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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諸位大帥們,都對楊承祖遭到的偷襲疑惑不解。王光恩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投降於官軍?官軍又是從哪裡冒出一支部隊來的?
惠登相也站起來問道:“這事情十分蹊蹺,鄂西官軍已經讓我們消滅掉了一萬多人。王光恩這廝,從哪裡找來的秦兵?”
羅汝才雙手背在後面,他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團,從席上走到楊承祖的面前,臉上神情漸漸焦慮起來。曹操雙手按住楊承祖的肩膀,說道:“你將你們遇襲的具體情況和大傢伙們好好講一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也確實非常蹊蹺。”
“掌盤,我們本來按照命令,帶隊準備掃清遠安縣一帶的殘敵。”楊承祖回想了一會兒後,說,“我們在金竹坪附近見到了花關索的三弟王昌,他帶了幾十號兵馬,給我們送來許多糧秣金銀。王昌先是對關營在夷陵逃跑的一事請罪,還說想讓我幫忙在掌盤面前疏通兩句。”
“我們因此對關營毫無防備,之後王昌便請我們到金竹坪附近關營的營寨歇息。王昌一路上做嚮導,引我們穿行山谷。全賴我的錯,我對關營一點防備都沒有,結果就被王昌帶進了王光恩的伏擊圈中。我們初始還以爲是不小心撞上了官軍,結果敵人越來越多,王昌也轉身突襲我們,才發現這是關營投靠了官軍,給我們下了一個套!”
楊承祖聲淚俱下,自責不已,痛哭道:“先鋒數百人幾乎全軍覆沒,我帶着小隊親兵拼死殺出重圍來,絕不是貪生怕死,只是想將這個消息帶回來告訴大家。以免大夥不慎,又中了王光恩這狗賊的奸計!”
羅汝才又問說:“你估計一下,伏擊你們的官軍到底有多少人?”
“關營的人數比先鋒八百人略多一些,而官軍的人數……”楊承祖低頭細想了一會兒後,回答說道,“官軍的人數似乎還要倍於關營,恐怕在二千人以上。”
羅汝才、李自成、惠登相等聯軍大帥,相顧爲之震驚,幾乎都說不出話來。羅汝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難以置信道:“楊嗣昌這是從什麼地方調來了兩千秦兵?他難道不管張獻忠了嗎?”
惠登相聽到這話後,倒反應過來了一些,他思慮一會兒後,順着羅汝才的話頭接道:“是不是因爲咱們在香油坪勝的太厲害了,讓楊嗣昌決心想將西營放一放,把圍剿八大王的官軍兵馬,先行調來鄂西對付我們呢?”
李自成則反駁道:“我看事情恐怕不是這樣,楊嗣昌對西營早已是勢在必得了。我們之前截獲的不少邸鈔上,都能見到他向崇禎保證先行消滅的西營的狂妄之語。崇禎皇帝最恨別人欺瞞他,楊嗣昌不會不懂這點,他就算想移剿獻之兵到鄂西對付我們,也要先向崇禎皇帝做足疏通。這一來一往之間,我們必定能從繳獲的邸鈔上尋得線索,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來的突如其然。”
義軍頭領們大多和明軍做過多年的鬥爭了,大家對崇禎、楊嗣昌兩人的爲人習慣,均已心知肚明。聽到李自成的分析,自然也就都覺得說的十分在理。
可問題蹊蹺就蹊蹺在了楊嗣昌手頭分明已無可用之兵,王光恩又怎麼會突然投降,楊承祖又怎麼會突然遭到一隊天降奇兵的襲擊呢?
大家思緒無頭,想不出原因來。本來歡慶一片、氛圍快活的慶功宴席,氛圍也驟然爲之一變。大家的心情都因爲楊承祖的全軍覆沒,陷入了一片冰點之中。羅汝才站在首座上,看着臺下頭領和諸將們滿面疑雲、憂心忡忡的模樣,也知道這場慶功宴已經開不下去了,所有人的心思都飛到了王光恩和突然出現的那隊秦兵上面了。
羅汝才爲了打破這片寂靜的沉默,便故作暢快地又喝了一大口酒水。他強作歡顏,笑道:“我看就是花關索昏了頭,承祖遭到伏擊,一時間可能也辨別的不清楚,將官軍的數量高估了一些。不過咱們確實不可以掉以輕心,我的意見是,在我們進攻荊州府以前,不如在派幾支兵馬將遠安縣一片徹底打下來。花關索這個不講義氣的叛徒,我們也要將他活捉過來。”
李自成知道曹操這番話是想重振大家的士氣,便笑着回答說:“曹哥的意見正中要害,我看大體的形勢應該就是像曹哥說的一樣。我們確實應該先解決遠安的關營,消除臥榻之側的隱憂,再去攻打荊州府。”
羅汝才這時就讓楊承祖回去休息養傷,他另外派了自己的中軍旗鼓趙應元,多帶兵馬北上遠安,去搜尋王光恩。他還考慮到花關索投降朝廷,可能是一時昏了頭,便又讓素同王光恩交好的小秦王白貴,也帶一支兵馬,與旗鼓趙應元一起到遠安縣去。
緊接着,羅汝才就揮揮手,讓羅戴恩帶各位頭領到夷陵城中各處歇息。慶功宴便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李來亨在夷陵城待的時間比羅戴恩還久,自然不用羅戴恩帶路。他謝別曹營諸將後,便和郝搖旗、慶叔等人返回小虎隊在城中的營寨。
其實對於楊承祖遇襲的問題,李來亨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只是他還不肯定,隨着自己對歷史的改變程度持續加深,歷史的軌跡還會如他預料的那樣發展嗎?
李過在宴席上本就有許多話對李來亨講,但他此時還要佈置闖營主力人馬到夷陵駐紮的種種事務。暫時沒有時間和李來亨,好好聊聊這段時間來的事情和變化。他讓自己的副將馬世耀告訴李來亨,之後有時間的時候,到左標的駐地談談心——自從劉宗敏犧牲以後,李自成便提拔李過接手左標,但李自成又擔心大家認爲他重用親戚,便將左標中原屬劉宗敏的谷可成、辛思忠等部精兵,交給了右標的田見秀統率。
李來亨一口答應下來了之後去左標駐地同義父談心的“任務”,他轉過頭去同身旁的白旺說道:“老白,你認爲曹營突然遇襲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旺低頭沉吟,沒有直接作出回答。除了他們兩人外,另外一個和李來亨關係比較親密的管隊高一功,也走在一起。高一功還對之前夷陵大戰、劉宗敏犧牲時,自己卻留守大木坪山寨,錯過決戰這件事情,心懷很深的愧疚。他感覺自己很對不住李來亨和白旺這兩位朋友,更對不住犧牲的劉宗敏,臉上一直是副愁苦很深的神情。
高一功哀嘆兩聲,答道:“我們雖然在香油坪打勝了,但損失這樣大,將來攻打荊州府,未必能夠順利。”
李來亨對高一功微笑寬慰道:“高大哥,夷陵之戰畢竟已經打勝了,你留守大木坪山寨也是總哨爺的決定。高大哥不必自責這麼久,每天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小老虎,話是這樣說,但我心裡到底是過不去這道坎。”高一功苦笑道,“若我能夠注意到夷陵城戰局的變化,即使帶兵支援你們,或許捷軒叔就不會犧牲了。”
高一功長吁短嘆,他本是一個英武的青年將領,可由於劉宗敏犧牲的事情,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他覺得自己相比指揮了夷陵大捷的李來亨,表現實在很不成器,若自己能夠更加果決一些,更有獨立的主見一些,劉宗敏或許就不至於死亡了。