕的他來說太大了,心灰意冷的他不再想成爲一個英雄不再想着建功立業。他只想活命,只要能活下去,他願意做任何事。
張鬥只是誰便一問,還真問出來一個大消息。他趕緊對秦石說道:“兄弟!趕緊過河,去和戚金副帥說,女真人集中了全部的甲兵。不可力敵,趕快撤回遼陽防守纔是正理。”
秦石答應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了一句,“兄弟!那你呢!啥時候過河?”
張鬥猶豫了下說道:“兄弟,你先走吧!我還得在這裡抵擋一會,不然女真人趁勢掩殺,前鋒營就完了。”
秦石看着張斗的臉,神情有些落寞。他似乎知道了張斗的選擇,就在剛剛他的父親也是這麼說的,讓他先走。
他不盡有些惱怒起來,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爲什麼有危險總是讓自己先走?
爲什麼?
爲什麼?
難道自己就真的像一個懦夫?難道自己就那麼貪生怕死?
不!不能這樣!自己不要一輩子逃跑!
自己要想一個男人一樣的站起來,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裡,秦石轉身就去安排傷兵過河的事了。同時把杜度也給陳策帶過去,有了杜度陳策就有了撤兵的藉口,希望明軍最後的精銳能逃過全軍覆沒的下場吧!
這時,女真人攻了上來。他們早已知道明軍車陣的厲害,沒有上來就用騎兵衝擊車陣。而是用出了盾車加溼棉被作爲防禦,打算靠近車陣,用刀斧破壞車陣再殺進去肉搏。
看着女真人推着盾車一點一點的接近,張鬥馬上命令炮手做好準備,目標建奴盾車。等到女真人的盾車進入到三百步,佛郎機炮射程的時候,張鬥果斷命令“開火!”
一時間車陣間升騰起一陣陣的白煙,炮彈雨點般的砸向女真人的盾車。
張斗的前鋒營是全火器部隊,有大小佛郎機12門,虎蹲炮26門。這些火炮裡面以佛郎機的射速最快,他只需要20多秒就可以發射一發炮彈。
這種速射炮有一個母銃和九個子銃組成,戰前事先裝好子銃的火藥和彈丸。一旦開戰就可以省去裝彈的時間。只需要打打過的子銃取下,換上新的子銃即可,那速度完全可以用暴風驟雨來形容。
只不過由於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差,子銃和母銃的密封不好。在發射的時候會漏氣,所以它的射程不遠,只能作爲輔助攻擊的火炮,但是這樣的火炮用來攻擊步卒卻是威力極大的火器。
而虎蹲炮與其說是一種小型的火炮,不如說是大號的火槍比較合適。它的只有40斤重,長僅二尺,全身由七道鐵箍緊緊捆住,防止其炸膛。
它的射程也只有100-150步左右,一次可以發射百顆小鉛彈或者2斤的鐵丸一枚。是一種類似迫擊炮一樣的小炮,對步卒的殺傷力極大。
所以這次對付女真人的盾車就以佛郎機爲主,虎蹲炮爲輔。用佛郎機打碎女真人的盾車,再用虎蹲炮殺傷盾車後的女真人。
隨着女真人的接近,前鋒營的火炮打得也是越來越準。只是在前進到前鋒營百步的路上,女真人就損失了30多輛盾車,而盾車後的女真人也被虎蹲炮打死了不少。
女真人頂着炮火,好不容易接近到了前鋒營的百步。盾車已經損失了一半,剩下的盾車已經不足以保護後面的女真人了,剩下的女真人一窩蜂的逃了回去。
努爾哈赤陰沉着臉看着潰逃回來的敗兵,他當時就下令將最先撤退的50人斬首。現在他的怒火中燒,心裡煩躁極了。
這些敗退下來的士兵撞到他的手裡算倒黴,他已經顧不得其他了,自己心愛的孫子被明軍給俘虜了過去,至今生死未知,他怎麼能不着急啊!
隨後他就下令,一刻不停的輪流進攻明軍的車陣。一定要把這支明軍趕下渾河,奪得浮橋殺嚮明軍在南岸的大營。
接下來女真人就像瘋了一樣的進攻前鋒營的車陣,整個前鋒營頓時陷入到激烈的戰鬥之中。
女真人在付出巨大傷亡後,終於接近了前鋒營的車陣。他們呼喊着衝向了車陣,打算用手中的刀斧破壞車陣,可他們剛跳出盾車的保護就被一連串的火銃打倒在地。
張斗的車陣裡可不光有火炮,火銃兵也有140人。他們躲在車廂裡面,從車廂上的射擊口從容不迫的打倒一個又一個的女真人。
馬戶是前鋒營的一名火銃手,此刻他正在快速的裝填彈丸。他把火藥倒進藥池和槍口,又從槍口加入鉛丸,用通條搗實彈丸和火藥,裝好點燃的火繩。把火銃對準一個衝上來的女真人扣動扳機,然後繼續重複剛纔的動作。
他已經幹掉4個女真人了,看着不斷倒在他銃口下的女真人,他的心中就是一陣的暢快。
他覺得女真人都該死,因爲一個女真人的腦袋可以領到50兩銀子。雖然這些銀子需要將軍拿大頭,還得給那些炮手和殺手隊、夥兵們分點,但是到手的銀子也不會少於15兩。
在別的營頭可沒有這樣的待遇,殺死一個女真人能給一兩銀子就不錯了。這麼看來還是自家將軍仁義,但是今天他們遇到的女真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都不需要瞄準,大概對準方向,幾乎每銃都有收穫。他不禁開始爲前鋒營擔憂起來,萬一要是讓女真人衝進車陣,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與他同伍的李柱問他:“驢子!今天打死幾個?”
一提起自己名字他就生氣,當初也不知道老爹咋想的,怎麼就給他起了個馬戶這樣的名字呢?
結果到現在幾乎沒有人叫他大名,都是以驢子稱呼他。
“柱子!你小子皮癢了是吧!老子叫馬戶,再叫我驢子跟你急!”馬戶威脅着說道。
“行了!行了!驢子,下次不叫了。說真的,你打死幾個了?”
馬戶無奈的一番白眼,無力的說道:“4個,你呢?你說真麼多的建奴,咱們能守住嗎?”
“夠嗆!盡力唄!咱們要是現在往下撤,還沒等過橋呢!就得被建奴斬殺乾淨,所以啊!能扛到啥時候算啥時候吧!”李柱對守住浮橋一點底都沒有。
隨着時間的推移,前鋒營的火器也是越來越熱,最後火炮已經不能用了。這時女真人瘋狂的衝了上來,光靠火銃還不能阻止女真人的靠近。
有些女真人已經衝到車陣的近前,他們已經開始順着車廂外面的竹筐往上爬了。張鬥看着越來越危機的局面,剛要下令。
這時從浮橋方向跑過來了300多白桿兵,爲首的正是秦石。他大踏步的來到吃驚狀態的張鬥近前,說道:“兄弟!傷兵我已經送過河了,怎麼樣?兄弟沒來晚吧?”
他身後的白桿兵也齊聲說道:“我們願意跟着張將軍殺建奴!”
其中還有一人右臂被吊在胸前,左臂還抱着一個血淋淋人頭。他不時的就從人頭上咬下一塊肉,嚼幾口再吐掉。
“我馬寶雖然剩下一隻胳膊,但我還有一口好牙,就算是用牙咬,也能咬死幾個建奴!”這人說着就把左手的人頭丟出車陣,引起外面的女真人一陣的驚呼!
“好!讓咱們同心協力,消滅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