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相聚,有說不完的話和掉不完的眼淚,兩個時辰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該來的還是要來,當集合號吹響後,王達綸放開了自己的嬌妻美妾,對她們說了一句:“我走了,你們保重!”然後大步向隊伍匯合。
此刻,士兵們好想時間停止,好讓他們能夠和家人多待一會,但這是不可能的,特別見王達綸的身影穩穩的在馬上,他們大多數自覺的開始往集合點走去。
王達綸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羣,皺了皺眉頭,然後對司令兵道:“吹第二遍集合號!”
第二遍集合號響起,各隊的軍官開始清點自己隊伍的人,有些士兵見了,連忙跑了回去,惹得軍官們一陣訓斥。王達綸看了還有人沒有到,他眉頭更皺起來了。
各隊的主官們見王達綸的面色不善,他們想起了王達綸剛纔的吩咐,全都着急了,特別隊伍中缺人多的,連忙吩咐人去尋找。一時間,到處是尋找人的呼喊聲。
“吹第三次集合號!”王達綸冷冷交代道。淒厲的號聲響起,這一次號聲更是急促,更是尖厲,顯示這三次號聲過後還不回來的人,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聽了第三次集合號,正在找人的士兵都急忙趕了回來,軍中規定,三次號聲過後,還不能歸隊的人將會受重罰,嚴重的會被砍頭。好些還在磨磨蹭蹭的人聽到第三次號聲,連忙都跑了回來。人基本到齊了。
聽着隊伍開始進行點名報數。王達綸臉色放緩了一點,但他還是冷冷的看着,沒有說話。
各隊的主官點名完畢後,開始跑到自己的旅帥面前報告到位情況。正在這時,從遠方跑過來兩個士兵,他們很是焦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顯示他們從很遠的地方跑了過來。
當他們快要跑進自己的隊伍的時候,王達綸冷冷的吩咐道:“拿下!”
標營的士兵聽了,連忙一擁而上,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兩個士兵綁了送到了王達綸面前。
王達綸看着渾身冒汗的兩個士兵,淡淡的問道:“我解散前的命令是怎麼說的?”
“集合號起,就必須歸隊!”兩人喘着氣的說道。他們說這兩句話費了好大的功夫。
“看來你們還是記得!”王達綸微微一笑道。接着他突然變臉了。他憤怒的喝道:“那你們爲何還要違反?你們當我的命令是兒戲?當軍法是擺設?知法犯法,給我拉下去砍了!”
王達綸此言一出,這兩個士兵都嚇傻了。他們知道逾時不歸會受到懲罰,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懲罰會那麼重,重到要用生命來彌補這個錯誤。
“饒命啊,將軍!我們是有原因的,不是想故意遲到!林東的奶奶病危,我們是趕回去見她老人家最後一眼!將軍,饒命啊!”兩個士兵掙扎着,其中一個士兵高聲說道。
“拉回來!”王達綸聽了,連忙示意道。
待兩人被重新抓到王達綸馬前,剛纔說話的那個士兵連忙衝到了王達綸的馬前。不顧手被反綁着,以頭搶地的磕頭道:“將軍,我們真的是去送老人家最後一程,你要殺就殺我吧,這是我的主意,我讓他回去看老人家的!”
“不!”叫林東的士兵也是衝到了王達綸的馬前,連連磕頭道:“這不幹羅三的事情,這個事情怪我,我聽到家人說老人家病重,就執意要回去看看,羅三怕我不回來,所以他陪着我去,所以將軍,要殺殺我吧!”
“你們誰都跑不了!你們以爲我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逾時不歸乃是軍中死罪,想讓我放過你們,不可能!”王達綸在馬上大喝道。
“將軍,你要殺殺我吧,這是我的主意,求你放過林東,他是家中長子,爹死得早,如果他死了,他們家中兄弟姐妹還小,生活根本就過不下去,一家人都會餓死!”羅三掙扎着,連連磕頭,連額頭磕出血來都沒有顧及。
叫林東的聽了,他連忙大聲說道:“羅三,假如你死了,你被賣去青樓的妹妹誰幫你贖回來?你癡呆的弟弟誰來養活?”
王達綸暗歎一口氣,都是不容易的人啊,但這是軍法,如果這次放過了他們兩個,以後還如何管理隊伍?如何命令指揮部隊?王達綸翻身下馬,把正磕頭的兩人拉了起來。
“都站起來,男子漢只流血不流淚,怎麼能如此的低三下四?我有心放你妹一馬,但軍中軍法最大,連我都必須遵守,所以這次我饒不得你們!你們放心去吧,你們的親人我會照顧好,你們還有什麼遺言,說出來,我儘量一起幫你們解決吧!”
林東和羅三兩個人聽了,不由得悽然一笑,看來還是免不了項上來一刀,不過王達綸此人說話算數,他承諾的東西一定會兌現,他們可以放心的去了。於是他們倆個搖了搖頭,突然跪在了王達綸面前。
“將軍,你乃是輕言重諾之人,既然你承諾了會幫我們照顧家人,我們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將軍,我們臨走前再給你磕個頭,我們一定也不恨你,下輩子有機會,我們一定還會選擇當你的兵!”兩人很是動情的磕頭道。
“起來,這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放心走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家人,拿酒來,給兩位踐行!”王達綸鄭重其事的說道。
酒被端上來了,兩人正要喝,結果被一雙大手按住了,只見手的主人轉身對王達綸道:“將軍,他們是我手下的兵,是我平時沒有管教好,這我也有責任,我願代他們受罰!求將軍饒了他們這次!他們也是爲了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王達綸一看,原來是張保,他怒了,他朝張保喝道:“張保,你是軍中統帥,他們不知道軍法嚴峻,你也不知道?他們犯錯,你當然也要受罰,你別想跑得了。你還想代替他們受罰什麼?”
張保聽了,連忙跪了下來,他朗聲說道:“我寧願加重對我的處罰,只求饒了他們兩個人的性命,只要他們不死,我纔有機會好好的教育他們,讓他們懂得軍法嚴峻,我事後會好好的處罰他們!”
“你和我討價還價?軍法不是兒戲!”王達綸怒聲道。
“將軍,求你了!饒他們一條命吧,法度無外乎人情,作爲孫子,送老人最後一程,這乃是人之常情,請將軍網開一面!”張保把頭伏了下來,沉聲說道。
“不準!此事一開,那軍法還有誰會遵守?那不是成兒戲了?”王達綸扭頭換了個方向,根本就不搭理跪地上的張保。
“將軍,我也願爲他們受罰,只求饒他們一命!”李來福突然站了出來,跪着對王達綸說道。
“李來福,你湊什麼熱鬧?他們又不是你的兵!”王達綸怒聲道。
“將軍,雖然他們不是我的兵,但他們是我的同鄉,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是我的袍澤,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他們都是我們一起過命的兄弟,他們去送老人最後一程,就像是爲我們送老人最後一程,所以,要罰的話,算我一個!”
“李來福,看來你最近讀了點書,長見識了,但你讀懂他的意思了麼?一個軍隊如果沒有嚴峻的軍法,你剛纔說的東西都是屁話!”王達綸看着李來福,大聲的反駁道。
眼前發生的一幕不僅讓士兵們驚呆了,就連邊上圍觀的家眷們都驚呆了,林曉箐氣呼呼的對邊上的方雯兒道:“相公也太不近人情了,要不我們去勸勸他,這兩個士兵太冤枉了!”
“別,我們去了適得其反,我們去了,不僅這兩個人死定了,而且相公和我們都要受罰,你沒看出來相公不想殺他們兩個麼?他這是在做戲,要殺早殺了!他就是再通過這個方式強調軍中紀律呢!所以我們別去觸這個黴頭!”
“哦,那相公爲何不順驢下坡呢,都有人幫着求情了!”林曉箐很不明白的問道。
“他在等,你看着吧!”方雯兒信心很足的說道。
正在這時,場中又發生變化,只見郎無雙和蘇祿兩個人也站了出來,他們也跪地說道:“求將軍開恩,放過他們兩個這次!”
“你們也來湊熱鬧,不準!”王達綸冷冷的說道。
“求將軍開恩!”突然更多的將領站了出來,就連武天陽這個平時和張保不怎麼對付的人都主動站了出來。
“你們???”王達綸指着地上跪了一圈的將領,很是無力的說道。
“求將軍開恩!”更多的人跪下了,士兵們全都跪了下來,懇請王達綸放過林東兩人。
就連田伯光也站了出來,對王達綸鞠躬道:“請將軍開恩,饒過他們兩個!”接着他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小聲道:“差不多,小心玩砸了!”
王達綸苦笑,還是瞞不過這個老軍痞,他看了看衆人道:“這次是全軍求情,我就饒你們兩個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每人先記下三十軍棍,如敢再犯,定斬不饒!”
“謝將軍!”衆士兵歡呼起來,此刻,他們心中的鄉愁被沖淡了,他們牢記起自己是一名軍人,要遵守軍法,王達綸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